第22章 撕日历
林皓尘情知定是徐思鹤昨晚回来告状了，高氏一早就来清风院兴师问罪。
只听姐姐林媛云惊讶的道：“大嫂说的是哪里话？我弟弟一直在府里，没有搬走啊。”
林皓尘正欲走进去，就听高氏怒气冲冲的说道：“你的好弟弟，昨日在飘香楼，将茶水洒在鹤哥儿身上，还扬言今日要搬出侯府。大过年的，就不能省省心吗？”
他掀开帘子，走到里面，看到那高氏背对着门口而坐，仍在嫌怨：
“他这般有骨气，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挑过年的时候说，无非是想着大过年的，我们肯定不会同意他搬走。这下好了，他得了好名声，倒让我们鹤儿……我们侯府被人说闲话。”
“我想搬便搬，我姓林，又不姓徐，更不姓高，何需你同意？”林皓尘站在她身后冷冷的说道。这高氏事事偏袒自己儿子，这般颠倒黑白，他不打算客气了。
林皓尘接着道：“若你觉得我们叔侄四人在侯府这段时间，占了你们天大的便宜，那我可以将吃了的米面粮食送还你们。”
“若还不够，你将食宿的费用算出来，我一并付账。”他越说越生气。高氏有气不去找他，却来质问姐姐，不过是仗着姐姐是徐家妇，好拿捏，欺软怕硬罢了。
那高氏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有些惊讶。她觉得这个林皓尘越来越刚强了，全然不似刚来侯府时那么呆愣。
待听到他最后一句，她脸色都变了。她早想明白，上次林皓尘送蜡烛是故意闹得阖府皆知。若自己真让他还钱粮，他定会将事情搞大，轰动京城。
他倒好，白丁一个，身无挂碍，但侯府却免不了落个刻薄、苛待亲戚的名声。
想到这，高氏笑得极为勉强的说道：“尘哥儿，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们搬出去，外人会觉得你姐姐不疼弟弟。再者，你们这么匆忙搬出去，又不好找住处，也没个人照顾伺候着，怎么行？不若……”
“不若送我一个小厮吧。徐竹就不错，缺了他，我指不定会生病。还有他爷爷，劳世子夫人将他们祖孙的卖身契一并给我吧，总不好让他们祖孙分离。”
林皓尘截断高氏的话，大有威胁之意。碍着姐姐和外甥的面，他自不会真的把事情做绝，置侯府的脸面不顾，但也不会任由高氏拿捏。
“这……”高氏拖延着想法子，她不甘心顺林皓尘的意，但又怕对方混不吝，真的把事情闹大，失了侯府的脸面，到时候自己指定又要被婆婆骂。
林皓尘见她迟疑，于是故意道：“世子夫人这是不舍得？还是侯府缺下人？总不会是做不了主吧？”
高氏被他一激，脱口而出：“给你，等下我就让人将卖身契送来给你！”
话毕，她觉出自己过于激动了，遂清了清喉咙，缓缓道：“你既然非搬出去不可，我也不挽留你了，留来留去留成仇。只一条，若旁人问起，你应好好解释，以免他人误会侯府。”
她又转身对林媛云道：“府里还有诸多事务等着我呢，我走了，四弟妹好好帮尘哥儿搬家吧，别惊动了娘。”
说罢，高氏轻挥手绢，仪态万千的款款走出去，她的心腹紧跟在身后。
“这就是侯门夫人的修为吗？随时随地起范儿”林皓尘揶揄道。
林媛云伸出食指，隔空点他的额头，笑道：“偏你促狭。”她走过去，颇有些骄傲的看着林皓尘，眼前的少年正在试图撑起林家的门面，并且做得很好。
她不是傻子，自从上次林皓尘烧地契后，她就意识到林皓尘长大有主见了，自己要尊重他的意见。故而，刚才她一直忍着，没有插手他和高氏的争论，试着去相信他。
林媛云抬手替林皓尘整了整衣襟，忽而气哼哼的道：“还不打算跟我说搬家的事情吗？”
“姐姐，你别生气，我原没想这么快搬出去，是因为昨日……”说着，他把昨日在飘香酒楼的事情告诉了林媛云。
林媛云听了之后，扯着手帕，恨恨的道：“这般可恶！偏你姐夫是个不中用的，在府里也说不上话。”
“姐姐不用担心我，我和二叔，还有堂兄们暂时住师父那，等过完年再找房子就是了。你也别怨姐夫，他对你、对外甥好就行。”
林皓尘劝慰道，姐夫徐建宁是个温和的人，夫妻俩可别为了自己的事伤了和气。
“他敢不对我好！”林媛云娇笑道，又起身走到走到梳妆台那，取出两张银票，递给林皓尘，“诺，这是我自己的银子，你且拿去当房租吧。”
林皓尘正要推辞，见林媛云瞪着他，只好乖乖的接过，想着以后不但要印对联出书，还要写话本，挣到钱再给姐姐和外甥买礼物。
且说高氏端着一张脸回到自个儿的院子，气还没喘匀，徐思鹤就兴冲冲的跑进来，说道：“娘，昨晚跟你说的事怎样了？”
“还能这么样？那小子今天搬走，搬了也好，省得我看见他头疼。”高氏坐在榻边，抵着额头道。
徐思鹤一屁股坐到她对面，凑近说：“嗐，谁跟你说林皓尘了，我说的是周世子，听说他以后就留在京城，过完年要去庆山书院进学。陈炜玉他们都想跟着去呢。”
高氏闻言，精神一震，若儿子和周世子搭上交情，能在太后和皇上那留个名，以后还愁什么……
她越想越兴奋，站起来说道：“我儿可真聪明！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周世子刚回来，还没个亲疏远近，只要你把握住时机，以后就是周世子身边第一人。”
徐思鹤也道：“我也是这般打算，可那庆山书院……”
庆山书院是大周朝的第一书院，它位于京郊，乃周世子的□□所创，已有百年历史，出过不少进士，探花和榜眼也不在少数，偶有状元。
故而，书院招收学生很严格，不论身份贵贱，都需通过考核，方可进学。徐思鹤平日学习不过应付夫子罢了，真要考试，不免心虚。
高氏自然明白儿子的顾虑，她急忙道：“我这就叫人快马去请夫子回来给你补课，你辛苦这十来日，待进了书院，娘什么都答应你。”
徐思鹤皱着眉头问道：“娘，可有办法拿到试卷？你帮我问爹看，书院有没有……免试名额？”
他觉得高氏完全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若是自己想补课，何需劳烦她吩咐叫人。
高氏怔住了，原来儿子竟是打这主意！丈夫叮嘱她去结交文官的家眷，儿子也向她要书院的试卷。然而，她日常来往的都是勋贵人家，她要上哪完成这些事啊？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劝道：“鹤儿，这件事我会和你父亲、祖母一起想办法，可这段时间，你也要用功补习，否则进了书院终归会露馅。”
这话倒把徐思鹤哄住了，他开始咬牙苦读。然而三天后，他就日渐惫懒，偏还要做出认真的样子，故而愈发厌烦，只每日撕日历，盼着庆山书院考核快点到来。
…………
林皓尘自然没有徐思鹤的烦恼，他搬进雨花胡同后，在埋头学习之余，便开始创作对联和话本。
他为了熟悉这个时代的话本，遂去向中原书局的李掌柜借话本回来看。如今他要养家，能省则省。
那李掌柜早已觉得林皓尘才貌超群，绝非普通人，故而说道：“林公子，你我之间，何需说借？这些书你尽管拿去，还望你的大作到时交由我们书局版印。”
林皓尘想着一事不烦二主，这李掌柜又是个识趣的，因此答应下来。
初六那日，他师父陈老夫子回来，见院子多了林家几口人，一派热闹景象，不免吃惊。林皓尘急忙向他解释前因后果，并说已在托牙行寻房子。
陈老夫子阔然一笑，直言不必放在心上。陈叔在旁道：“听闻胡同第三间院子欲出租，林公子不妨去打听看。”
林皓尘闻言立马去租下那院子，林二叔知道后痛心疾首，觉得没有讲价，亏大了！
林皓尘劝解道：“这么近的院子，可遇不可求。我们住在师父旁边，省去了路途的时间，我既可以拿来读书，也可以写话本，时间才最宝贵，何需纠结小钱。”
林二叔听他这么说，若有所思……
次日，他们刚上课，陈老夫子扔下一个重磅消息：从正月十八开始，自己要去庆山书院任教。他们须得通过庆山书院的考核，方可与他一同去书院。
“外祖父，你是钓鱼输了还是下棋输了？竟然会答应周爷爷去书院上课！”
谢京海惊讶的问道。他说的周爷爷是庆山书院的现任山长周坤，与陈老夫子是多年好友，曾多次邀请陈老夫子去讲课。因陈老夫子喜爱自由，故而一直未答应。
陈老夫子顿觉扎心，他不但钓鱼输了，下棋也输了，不得不去书院还债。然而，他面上吹胡子瞪眼的道：“我怎么可能输给他！”
他又气哼哼的道：“从今日开始，上课时间一个时辰增加到三个时辰，每三天测试一次。”
考前突击集训嘛，这个套路林皓尘很熟，他期待的点点头。
“啊！！！”谢京海哀嚎。他看向林皓尘，却发现对方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他顿时更绝望，很想问有一个遇强则强、喜欢考试的卷王同窗是什么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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