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大乱子？”6子安没怎么在意，夹起一筷子面慢慢地吹：“什么乱子。”&1t;/p>
也就一项传统技艺，能出什么乱子？&1t;/p>
他爸演的跟真的似的。&1t;/p>
“其实，当初的软木画非常出名。”6建伟也端也面在他对面坐下，沉吟道：“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是软木画百年展史上的黄金时代。&1t;/p>
那时候，主要订单来自国外，让软木画一度成为福州外贸出口的支柱产业，上万人投身这行，很多甚至是农闲时的农民。&1t;/p>
当时，在软木画的祥地西园村，只要会拿筷子的小孩，就能帮着大人粘贴树叶。”&1t;/p>
那时候的上万人！&1t;/p>
什么概念！&1t;/p>
全民参与啊！？&1t;/p>
那倒是挺有意思的，如果木雕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1t;/p>
走在长偃市街上，不少人随手拿出来的玩意儿就是自己雕的。&1t;/p>
——那多有意思！&1t;/p>
6子安夹着面忘了吃，饶有兴致地道：“小孩子也能做的？那不是挺普遍，难度不高吗？”&1t;/p>
“难度很高。”6建伟叹了口气：“工艺复杂，没有经过培训的，仅仅能做点皮毛工作，具体的还是得专业人士来。”&1t;/p>
“那到底是什么乱子呀？”沈曼歌等不及了，眨巴着眼睛道：“6叔叔你快说呀。”&1t;/p>
“对，爸你继续。”&1t;/p>
还是这个比较重要。&1t;/p>
6建伟叹了口气：“质量监控不过关，因为大量外行人进入软木画行业，又不受监管，许多偷工减料、做工低劣的次品也混入外贸出口的队伍，给整个行业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后面订单锐减，最后就索性渐渐没了消息。”&1t;/p>
杀鸡取卵，大概就是说的这种了。&1t;/p>
因为那场风波，软木画遭遇了灭顶之灾。&1t;/p>
会的人要么转行，要么已经过世了，无年轻弟子传承……&1t;/p>
毕竟这个成本这么高，就算做成了也卖不出去，谁愿意再来学？&1t;/p>
沈曼歌皱了皱鼻子，忍不住吐槽道：“真是鼠目寸光，一手好牌，打得稀烂。”&1t;/p>
谁说不是呢？&1t;/p>
明明是崛起得最迅猛、名气最盛的技艺，最后却也是败得最快消失得最彻底的。&1t;/p>
那些人捞了一笔就跑，只坑死了那些认真做事的老匠人。&1t;/p>
夹了一筷子面条，6子安蹙眉道：“既然这个软木画曾经这么风光过，就说明它还是有展前途的，为什么后面再没人扶持？”&1t;/p>
“因为扶不起来。”&1t;/p>
6建伟摇摇头道：“先，它材料非常贵，一件作品耗时极长，作品自然不便宜。其次就是，连本地人都很少知道软木画了，认识软木画的福州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小时候我家很多，为什么现在卖这么贵？”&1t;/p>
好像……&1t;/p>
进了死胡同。&1t;/p>
知道它的觉得它不值这个价钱，不知道它的对此完全不在意。&1t;/p>
而且经历过那场劫难的人，都会下意识避开这样的无底洞。&1t;/p>
于是软木画就更加无人问津，最终就到了如今这个局面。&1t;/p>
6子安叹了口气：“赶紧吃吧，面要凉了，哎，应轩怎么还没下来？面都要糊了。”&1t;/p>
“你妈在叫他，先吃吧，吃完上去看看。”6爸也不再提软木画。&1t;/p>
他话音未落，6妈已经下来了，身后跟着眼睛有点红的应轩。&1t;/p>
6子安皱起了眉头：“怎么了？”&1t;/p>
应轩走到他身前，手背在身后，跟只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地道：“师傅……”&1t;/p>
“哎呀，就这么个笔筒。”6妈一把将他手里的笔筒抓过来，摆到桌上：“你就教教他怎么办，他钻了个洞出来！”&1t;/p>
“……”&1t;/p>
6子安教他的是金凌竹刻，属浮雕类，讲究的是用刀浅淡，意境深远。&1t;/p>
而应轩雕出来的笔筒，上边一个明晃晃的洞，无辜地蹲在桌上像是个小孩子在胆怯地张望。&1t;/p>
还是个独眼。&1t;/p>
沈曼歌看过6子安的竹刻笔筒，歪过头来看了看：“哟，这还是双眼皮儿的呢。”&1t;/p>
6子安瞥了她一眼，带有警告意味：别闹。&1t;/p>
接收到信号的沈曼歌缩回了脖子，老老实实吃面。&1t;/p>
没办法了，姐救不了你了小轩轩。&1t;/p>
伸手拿起这个笔筒，6子安微微皱了皱眉。&1t;/p>
之前这笔筒明明刻的竹林还有点意思，想着过了这么久，不说全做完，总该做得比之前多吧？&1t;/p>
结果呢？&1t;/p>
其他地方一点没动，雕好的竹林变成了一个大洞！&1t;/p>
这应轩，不会是土拔鼠变的吧？&1t;/p>
6子安沉着脸将这笔筒看了又看：“怎么做的？”&1t;/p>
“就……拿刀子刻的……”&1t;/p>
废话！&1t;/p>
6子安扫了他一眼：“带刀了？”&1t;/p>
“带了。”应轩伸出右手，很好，带了三柄刀。&1t;/p>
“坐，当着我的面，再给我挖个洞出来。”6子安朝旁边的椅子点了下下巴。&1t;/p>
再挖一个洞？&1t;/p>
应轩抻长了脖子，都要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1t;/p>
他老老实实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倒是目不斜视，6子安让他做他就做。&1t;/p>
先是勾勒出竹叶，然后是竹竿，慢慢渲染成竹林……&1t;/p>
没毛病啊！&1t;/p>
瞧这熟练的手法，一看就没少练过。&1t;/p>
6子安满意地夹起一筷子面条，然后就看到应轩一刀子戳了进去。&1t;/p>
吓得他面都掉了。&1t;/p>
“手没事吧？”6子安紧张地看着他。&1t;/p>
“没事……”应轩苦着脸嗫嚅道，头都不敢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竹子里面有这种斑点，我就想挑深一点……”&1t;/p>
斑点？&1t;/p>
6子安有些疑惑地拿了过来，果然，被削除了表层的竹筒，里面露出了深深浅浅的斑痕。&1t;/p>
有大有小，颜色有深有浅，看上去极为可怖。&1t;/p>
“所以你就一直挖？”6子安拧着眉不可置信地道：“然后就打穿了？”&1t;/p>
“……嗯。”&1t;/p>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1t;/p>
6子安拿过刻刀，轻轻刮磨几下，果然就露出了里面那些斑点。&1t;/p>
“先吃饭吧。”6妈把面推过来：“不急着这一时。”&1t;/p>
6子安嗯了一声，跟应轩道：“你等会去我书房一趟。”&1t;/p>
感觉跟老师叫犯了错的学生去他办公室一模一样。&1t;/p>
结果刚吃完早餐，吴雪芹就来了。&1t;/p>
当然，与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老父亲。&1t;/p>
这么急切？&1t;/p>
不是说好的上午都行？&1t;/p>
6子安请他们坐了下来，没说几句话，吴老先生就迫不及待地道：“6大师，我想请问你是否会软木画？”&1t;/p>
这个……&1t;/p>
6子安摇摇头：“抱歉，我不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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