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价交换
意识与时空的碰撞，总是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创造一个又一个伟大的奇迹。大厅中忽然出现一种神奇的波动，除了老巫师外，无人感知到这股波动的存在。
或许是偶然，又或许是注定，空荡的大厅忽然出一阵阵低鸣。几名黑袍人奇怪的四下张望，因为他们出的法术没有奏效。只有巫师和他背后的头颅们清楚地看到，刚才大厅正中央出现了一条裂缝。
它来的快去的也快，让人看不清面貌。老巫师也只能勉强看透那一丝缝隙之后，露出的是绚烂多姿、神秘莫测的宇宙。
看着罗德尼宛如死灰一般的神情，老巫师不知为何，想到一个古代巫师的猜想，那就是意识与时空相互影响，渺小的生命以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默默修改着恢宏宇宙无限位面时空的历史进程。
老巫师有些出神，那一瞬间的美越人世间一切庸脂俗粉，那就是真理之光。良久，他才拄着拐，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到罗德尼面前，其背后一只半透明的头颅飞向特纳，在他背上轻轻一舔，火苗立刻消失不见。
他缓缓抬起头，巨大的眼珠饶有兴趣地看着罗德尼，仿佛打量着一件珍惜的艺术品。这时罗德尼已经回过神了，哀伤也好愤怒也罢，统统被恐惧压下。任谁被这样的怪物盯着，都会忍不住心惊肉跳吧。
罗德尼抹去泪水，壮起胆子，哆嗦着勉强提出自己的请求，“巫师大人，请你放过特纳叔叔，他根本无法对你造成威胁。”
“可我为什么要放过一个卑劣的刺客呢，”巫师咳嗽着说道，“除非有什么好处，值他性命的好处。”
“只要我有的，我都愿意付出。可我能有什么呢，除了……我的生命？”罗德尼哆嗦着问。
“嘿嘿嘿，小家伙，你可比一两个人的性命值钱多了，”老巫师微微朝身后点头，熟知他命令的黑袍们立刻开始救治特纳。罗德尼松了口气，他只是一名十四岁的孤儿，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害怕失去的，更何况现在。
拭去泪水，罗德尼坚定地说：“巫师大人，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巫师仔细地看着罗德尼又坚毅又害怕的神情，渐渐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我的要求很简单，对你而言甚至是天大的好事，你会因此感谢我。”
罗德尼全副心神都被巫师的话吸引，他没有注意到，重伤的特纳拼命挣扎，被四名黑袍死死按住。
老巫师显然注意到了，他笑得更加阴险、兴奋，“你有巫师天赋，孩子。这么大的诺齐布尔，我也仅仅找到一名天赋者而已。该死的，偏偏学院规定我必须要推荐两名新生。”
他愉悦的恐怖表情吓得罗德尼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么，您、您的条件是？”
“加入巫师学院，成为一名学徒，我推荐的学徒，”老巫师散去法术，将罗德尼放了下来，说道：“这样一来，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而你的好叔叔也就得救了。”
“不！”奄奄一息的特纳居然挣脱了束缚趴伏在地上，他嘶吼着：“邪恶的巫师，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能污染他，我决不允许你把他带上邪途！”
“信念组织的蠢材们呦，”老巫师嘲弄道，“这么多年了，你们还在孜孜不倦的追杀我。追杀？哼哼，我就在这黑金高塔里，看着你们白费力气。我也实在没想到你们这般无耻，一群死剩种还敢声称追杀伟大的巫师。”
他一挥拐杖，顿时像用剪刀在纸上划开一道口子，一大堆已经扭曲变形的尸体呼啦啦全部落在地板上。一堆又长又粗的恶心蠕虫疯狂在尸体上汲取能量，榨取他们最后一点价值。
“奥西娜大婶！”罗德尼已经无法从尸体中找到奥西娜的遗体了。老巫师略带警告口吻地告诉他，“快些决定吧，如果你不答应，那么我会让该死的特纳死得比她惨一百倍，毕竟他才是主犯。”
特纳这时已经说不出话了，想必黑袍们动用了法术，让他无法开口。罗德尼尽量不去看奥西娜大婶和那些人的尸体，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考虑清楚。
说实话，像他这样的小男孩，哪一个心中不对强大的骑士和神秘莫测的巫师充满羡慕憧憬之情呢？因此得知自己有巫师天赋，心里还是有些压抑的喜悦。
可他心中也有顾虑，不仅仅是特纳大叔的话，更多的是关于巫师的条件。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可是巫师大人，学徒的资格何等珍贵。据我所知整座城市也只有威廉少爷一人。您既放了特纳叔叔，又给与我接触巫师世界的宝贵机会，怎么看都是我一人受益。您......”
巫师的恩惠岂是好受的？你永远不知道享受的背后，自己将会失去什么。老巫师闻听此言，点点头满意地道：“你很清醒，这是成为巫师的必备要素。你很善良，这是一名巫师决不能拥有的性格。但你可以放心，我的要求就是这样，这是一名巫师遵从等价交换原则对你开出的条件。”
犹豫再三，罗德尼的表情从犹疑、紧张，到挣扎、困惑，最后化为释然。不论巫师有什么陷阱，如今想要救特纳叔叔，也唯有答应他。因此他镇定地同意了，只是他还是想不明白，在这件事里，他都是得到，而没有付出。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老巫师达尔文·诺齐布尔出神地看着大厅中央，楠楠道：“孩子，你已经付出了，而且付出的东西让我很满意。”
这是什么意思呢？罗德尼不知道，但他终于救下了特纳叔叔。他跑到特纳身边，想要亲切的喊他，可迎接他的不是关怀和劫后余生的激动，而是一个大耳刮子。
“混蛋！”
特纳几乎使出浑身力气，扇肿了罗德尼半边脸蛋。罗德尼眼中流露出痛苦和巨大的失落——他真的很想叔叔称赞自己一下。大婶死了，经常给他糖的莫西大叔也死了，死得很惨。大厅里也死了很多很多的人，他很害怕，需要大人的肯定和安慰。
可是特纳的愤怒也有理由，很少训斥罗德尼的特纳这次仿佛即将爆的火山，大声宣泄自己的愤怒，“你没有看我留在店里的书吗？你没有睁大眼睛看清楚故事里那些巫师是多么残忍邪恶吗？现在你居然要加入他们？”
“特纳大叔，”巨大的精神压力下，罗德尼终于委屈得哭了起来，“我只是想救你，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唯一的亲人吗？特纳狰狞的神情猛然一顿，惨笑道：“你想过没有，你的父母在哪？”听到这句话，罗德尼愣住了，大眼睛里多了许多复杂的光彩。这些神情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真是让特纳非常痛心。
可他还是继续说下去，“我和你的父母是好朋友，原本我也有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甚至跟你的父母约定等你长大就和我的女儿成婚。”
特纳伸手轻轻拭去罗德尼脸上的泪珠，痛彻心扉地说道：“不仅是我，奥西娜大婶、莫西叔叔，还有那些死去的人，大家原本都有幸福的家庭。可是，可是…..”
他转头咬牙切齿地盯着达尔文，恨声道：“可是我们遇到了黑巫师。是他，是他！他毁灭了我的家庭，毁掉了我生活的希望。”
罗德尼已经哭不出眼泪了，“那么，我的父母也是？”
“没错，不信你可以现在问他。”特纳说得肯定，不远处的老巫师也嘿然应了一声，语气中丝毫没有悔恨之意，甚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仿佛几十条性命十几个家庭的惨剧与他毫无干系。
“我早就看出你有巫师天赋了，”特纳爬起身来，呐呐道：“可是孩子，你太善良了。让你走上凡之路，或许只会害了你。没想到我精心策划的一切都是枉然，最后还要靠你来救我。”
他摇晃着朝大厅左边的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自嘲地低语着，“可是大家都不在了，我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罗德尼小小的脸蛋涨得通红，他隐约有些明白自己付出的代价了。
也许还有很多特纳叔叔这样的人，他们都有惨痛的经历，对巫师恨之入骨，因此才组建了专门反抗巫师，为凡人争取利益的“信仰”组织。可高高在上的巫师大人，似乎对此不屑一顾。
为商队服务的冒险家，为神明工作的牧师，为国王定策的谋士，这些人综合各自的长处，加在一起，也不是巫师的对手，甚至连近身都做不到。
也许诚如特纳大叔所言，他们是恐怖和邪恶的，但若自己拥有了这等力量，不就可以保护身边的人再也不被伤害了吗？
况且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选择呢？这座城市于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沉默着回头看向老巫师，老巫师也正在看他。这时一名金碧眼，穿着得体的背带裤的男孩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的脚步有些颤抖，甚至还用左手紧紧抓着扶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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