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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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吴三姑娘同秦大小姐在莫家门前大闹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好在莫世安是御使大夫，没人敢多说什么，只是丞相和辅国公就惨了，那调笑的眼神，以及带着深意的打探，足够他们受的了。更别提是龙椅上的老者扫视过来的眼神，更是让他们胆战心惊。&1t;/p>
好在永安帝没有说什么，反而当做笑话，说是吴三姑娘性子直率，不失辅国公府的家教，如此吴婉丽伤人之事便轻而易举地揭过了。&1t;/p>
秦丞相便是心中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些年来，因丞相府的势力过于庞大，他与永安帝之间早已不似当初那般融洽了。&1t;/p>
莫世安看着他们的机锋，权当自己是瞎了、聋了。&1t;/p>
反正这件事情女儿什么都没付出，就得了美名，反而是秦岑与吴婉丽吃了闷亏。他莫家不亏。&1t;/p>
吴婉丽刁蛮任性的名声怕是再也洗刷不掉了。哪怕圣人都说了她是率真，但世家大族们谁敢娶这样一个儿媳，又不是给自己招仇怨，也不是娶祖宗。怕是吴婉丽的婚事，在这京城是无望了。&1t;/p>
而秦岑，她本是京城第一美人，但却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打得狼狈不堪，又不能为自己出头，反而要依靠别人才能避免挨打，气度失了，便连名声也差了。&1t;/p>
她是丞相嫡女，但不再是那些妄图攀龙附凤的人家的选了。不仅是她对南安王痴恋十载，还有她对南安王贼心不死。这样一个没担当的女人，又心有所属的，哪个远视的人家愿意接纳？&1t;/p>
而且她敢穿着圣人御赐给莫茹萱斗篷招摇过市，不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她对南安王依旧不死心吗？&1t;/p>
圣人之所以赏赐斗篷，也是因为听闻莫茹萱身子不适，出于对儿媳的关怀，这才赐了雪狐斗篷的。而秦岑宁愿披着斗篷步行回府，而不愿做莫府的马车，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1t;/p>
莫世安将所有的事情在心间兜了一回，对于女儿这杀人不见血的手段，不无感怀。&1t;/p>
许是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宫中的清妃在得知此事后，便派了崔嬷嬷去莫府请莫茹萱进宫叙旧。但正值她及笄戒宾，便延后了。&1t;/p>
正月初十，新年未过，莫府的大门便大开，与莫家关系匪浅的夫人们纷纷踏足其间。&1t;/p>
出嫁的大姑奶奶莫世英与二姑奶奶莫世华也带着她们的女儿回了娘家。花氏这边的却有些冷清了。倒不是花家对莫茹萱这外甥女不重视，而是他们花家人素来忠贞，认定一人便是一世，所以子女也不多。&1t;/p>
这次来的也就是花氏的两个哥哥的妻子，以及花家这辈唯一的嫡出女儿，被永安帝封为“韶华县主”的花璎珞。&1t;/p>
花璎珞如今十七岁的年纪，因为身份原因，能够与她相配的着实不多。而且花家女儿从来不入后宫，这也是不成文的惯例，一来二去的，花璎珞十七岁的年纪依旧在家。&1t;/p>
莫茹萱偷偷打量了一下这风华绝代的女子，只觉得那日匆匆见过的清妃，表姐是不输的。&1t;/p>
这位表姐的美，在骨不在皮，是真正的美人儿。&1t;/p>
女子的及笄礼，不比男子的冠礼逊色。花氏就莫茹萱这么一个亲女儿，这礼又是礼部协助完成的，自然准备的东西也更为精细、华丽。&1t;/p>
按照《仪礼·士婚礼》记载：女子许嫁，笄而礼之，称字。&1t;/p>
莫世安为此翻阅了大量书籍，哪怕这些书籍他早已倒背如流，依旧像是第一次看它们，翻得极为认真。&1t;/p>
最终定了下“黍离”二字，取自《诗经·王风》，便是要她记得现实之残酷，莫要一意孤行，最终郁郁而终。&1t;/p>
莫茹萱面色素净地跪在莫府正厅的蒲团上，为她行笄礼的大舅母柳氏。表姐花璎珞亲自端着檀香托盘，冠笄盛于盘中，上面蒙以帕。由她作为司官执之。&1t;/p>
托盘中是一根桃木笄，一根江慕寒送她的芙蕖簪，还有属于皇室的王妃品阶的凤冠。&1t;/p>
舅母将她披散在肩的及腰长巧手施为，梳成了秀美的髻，与往日的少女髻不同，这次的只留了一缕秀在侧，其他的都梳了起来。&1t;/p>
莫茹萱跪得笔直，柳氏含笑拿过笄为她簪上，点点头夸赞道：“年纪虽小，气质高雅，姿容绝丽。我花家的孩子就该如此。”&1t;/p>
莫茹萱含笑低头，如芙蕖花开，芬芳扑鼻。&1t;/p>
柳氏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芙蕖簪，为她郑重地簪上。&1t;/p>
简简单单的百花分肖髻，仅靠一支芙蕖簪便已经胜却人间无数。那华丽的王妃凤冠还未上去，莫茹萱的姿容已然艳压群芳。&1t;/p>
花璎珞见之，笑道：“妹妹如此姿容，为姐也要羞愧了。”&1t;/p>
莫茹萱赶忙推却，“小妹哪有珞表姐的气质，不过是占了几分外貌罢了。”&1t;/p>
众人为之一笑，柳氏嗔怪地瞪了花璎珞一眼，“就你眼睛尖。”&1t;/p>
完成了及笄礼的前半部分，小舅母梁氏便当仁不让地站出来为她授以“妇德、妇容、妇功、妇言”等，作为媳妇必须具备的待人接物及侍奉舅姑的品德礼貌与女红劳作等技巧本颂。&1t;/p>
长达两个时辰，莫茹萱跪得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小舅母梁氏的声音这才渐渐停了下来。&1t;/p>
莫茹萱不禁为她的口才欢呼，莫怪是宗正家的女儿，果然家学渊源，难怪这般能说。&1t;/p>
梁氏虽姓梁，但她却是大夏皇室宗正江淮的嫡亲女儿。之所以姓梁，也是因为当初花家小儿子与她相恋，但碍于族规：不得与皇室人相恋，迫于无奈，还是梁氏有决断，直接跪在宗正书房前三天，求得了许可，这才改换母姓，嫁给了花珏宇。&1t;/p>
等梁氏话音一听，莫茹萱明显感觉到礼部派来的几位女官也缓了口气。可见，梁氏着实能说。&1t;/p>
她偷偷抬头，正好瞧见花璎珞眼中的兴灾乐祸，以及淡淡的同病相怜之感叹。可见她这位表姐当年及笄时，小舅母怕是没少念叨。&1t;/p>
这些完成，莫世安从外而入，对着花家人及其他来观礼的女眷行了一礼。然后净手取过花璎珞捧着的正红色宣纸，朗声道：“吾女茹萱今日及笄，父莫氏世安，取《诗经》之‘黍离’为字，望汝当以自勉！”&1t;/p>
莫茹萱有些诧异，没想到父亲竟然会选这两个字，但她的行动不会因此迟疑，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礼。&1t;/p>
“女儿黍离，谢——父亲赐字！”&1t;/p>
这一刻，她便真正长大成人，有了专属于自己的字，这是父亲对她的期盼，也是她日后将要恪守与深藏心间的教诲。&1t;/p>
“礼成——”外祖母爽朗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外间的乐者也随之停下了《孔子读易》的乐曲。&1t;/p>
礼部的人一听花老夫人的声音，立马大开府门，向外通报：“礼成——”&1t;/p>
此一来，所有人便知，莫家嫡女莫茹萱的及笄礼已成。&1t;/p>
莫家府门大开，候在府外的那些没有资格参加及笄礼的女眷们纷纷递上了拜帖，在大管家莫闲的操持下，井然有序地入了莫府。&1t;/p>
长公主与驸马坐在青铜色的寻常马车内，透过车帘看着这份热闹。&1t;/p>
她轻声叹息，让叶千机紧紧握住了她的柔荑，“你要相信，以慕寒的能力，莫氏不会成为他的阻碍。”&1t;/p>
长公主张张嘴，还是无法道出。叶千机却料想到了她的担忧。“能够被灵尘大师收为徒弟的，可见也不是个在意名利的女子。她又是慕寒亲自选的。”&1t;/p>
玲珑如何不知这件事情，但她还是放心不下，这几日她总有些惴惴不安，好似会有大事生。&1t;/p>
今日她特意蹲在莫府门前，就是好为了防范莫家出事，如今见一切顺遂，可心中的不安越的大了。&1t;/p>
“你说，小六这是动了真情。若是没有个好结果，他会如何？”江慕寒的性子，看着冷清，但最是执拗，还不听劝。这才是她最担心。&1t;/p>
她自己当年也曾尝过这份执拗的苦楚，而小六比她更加执拗。她运气好，有灵尘大师相助，但如今莫茹萱乃是灵尘大师的小弟子，两人若是闹矛盾，她不认为灵尘大师会偏帮小六。&1t;/p>
“他若是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又如何能在那些人的围剿之下，安然度过余生。”叶千机倒是不担心，江慕寒的性子可不仅仅是执拗，他还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一旦动了情，哪怕闹得天翻地覆，也要得到他想得到的。&1t;/p>
所以他现在该为被他盯上的莫家女儿担忧才是。&1t;/p>
“玲珑，我们也给她送份礼吧。”叶千机从怀中掏出一块鸳鸯玉佩，递到长公主手中，“这块是我偶然得之，你我早有定情之物，又夫妻十余年，何须这些俗物表达。”&1t;/p>
长公主嗤笑一声，从马车的边缘抽出一个檀香木盒，露出狐狸似的笑靥。一边将玉佩装进去，一边挪揄道：“我就等着你拿出来，没想到竟是在莫茹萱的及笄礼上，你藏得倒是严实。”&1t;/p>
叶千机苦笑。“你这丫头，还是这般调皮。若是想看，只说便是，忍着不难受吗？”&1t;/p>
玲珑长公主吐吐舌头，将木盒交给了身旁的女官，让她送了进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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