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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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的前三个月，产检都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江轻言听着医生的交代，一个劲地点头，怀孕的注意事项她早就已经明明白白，此时，她比较在意的是，在医生询问自己是否有过生育史时，她该怎么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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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江轻言是打算把江墨的身世告知顾如风，让整个顾家人都跟着高兴高兴。可是最近，她与顾如风的关系几乎是到了冰点，他们无话可说，江轻言甚至怀疑下一秒，顾如风或许会随时拿着离婚协议书来找她签名。因此，现在的她，实在不敢将那个自己坚守了三年的秘密公之于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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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顾夫人看着江轻言有些落寞的神情，不免有些感伤。世间万物真是瞬息万变，几天之前，她都还没法接受江轻言成为自己的儿媳，没想到几天之后，她居然会亲自陪着江轻言出出入入医院，还想方设法地帮着这小俩口重归于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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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言，”顾夫人淡淡道，“是不是刚才在医院，看到那么多孕妇都有丈夫陪着，所以你难过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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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的眼睛十分细长，眼底虽有细细的纹路，但却也算是保养得当。一直以来，江轻言总是认为她嚣张跋扈不近人情，可没想到，顾夫人细声细气好好与自己说话时的模样，竟也算得上温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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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言摇摇头，只给了她一个微笑，并没有说话。的确，刚才在医院里，有许许多多的孕妇都在丈夫的陪同之下来医院产检，可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江轻言不是个不独立的女人，这三年，生活给她的磨砺实在是太多了，她早就已经学会迎着困难向前走，再苦再累也不退缩。可是，她只是突然在想，这值得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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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那么些年，她只怕到了最后，只不过是一场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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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一定能找到江旭加害自己父母的证据，更怕江旭在知道她心底的盘算之后，往后会更加小心，如此一来，江轻言甚至很难找到他洗钱的罪证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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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江轻言恍惚现，自己居然丧失了一切动力。她辛辛苦苦寻觅追逐的，究竟是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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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神之际，一双手轻轻抚上了江轻言的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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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言，妈看得出来，你和如风是真心相爱的。上次我们误以为如风飞机失事，从当时你的反应来看，我就知道你早就已经无法离开如风了。”顾夫人不得不承认，她便是从那个时候对江轻言改观的，她意识到江轻言的心眼并不坏，她甚至现或许自己对这女孩是存在着偏见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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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言苦涩地笑了笑，“妈，如果是在几天前，你这么对我说，我一定会很高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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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顾如风总是想要自己的母亲有朝一日接受江轻言，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没想到他们俩的感情却已是破碎不堪。&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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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叹了一口气，“轻言，如果你们还相爱，那就一定要互相珍惜。有的时候，失去了再学会后悔，就真的是来不及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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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的眼中，经常是充满着不可一世的傲慢或是冷漠，江轻言从未像今天一样，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深深的怅然，还有那几乎无法让人忽视的落寞。&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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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顾夫人用淡然的语气跟她讲了一个故事，江轻言才知道，顾夫人的悲伤是从何而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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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从前有一个女孩，天真烂漫，从没有经受过任何挫折，娇气得就像是一朵盛开怒放的小花朵一般。她嫁了人，那个男人帅气能干，唯一的缺点，便是他的家世与女孩并不是十分匹配。女孩是深爱男孩的，但她并不知道怎样去爱人，更不知道怎样去心疼人，她反反复复地折磨着男孩，总是在他志得意满的时候便开始对他冷嘲热讽，仿佛这样一来，她就能更加快乐似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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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不合常理啊。”江轻言忍不住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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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笑了笑，神情无奈道，“她是傻了，明明生活在蜜罐里，却根本就不懂得珍惜，总是去找些麻烦给自己受。后来，她生了个儿子，聪明可爱，见过这孩子的人都说他活泼又淘气，只可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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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让人感到难过的故事，因为不懂珍惜，男孩在压力之下不堪重负，他几乎是被硬生生地往外推，推给了一个温柔娴静的女人。而那个活泼的孩子，在经历家中如此变故之后，也不再淘气，反而变得沉默了起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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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往后的几十年里，你也过得不快乐吧。”江轻言猜出那女孩便是年轻时的顾夫人，她没想到，在顾夫人歇斯底里的背后，居然还积攒着这样的无可奈何。&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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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是回家了，可他的心没有回家，一段婚姻之中，两个人应该是心系对方的，可是，两颗心都已经破碎，又怎么能互相靠近呢？他们便带着不同的伤痛，既无法磨合，又无法分离，最终，一家人的感情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逐渐消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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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老了，快不快乐又有什么所谓？但是，我希望如风快乐。”顾夫人低下头，一阵阴影之下，江轻言看不清她的表情，“小时候，如风总是要求我们离婚，他说互相折磨还不如早点分开，他也趁早一个人搬出去住。我真的没有想到，家庭的不圆满，给如风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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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告诉江轻言，她说自己已经想得很通透了，上一辈的恩怨应该由自己来承受，不应该波及到孩子。但是，如风已经被伤害了，他在感情上比一般的孩子都要怯懦，他无法全身心信任这段婚姻，因此，江轻言必须踏出第一步，两个人才能好好地在一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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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言不禁开始回想这几个月来自己与顾如风的相处过程。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是主动的，除却一开始，她回国之时的主动撩拨之外，而后的江轻言总是在逃避，而顾如风则是在一步一步向前进，试图攻下她的心。或许，她的确是太自私了，从来没有顾虑过他的感受，总是将自己的情绪与江家的仇恨放在第一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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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江轻言变幻莫测的神情，顾夫人慢悠悠道，“轻言，我和你爸都希望你们俩越来越好。不光光是为了孩子，实际上，我现在已经真心接纳你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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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言抬起眼，不期然地撞见顾夫人温柔的眼神。顾夫人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鼓励着她，告诉她不用再害怕，眼前的一切障碍都已经被扫平了，大着胆子向前走就是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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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言点点头，或许，她的确是应该走出那一步了。或许这些日子，顾如风已经累了，那么接下来，就让她开始努力，她要主动把应该属于自己的幸福给抓回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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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通了，语气不免有些激动起来，“妈，你放心，你所说的，我都已经明白了。”看着顾夫人似是如释重负的神情，她又说道，“还有，你不老，你和爸爸还有大半辈子要过，快乐当然是人生的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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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夫人一愣，她的眼眶有些湿润，过了半晌，她点点头，笑道，“是啊，还有大半辈子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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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江轻言心情大好，她给顾如风打了个电话，让他晚上早点回家吃饭。顾如风的态度倒算不上很差，他似乎也很惊讶江轻言居然会用这么轻快的语气与自己联系，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便也没继续对她冷冰冰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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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的气氛似乎变好了起来，吴嫂乐呵呵地做了一桌子好菜，顾夫人扶着江轻言上桌，笑着说，“轻言，我和你爸打算回家了。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我们一直住在身边，你们就是想要好好说说话，都不好意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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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父在边上点点头，两个人没等江轻言说话，便已经自己下定了主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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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嫂今天真是花了好多心思，做的都是你们俩爱吃的菜。”顾夫人给江轻言盛了一碗鸡汤端上，江轻言不自觉鼻酸了起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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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怎么了？”顾父心细，看出江轻言的不对劲，忙问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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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言接过吴嫂给自己递来的纸巾，轻轻擦了擦眼角，没有说话。她是在想，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长辈对自己这样悉心呵护了。自从父母离世后，她总是一个人将所有的重担抗下，不是不辛苦，只不过想起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便把所有的痛楚都给放下了。她已经长大了，必须坚强起来才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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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刚才，她的公婆，却让她在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了想要重新做回一个孩子的愿望。其实，她也多希望有人心疼，有人可以帮她做好一切，让她心安理得地享受所有人对她的照顾。&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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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在她心中集结成一团，打了一个又一个转，最后却也只是化作了一腔感触，吞回了肚子里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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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多了，反倒是显得矫情了，江轻言耸耸肩，笑着舀了一勺鸡汤入口，“真好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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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鸡汤真好喝，这个家真温暖，若是顾如风能早点回家，那么这个家肯定会更加温暖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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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只有男主人回来，这个家，才能称之为一个家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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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回来啦！”吴嫂的声音由门边传来，江轻言下意识笑了起来，望向门外顾如风的方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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