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北往

一　　寨中有肉有酒，胡斐毫不吝啬的把它们拿出来招待李玄霸，明日就要离开寨子，不喝也是浪费，倒不如赚个人情。

        李玄霸没有喝，哪怕胡斐表现的很忠诚，他依旧保持戒备之心。胡斐等人受了伤，自然也不能多饮，倒是便宜了留守寨中的那十几个人。

        东方泛白，李玄霸早早起来，将梁啸等人叫到身边，吩咐了几句，李祈福和李祈平骑马向西而去，而李林和李松则策马奔向东方。

        “公子，现在我们只有三人，万一胡斐见我们人少，反悔了怎么办？”梁啸看着远去的几人，有些担心的说道。

        “能怎么办？把他们再揍一顿不就好了？”李玄霸轻笑道。

        在不远处准备过来献殷勤的胡斐听到李玄霸的话，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挤出笑容，将身子躬的更低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走到李玄霸面前，恭声请安。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李玄霸的那句话，本就是故意说给胡斐听的，既然胡斐装傻充愣，李玄霸便也不拆穿，平静的问道：“有多少人愿意离开？”

        “回禀公子，有一半的弟兄愿意追随公子。”胡斐恭敬的回答道：“其他弟兄伤势有些严重，实在不宜长途跋涉，他们担心会成为公子的累赘，所以至于奴仆杂役，秦风一大早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我知道了。”李玄霸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淡淡的说道：“他们毕竟是你的属下，又有袍泽之情，你可以告诉他们，等他们将伤势养的差不多了，就想办法去南隋吧，起码不用干杀人越货的勾当。”

        胡斐躬身领命，对李玄霸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当所有人都准备妥当，在寨外聚集起来，李玄霸回头看了一眼横山寨，吩咐道：“烧了！”

        熊熊大火燃起，胡斐、秦风、刘庆等人的脸上不舍的神情。李玄霸这一把火，烧的不仅仅是一堆木头，更是他们的心血和念想。

        说起来，胡斐等人也算倒霉，占领横山之后，拢共抢劫了三次。前两次收获颇丰，但第三次，偏偏遇到李玄霸这个煞星，不仅毫无所获，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李玄霸选择胡斐等人自有他的道理，而胡斐等人愿意跟随李玄霸，也并非一时兴起。

        首先，李玄霸很年轻，梁啸等人年纪也不大，其次，他们胯下的战马，手中的兵器皆是上品，能够拥有这两样东西，说明李玄霸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乱世之中，择明主而追随，本来就是一条道路，即便他们猜错了，以李玄霸的身手，也完全可以占山为王。

        简单来说，跟随着李玄霸，总比他们自己占据横山要安全许多。

        事实证明，胡斐的选择很正确。

        离开横山，一行人先后经过武安、襄国、太原、楼烦、雁门等郡，路上遇到二十多批盗寇，几乎全部被李玄霸铲除。四十多人的队伍，渐渐壮大到上千人。

        李大德的名声渐渐传开，小股盗寇唯恐避之不及。

        有得有失，经历大大小小数十场厮杀，横山跟随而来的四十多人，已经伤亡一半，刘庆死在太原的白鹿山腰，秦风扔掉了手中的破羽扇，换成了一把锋利的环首刀，胡斐的胸前多了两道刀疤，其他人的身上，也多多少少有些伤痕。

        付出了那么多条性命，李玄霸换来了一支能战之师。

        在不知不觉中，李玄霸变得冷血起来，他可以坐镇后方，平静的看着胡斐等人在前方厮杀，也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一颗颗大好头颅被残忍的割下。

        山林里的空气清新无比，尤其是下了一场小雨，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将士们沉默的布置营帐，他们现在已经不是盗寇，而是真正的士兵！

        月明星稀，李玄霸和梁啸、李祈健、胡斐、秦风等人席地而坐，围着一处火堆。

        “公子，再往北可就到了突厥人的地盘了。”胡斐喝了口水，沉声说道：“我们没有战马，如果遇到突厥骑兵，再与他们交战，就没有以前那般轻松了。”

        “你们好不容易在乱世之中活了下来，我又岂会让你们白白送命。”李玄霸知道胡斐在担心什么，说道：“突厥势大，连大唐和北隋都必须忍气吞声，我怎敢带着千余人进入马邑呢？”

        马邑郡是刘武周的地盘，也等同于是突厥人的势力范围。

        “公子还不肯告诉小人，您到底要去哪里？”损失二十多位朝夕相处的弟兄，胡斐的心情不是很好。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涿郡。”李玄霸手指东方，不再隐瞒，认真的答道。胡斐等人跟着他从横山一路走到这里，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忠诚。

        “您为何要去涿郡？”既然是闲聊，秦风没有过多的考虑，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因为那里有人在等着我们去帮忙。”李玄霸笑了笑，随口说道。

        李玄霸离开江都已经两个月了，上一次收到李九指的书信，还是三个月前的事情。李玄霸从信中得知，李九指遇到了一些麻烦，所以他不远千里赶了过来。

        李九指遇到的麻烦，仅靠李玄霸一个人很难解决，他需要人手，而且需要的是悍不畏死，能够上阵杀敌的将士。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李玄霸不停的让胡斐等人与各地贼寇厮杀，实际上就是为了练兵！真刀真枪的厮杀，比起在营地里训练更有效果，哪怕会有许多人因此死去，李玄霸也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想法。

        听到李玄霸的话，胡斐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秦风倒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或许会觉得我很残忍。”见没有人说话，李玄霸沉默片刻，继续说道：“不过我相信，等你们到了那里，就会觉得以前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涿郡地处高开道、刘武周、窦建德包括奚国的交界处，因为周围的势力太多，涿郡一直很不安定。当初滑国公李景镇守涿郡时，郡中的百姓还能苟且生活，但是自从李景被盗寇所杀，涿郡渐渐变成了三不管地带，里面鱼龙混杂，每天都有人在争斗中殒命。

        胡斐不知如何作答，在他眼中，李玄霸确实很了不起。但他实在想不明白，涿郡里会有什么东西，值得李玄霸如此重视。

        好在他们现在离涿郡已经不远，答案很快就能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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