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对决与分析
顺着小樱说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中央的区域，一个黑发少年无声而立，衣衫破旧，手中拿着一把破剑。
正是姬无叙。
他的对手，是姬家一个小有名气的后辈，叫做姬常，实力在年轻一辈中仅次于姬天歌，全场一大半的叫声都是因他而起。
和姬无叙一样，他用得同样是剑。
“姬无叙，久仰大名。”
一上场，姬常就朝姬无叙微微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哦？”姬无叙温和的一笑，手则按在破剑之上没有移动“不知道姬常师兄在哪里听过我的大名？我记得，我可是个无名之辈啊。”
“呵，无叙族弟言重了，族人都说你在剑道上的天赋仅次于姬天歌，如此一来，你又怎么可能是默默无名之辈？”姬常淡淡一笑，凌空一抓，抽出一把白银软剑指地，目光则停留在姬无叙脸上“我辈狂妄，我自认为你比不上姬天歌，正好，今日你我一战，还望无叙族弟不吝赐教。”
姬无叙盯着姬常手中的那把银白软剑，没有说什么客套话，而是微微颔首，低声吐出一个字。
“好。”
看台之上，姬天歌正好整以暇的盯着姬无叙，神色有些复杂。
今天以前，他本以为姬无叙只是个笑话，天下有谁能在剑道上跟他一争高下？
可是，就在刚刚，看到拿剑的姬无叙，他意识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看起来，姬无叙和姬常之间气势上好像姬常占了上风，可是，姬天歌清楚，刚刚气势中的对决中，姬常输了。
原因很简单，姬常率先拔剑，依靠剑势的他在心境竟然只能和没有拔剑的姬无叙堪堪持平！
在常人眼中，不过是姬常抽出剑，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可在同为剑道高手的姬天歌眼中，却是另一种意思。
姬常，怕了。
这一点，姬常也清楚。
他从没想过，在剑道之上，除了姬天歌，还有人能令他心生颤栗。以至于只有借住剑势才能堪堪持平。这让他惊疑，让他畏惧，也正因如此，才让他心生杀意。
没有丝毫的迟疑，姬常持剑抢攻。
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这一剑来的凶猛异常，角度刁钻。以至于众人勉强能看清的时候，剑锋已经出现在姬无叙咽喉前一寸之处。
“不错。”
台下，姬天歌不由得赞叹一声。
如果说在场不过三个人能看清这一剑，那么他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剑，可以说凝结了姬常八成功力，瞬时而发，又在先攻，哪怕是让姬天歌来挡，也会非常麻烦，甚至危险。这一剑，姬天歌都未必有绝对的把握接下，他姬无叙自然也不能。
他开始好奇，姬无叙会做出什么应对之法。
他的目光快速向右边推移，然，就是这一眼，让他如蒙雷弑。
看台上，林云心底深处传来小樱的低叹。
“他输了。”
如果说，在场不过三个人能够看清姬常这一剑，姬天歌是一个，小樱是第二个，而第三个，就是面对这一剑的姬无叙。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姬无叙在姬常的剑即将触及自己咽喉一寸的时候才突然有了动作。
他的动作很简单。
只是后退一步。
也仅仅只是后退一步。
这一步，虽然早在姬常意料之中，姬常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可是，等他真正面对这看似平常的一步时，他才突然发现，这一步所创造出来“距离”，是他如论如何也无法触及的天埑。
姬天歌站了起来。
又猛地坐下。
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退锋！”
众所周知，世间任何武学都有相应的“架势”，在相应的“架势”下，所能爆发出的威力要远超武学本身。就比如古武术中的“脱力”，“寸劲”一样，“退锋”也是一种“架势。”
很多人都听说过“藏锋”，和“退锋”不同的是，前者是一种状态，虽然都能提升用剑时的实力，可是从临场应变而言，还是退锋略逊一筹。
且看姬无叙这一步，以退为进，浑身气势不减反增，一股无形的剑势从他身上如潮水般迸发出，铺天盖地的涌向姬常。
最让姬天歌震惊的是，这种恐怖的剑势，竟然被姬无叙控制的极为内敛。或许只有直面这股剑势的姬常才能清楚的知道其中的恐怖，就连姬天歌，都只能略微感觉到其中的滔天威吓。
在普通人眼中，场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就看到姬无叙后退一步，原本抢攻的姬常就像被什么遏制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寸步不进。
而姬无叙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仅仅只是后移一步而已，那把斑驳的破剑一直按在胸前，从未动用。
“什么可能！？”
姬常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震惊，这种震惊只有在曾经对战姬天歌时才出现过。那是一种在剑道上被压制的不适感，让他从玄气到心境，都极为动荡。
如果对方是一个真正的剑修也就罢了，最让姬常无法想象的是，对方竟然还是一个无法修炼玄气的武道废人！
一个纯粹的普通人，在剑道之上，竟然能压制他这个玄修天才！
这让姬常从内心深处升起一抹嫉恨。
他三岁修玄，五岁练剑，十岁剑玄小成，十五岁横扫同族，未逢敌手，二十岁入王玄境，时至今日，多少年的苦修，多少年的磨砺，多少年的生死，才造就了如今的他。
姬天歌比他强，他可以忍。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世事如此。
但姬无叙依旧比他强，他不能忍。
姬无叙今年才多少岁？十五六岁，还是一个玄道废人！竟然单凭剑势，就将他逼得颓势百出，这不仅是对他多年苦修的亵渎，更是对他实力的嘲弄。
想到这，姬常低吼一声，玄气催动，再无保留。
那些族内大比的规矩，同门兄弟的手足情谊，都被他丢到一旁，他的眼中，只有姬无叙一人。目标，也从光明正大的战胜他，变成了不择手段的杀死他。
心态一变，剑意也随之暴戾。
“斩月式！”
他剑势迅猛，在空中划过一道月弧。
澎湃的玄气凝结于剑锋，倾泻而出。
诚然，哪怕姬无叙在剑道上有着绝对的压制，可在玄气上，却远远不如姬常。这汇聚了姬常全部功力以及玄气的一剑，可不是姬无叙仅仅依靠剑势，就能抵挡得了的。
所以，姬无叙动了。
一直没有出手的破剑，也在这时，无声而动。
乒！
只听一声兵器交织的清鸣。
两把剑并未触碰，却迸发出切实接触才能产生的动响。
这单单只是剑气的碰撞，让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两者之间轰然倒塌，掀起冲天的气流，吹得整个场地乃至整个看台都惊呼一片。
林云愣愣的看着正在交锋中的两人，嘴巴张的足够塞下一个鸡蛋。
这犹如电影大片一样的打斗场面看的林云是大呼过瘾，目瞪口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战斗场面，而且看的还是非常有水准和质量的高端对局。
这不仅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提醒。
之前，林云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危险，一切都秩序凛然。直到现在他才猛地意识到，身为普通人的自己，所处地域的危险。毫不夸张的说，任何一个修练过玄气的人都可以将他杀死，轻轻松松。
“你看清楚了吗？”小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抬起头，看向正在交手的两人，耳边随之响起小樱低沉的声音以及它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姬无叙的强大。”
“他确实很强。”林云眉头紧皱“但是，他现在不是被压着打吗？我怎么感觉他要输了？”
“输？”听到这个字，小樱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
“他可不会输，恰恰相反，输的，是他的对手。”
场面上，两道身影交错互搏，姬常依靠玄气的优势发出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把姬无叙压着打，几次打的姬无叙险象迭生，难以招架。反观姬无叙只能依靠剑意堪堪抵挡，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你如何让林云相信，他能赢？
“你仔细看。”小樱缓缓道“你看看，对方的剑，有没有一次击打在姬无叙身上？”
小樱这么一说，林云就特意看去。
这一看，不由让他颇为震惊。
果如小樱所说，虽然姬常攻势逼人，可偏偏，就是没有一次打在了实处。每次要么被姬无叙抵挡，要么被他躲避。别看剑招华丽无解，可就是没有在姬无叙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每次，都是堪堪在距姬无叙只有一寸的位置戛然而止，难以寸进。
就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庇护着姬无叙，抵挡着所有的攻击。这看似短短的一寸之遥，却是姬常如何也无法逾越的天埑。
而这时，小樱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姬无叙之前面对姬常的攻击时没有选择出剑，而是选择了后退一步吗？”
林云心中一动，迟疑道。
“试探？”
“没错。”小樱点了点头，解释时语气还满是对姬无叙的赞许“高手对决，都会留有余地，最开始的那一剑，姬常留了余地，所以姬无叙没有出剑。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姬无叙试出了姬常攻击的范围和力度；而姬常却对他一无所知。”
“其实两者之间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巨大，甚至，姬常还占有上风。只可惜，姬无叙那一退，让姬常错误估计了姬无叙的实力，也让他的战斗方法发生了变化。”
“剑者，灵动飘逸。”
“你看看姬常的剑法，全是暴戾蛮横，哪里有一点点剑者的形式？在我看来，他用得不是剑，而是刀。”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吗？”林云疑惑道“就算是这样，姬常依旧压着姬无叙在打，这样下去，姬无叙总有败退的时候，你得知道，那把破剑的耐久度可不高。”
“差别大了。”小樱没好气的说道“我问你，你让一个练了二十几年剑的剑客突然去用刀，你觉得他会习惯吗？就像你lg时经常用右手，然后有一天突然用左手，你是不是会感觉到特别的别扭？姬常在剑道上确实和姬无叙有差距，可绝没有像现在展现出来的那么巨大，其中的差距很大一部分都是姬常已经创造出来的……”
“等等，我刚刚好像听到很恶劣的东西了……”林云古怪的说道。
“难道你没做过那事？”小樱语气立刻变得邪恶起来“像这种穷屌丝，应该没有壕到用钱去解决生活问题吧？”
“咳咳，咱们能不能换个话题？”林云没好气的说道“继续之前的话题不行吗？”
“行。”小樱也没有深问，林云的回答已经暴露了它想知道的答案，它顿了顿，接着道“之前说到哪了？哦，对，一寸天险。”
“之前，姬无叙在姬常距离他只有一寸的位置选择了退避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那个位置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说到这，小樱语气中已经带有一丝赞赏。
“寻常人面对危险时，都是以自身为基本，比如一把刀向你砍去，你首先想的是躲避，而不是抵挡。这是一个潜意识的行为，和实力强弱无关。”
“而姬无叙不同，他看到那一剑，首先想的是能不能挡以及必须在什么位置挡。一寸，是他不得不挡的距离，所以，他出手，将姬常的剑势封阻在一寸之外。这一寸，是他给自己留下的‘空余时间’，以防抵挡失败后的二次规避和反击。”
“举个例子，就算姬常突破了最外围的防御，留给姬无叙的还有一寸的反应距离，这段距离他可以做出无数种应对之策。而姬常不同，他只能进攻。以万变克一变，这最后的一寸之遥，是姬常无论无何也无法突破的天埑！”
说到这，小樱给这场打斗盖棺定论。
“也就是说，姬常如果不能在所有玄气耗尽之前结束战斗，必败无疑。”
它的语气十分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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