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女儿控的谈判
时间回转，倒回十五天之前。
在英理高中新学期开学之时作为转校生转入她所在的班级之后，又利用自由调整座位的机会成为了她的同桌。那之后已经过了半个月，但是，一切的进展却微乎其微。
因为……这家伙实在是太内向了。外表也像是一触即碎的水晶娃娃，性格也是……他拥有最好的地利，还付出百般努力，结果到现在，也才进展到能和她自如的打招呼的程度。至于在上课的时候偷偷闲聊……那境界太高，或许还需要一年半载才能达到吧？
不过，哪儿来那么多时间让他耗啊？每每想到这里，路明安都觉得很是头疼。必须得改变现状。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思考了好几天，最后，他做出了一个现在看来不知道算不算是正常的决定。
“就是你说有关于我女儿的事情要告诉我？”原木质地的房门被嘭的一声打开，路明安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穿着英理高中校服的路明安惊愕的眨了眨眼睛，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那个，虽然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你真的……真的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夏疏影的父亲……夏承泽？！”
“不要露出那么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啊！我知道不像，但是这份dna鉴定结果可是明明确确的告诉我，她就是我最亲的女儿没错！”似乎被戳中了痛处，中年男人有些抓狂，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张鉴定证书，一脸严肃的逼近路明安，指着上面的鉴定结果大声吼叫着。
“你自己还不是不信吗？还有，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把这东西拿出来的啊？随身带的吗？”路明安小心的往沙发上缩了缩，避开眼前那张油腻腻的胖脸，然后毫不客气的吐槽起来。
“那当然，这可是我和她血缘关系的证明呢……”中年男人一脸幸福的收回了被用画框裱起来的鉴定证书，脸上的表情看得路明安一阵想吐。
“女儿控……”路明安嘴角抽搐，只觉有无数槽点，却不知道该先吐哪一个。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三个字吐了出来。中年男人却浑不在意，他小心的收起了那份鉴定证书，然后整了整脸色，坐到了路明安的对面。直到这时，他才显露出作为一个超大型企业的董事长所应身具的威仪。
“好了，言归正传，说出你的来意吧？我可不相信突破安保系统孤身闯入这里的你，所要做的真的只是为了告诉我有关于我女儿的事情。”身为十强企业之一的万泰公司的真正掌权者的他从最开始就知道路明安所说的话语只是用来掩饰自己真正目的的托词。
即便如此，他还是毫不迟疑的来到了这个独自揍翻了数十名保镖，可以轻易取走他性命的少年的面前。独立打下一片天空的他，拥有这份底气与魄力！
“那你还做出那种模样来……嘛，也确实如你所料。不过，这件事情同时也和你的女儿有关就是了。”微微抱怨了一句，路明安摆正了姿态，从胸前的衣兜里取出了几张照片，推到了夏承泽面前。
“哦？愿闻其详。”夏承泽靠着沙发柔软的靠背，微微垂下眸光，看着路明安推过来的那张照片。那上面，分别是几个穿着便装的男人被一只手掌攥住领口，按在墙壁上的影像。没看错的话，那只手就属于将这些照片一一排在他面前的小子。
那些，都是他安排在自己女儿身边的保镖……这家伙，是想要……夏承泽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脸上的神情冷冽了几分。那看上去有些发福的身体里，有久居人上的威势显露了出来。夹杂着的，还有野兽般的凶恶气息。
“撤走你安排在你女儿身边的所有防卫，然后，让我成为你女儿的保镖。”就在这时，路明安终于排完了所有照片，直起身来，满面笑容的看着夏承泽，这般言语道。
“……”听到他的话语，本来正准备发作的夏承泽突然呆滞了下来。有些困惑的看了路明安一眼，发觉对方似乎并不是在说笑之后，他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家伙，一路打进我的办公室，还把我女儿身边的保镖全部收拾了一遍，只是为了这个吗？”
“嗯。”路明安答应得很爽快。这却反而让夏承泽觉得不可信起来。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努力平复下有些错愕的心情，皱着眉头思索起路明安隐藏在行动后可能的深意来。
“你似乎并不太愿意，是觉得我的能力不足吗？”看着撑着肥腻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夏承泽，路明安微微皱起了眉头，眼底有一抹凝重与忐忑之色浮现，旋即又被他强自压了下去。他努力的放缓语气，尽量表现得淡定雍容，背脊上的肌肉却紧张得绷紧了起来。但是这样的表现根本瞒骗不了多年老狐狸的夏承泽，只要他多注意一点的话，很轻易就能发现他的紧张。
“不是这样的，你可以突破防卫系统来到这里，足以证明你的实力，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幸运的是，夏承泽将注意力转移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放松了下来。
“我有我的目的。不过请放心，我并不会伤害你的女儿。相反，我会让她变得更坚强外向一点……”看着定定的凝视着自己，眼睛里满满都是审视之色的夏承泽，路明安躁动不安的内心悄然平静了下来。这就是……父亲啊。他微微一叹，眼神中有些许迷蒙，旋即从容的笑了开来。
“以同学的身份？还是以保镖的身份？”就在这时，夏承泽脸色一肃，用很是郑重的语气询问道。那一双有些许浑浊的眼眸微微垂着，异常谨慎的打量着路明安。
“当然是……同学吧？”这样的姿态让路明安心头微微一紧。很重要吗？这个问题……难道有什么玄机？他努力的思索着，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出来，只能小心翼翼的这样回答道。目光却是紧锁在夏承泽的脸颊上，注意着他神色的变化。
“……还是拒绝吧。”他以为这个答案会比另外一个答案稳妥得多，可是，听到这个答案的夏承泽却挑起了眉毛，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之后，吐出了这样五个字。
“哈？为什么？”路明安忍不住叫出声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夏承泽为什么会否定这个答案？难道说，他看清了自己的计划？
“总觉得你这家伙会把女儿从我身边抢走……”不过，眼前的胖大叔却完全没有表现出那样的姿态。他捏着自己的双下巴，把那张满是警惕的大脸凑了过来，防贼似的看着路明安。那一瞬间，似乎有异常浓烈的杀气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这让路明安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喂喂，不要开玩笑啊！而且我也没那个打算！”路明安向后缩了缩身体，一边尽量离那张很有压迫感的大脸远一些，一边努力的解释着。虽然语气里有几分声色俱厉的感觉，不过，好歹气势还是保持到了……
“谁跟你开玩笑。居然看不上我家女儿，你不会是个那啥吧？”夏承泽眯起了本就不大的眼睛，这样的动作让他的脸庞看上去很是滑稽。但他偏偏却在用严肃的语气对路明安说着话，不过内容倒是……
“那啥你一脸！你这女儿控……难道要一辈子把女儿拴在身边吗？”针对取向的怀疑终于让路明安恼怒了起来，他一把把夏承泽推回了他的沙发，大声的咆哮起来。
“可以的话有什么不好？”被强硬的推了回去的夏承泽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一般，异常淡然的端起茶杯，理所当然的说道。
“……”路明安一时无语，竟不知该怎样反驳，只能沉默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请求刚刚似乎被对方给拒绝了。明明这应该是最优先考虑的事情，自己却被轻易的带偏了方向……果然是商场上无往不利的老狐狸……
“不过……能交上朋友的话，她应该会开心的吧……”就在路明安沉下心思，思索着夏承泽拒绝自己的理由以及该如何应对的时候，捧着茶杯的夏承泽突然开口了。言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让思考中的路明安忍不住一怔，旋即抬起头来，用有些奇异的目光看着这位父亲。
“所以，要保护好她。”而这时，夏承泽却正用他那双不是很大，还有些浑浊的眼睛注视着路明安。脸上流露出来的神情，是微微的疲惫和淡淡的黯然。就好像终于触及到了什么东西，终于放手了什么东西一般……
“尽管交给我吧。”这一刻，他褪下了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光环。这一刻，他只是一个为女儿考虑的父亲。注视着这样的夏承泽，路明安的视野有些微的模糊，似乎透过他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于是，他郑重而又肃然的坐直了身体，对着夏承泽，对着那个人，郑重的承诺着。
“那么，”夏承泽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接下来谈谈工资待遇的问题吧，嗯……主动找上门来的便宜货，月薪两千应该就够了吧？”明明刚才看上去还是一个很帅的父亲，下一刻，这形象陡然崩坏，露出了属于商人的本相。
“混蛋，你比周扒皮还狠呢，我干的可是保镖！高危职业！保护的还是你的女儿！你还敢剥削我，就不怕哪天我消极怠个工，你女儿就没了。月薪十万，不能再低了！”主动找上门来的便宜货……听到这个胖大叔这么形容自己，路明安顿时觉得刚刚觉得他和那个人有些相像的自己眼睛瞎了。一时却是激愤起来，拍着桌子大声咆哮着。
“我女儿那么漂亮，你怎么可能舍得。你要得太贵了，只能再给你加一千……”夏承泽丢开茶杯，一脸的老神在在。似乎胜卷在握一般，一点也不着急。
“我怎么就舍不得了？再漂亮也不是我的。你这家伙这么没诚意，信不信哪天我带个孩子来让他叫你外公……至少九万五，再少我跟你急！”看着他这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路明安顿时来了气，抓住他的痛脚厉声威胁起来。
“臭小子你敢！月薪一万，不能再多了！”果不其然，这一招对这个女儿控的胖大叔格外有效，轻易的就打破了他的从容，惹得他站起身，撑着桌子怒视着路明安。那模样，就和一只被摸了屁股的老虎没什么两样。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至少七万，不能再少了。”路明安不甘示弱，也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弓着身体对夏承泽怒目而视。一时之间，却似有雷鸣闪电在两人之间交织流动着……
……
“就这样吧……”良久，终于达成满意的协定的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坐回了沙发之上。喘息了好一会儿之后，路明安站起身来，随手提起谈判过程中脱下来扔到一边的衣服，就准备离开这里。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夏承泽的声音。
“我有些意外，你明明算是有求于我，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情况下就敢那样对我说话呢。”夏承泽把双下巴搁在支起的十指相扣的手掌之上，微微垂着眸子，注视着桌子上那份刚刚从打印机里取出来的新鲜出炉的合同，眼眸中有异样的神光闪过。
“……我只是觉得那个时候那样说话最好而已。因为，那个时候的你，只是一个单纯的想要炫耀女儿的愚蠢父亲罢了。”路明安没有回头。他默了默，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笑了开来。炫耀女儿的愚蠢父亲呵……
“还真是失礼的小子啊。不过，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夏承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宽大的手掌，揉了揉鼻子，旋即温和的笑道。
“嗯。……其实我也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我？”路明安点了点头，又应承了一遍。迟疑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并没有相信你。只是，我没办法阻止你。既然没有恶意，那干脆顺着你就可以了。”夏承泽注视着合同上路明安签下的那三个字，很是实诚的回应道。
“这样啊……”路明安摇了摇头，然后无声的对着夏承泽摆了摆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路明安……”路明安离开了很久，夏承泽才终于将目光从合同书上移开。他抬起手掌，轻轻揉着有些发酸的眉心。旋即伸手端起茶杯，心不在焉的喝了一口，旋即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嗯？凉了啊……”
说着，他转过头，望了一眼窗外，眼眸之中，陡然泛起了让人心酸的寥落。
“这样的话，做满一个月就会有五万进账……”路明安兀自套上校服，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大楼，旋即轻笑出声，“还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从一开始，他就有着要保护任务目标安全的义务。现在却可以利用这个义务为自己谋取利益，自然算得上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而且，这还只是附带的利益而已。
“就算你是叱咤风云的商业大亨，但在情报压倒性的不对等的情况下，也同样无能为力。好了，既然已经达到了目的，那就回去吧，准备实施……那个计划。”路明安有些得意的低声言语着，旋即走进了一旁的街道之中，迅速消失在汹涌的人群之中。
“被甩掉了？唔，本来也没指望可以用这种方式抓住他的马脚的。”夏承泽揉着太阳穴，头也不抬的低声回应着，“而且，也根本用不着去追踪他。从一开始，他就把自己的具体情况摆到了我的面前。”
夏承泽微微眯起眸子，却是想起了路明安大大方方穿在身上的校服，和他落在合同书上的名字。“这也是他的筹码啊……这样的谈判对手，才是最不好对付的……谁知道，他摆在我面前的，是不是他故意要让我看到的东西……”
短时间内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的最好方法，便是拥有只属于彼此的秘密。这样的话，也就拥有了一个可以打破彼此心防的突破口。
不过，路明安并不打算把自己也陷进去。所以，他想要做的，是强硬的插入夏疏影想要保守的秘密之中，成为另一个知情者。这样的话，动摇的只可能会是对方。他也就不必再陷入那样的境地之中。
所以，为了创造一个合适的不会被怀疑的契机，他必须把属于她的某个时间段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所以他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而此刻，万事俱备，他所要做的，便只剩依照计划进行下去而已。
那个时候，他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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