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请让我保护你们
这一天，古藤上下都弥漫着阴郁的氛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丝丝的哀伤，却又不知这哀伤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裴雨澈替几位前辈前往A市特工组总部处理案件，在没有了裴雨澈的陪伴后，邵绾兮也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古藤内散步着。
看着这些参天大树，葱绿茂密，但……许是因为她心中的情绪，使这些古树藤蔓在她的眼里，像是黑暗在笼罩着她，一片幽绿，让她觉得难以呼吸。
厌恶。
邵绾兮紧锁着眉头，最终也只能是迈开脚步，向古藤的岩洞而去，这个时候，她莫名地想要看看岩洞外的那片沙滩，那片一望无际的海洋。
只是。
“呼呼——”
风声？
岩洞里的风声？
邵绾兮在刚踏进岩洞中，便听到了这个声音。可要知道，今天的古藤里没有风，虽是阴凉，却是潮湿得让人难以忍受。
按理说，在这四通八达，却只有一个出口的岩洞里，是不可能有风声的。
除非……
和她第一次踏入古藤的场景一样。
是无常。
比起其他前辈来说，无常更加安静沉着，在多数人的印象中，无常是个科研博士，在国外获得多项学位。
但却不知，他除了拥有惊人的大脑外，还拥有着惊人的四肢。他的动作很敏捷，也很轻。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来去无常，又或者说……像地界里的黑白无常一样，神出鬼没。
唯一能证明他活动轨迹的，便是风声，因为快速移动，冲破空气阻力而发出了风声。
邵绾兮紧咬着下唇，心中莫名地感到不安。
这么说来，无常定然就在这个岩洞之中，而他这样的举动，是在……发泄心里的情绪吗？
邵绾兮也无法确定。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最后她还是决定迈开了脚步，听着那风声，来寻找着无常的位置。
至少她认为，最清楚千莎莎一切的人，只有无常，这个二十多年来的队友。
“呼呼——”
风声渐渐近了，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找到无常的时候，邵绾兮又突然停住了脚步，那一瞬间，她又一次不确定。她不确定这个时候去追问无常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该让无常独自冷静冷静。
而她现在静静站在原地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她相信就现在的距离，无常定然会发现她的存在。
那么她就在这里，把选择权留在无常的手中，她愿意等着无常亲自来告诉她一切事情。
十分钟后。
邵绾兮耐心地等了无常十分钟。
这期间早已经是没有了那阵风声，但无常也并没有出现。邵绾兮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无常已经发现了她，这是毋庸置疑的。可他为什么不出来？
虽然邵绾兮已经准备好了会有这种可能，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可心里莫名觉得有些难过，像是……她始终没能够与这些师父亲近起来。他们还是有自己的秘密，还是不能让她肆无忌惮地靠近他们的全部。
邵绾兮轻声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迈开了脚步，一步步向岩岛外的沙滩走去。
此时已临近黄昏，夕阳西下，岩洞的洞口正好是背对着西方，光辉撒向整个岩岛，在沙滩上印下一大片的影子。
但这个时候，邵绾兮却仍旧是没有停下脚步，一边脱下了脚上的鞋子，赤脚踩在白色的沙子上，是冰凉。
可心中却更加渴望那晶莹剔透的海水，于是邵绾兮一步步踩着沙子走到了阳光低下，站在沙滩前，任由着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她白皙的脚背。
看着她的影子因为海浪的波动而一并晃动着，像是随时都会因为这个晃动消失无踪，莫名地……觉得孤单。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了殴言煜那时对她说的那句话：
“有时候‘独自’是一种享受，最怕是一群人欢笑着，你在心里孤单着。”
邵绾兮苦笑，也不知为何现在竟然会这般伤感，甚至是想起了殴言煜那甚是讽刺的话语。
可……
“心里的孤独吗？”邵绾兮轻声对着空气问着。
她抬起手理着她那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特别渺小，以至于……
惧怕。
对于一望无边的事物感到恐惧，就像现在的案件一样，她不知道结局如何，更不知道距离这个结局还有多遥远，甚至是这个过程有多惊险，也无从得知。
因为，还太弱小了啊。任凭现在的她有多努力，都达不到大海的无边无际。也许现在只是风平浪静，但暴风雨会让它变得波涛汹涌，随时都有能力吞没整个岩岛，更何况是她。
邵绾兮闭上了眼，缓缓伸展开了双臂，聆听着海浪的声音，延绵起伏，沉厚利落。
苦笑。
这是个多可怕的敌人，安静到你无法猜测它何时会向你伸出利爪。
邵绾兮轻轻抬起了脚，转了个身背对着大海。突然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沉沦。
就是这么突然想感受堕落的滋味，想知道就这么沉沦下去的结果会是如何。
于是，她保持着展开双臂的动作，身子缓缓地向后仰去，透过眼皮能感受到阳光的炙热，而后背还未落地的时候便也能体会到，海水的冰凉。
一个是燃烧的光明，一个是冰冷的黑暗。
一直以来，身为特工的她便总会站在黑暗中仰望着光明，想着终有一天她能够走出这片黑暗，成为光明中的一员。
这一次，她也想这么做。
只不过，仍旧背对黑暗的她，只想着这么闭上眼睛，对着光明，沉沦进黑暗之中。
那样的话，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
温暖？
这是什么感觉？
邵绾兮微微皱眉，她本该是身子被海水完全浸湿的才是。可现在的感觉，明显她还为没有躺倒在海水之中，反而是被人横抱着？
是。这个是人体的温暖。
雨澈吗？
不。
邵绾兮清楚，这并不是裴雨澈身上的味道。可……这又是谁？好熟悉的味道？
邵绾兮疑惑，微微睁开了眼，可入目的景象却让她吃惊地睁大了眼，下意识地挣脱开了这个人的怀抱，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像是对这个人毫无预警的出现，觉得惊讶。
久久。
邵绾兮才有些尴尬地开口唤了声到：“师……师父？”
邵绾兮惊诧。她竟然没有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无常已经跟着她从岩洞里走了出来，而方才，就在她想要躺在大海之中的时候，竟是无常拦住了她。
原来……
这就是她沉沦的结果。
原来不论如何，都会有人挡住她堕落的去路。
“看来殴言煜，你错了。”邵绾兮微笑着，轻声说到。孤独？她不需要孤独，也不会孤独。她的身边一直有这些人的存在，一直有这些人在保护着她。
只是。
贪心。
是她邵绾兮太贪心了，想要更多的信任，更多的爱，才会将他们拒之门外。其实够了，有着他们静静陪伴在身边就够了。
“无常师父。”邵绾兮轻声唤了一声无常的名字，而后是伸出了手，直接抱住了他。像个孩子般躲进了无常的怀里，之前的那些烦恼，一时间，就好似被这海风一起卷走了一样。只想任性地做她想做的事。
邵绾兮的举动让无常有些意外？
虽然他是看着邵绾兮长大的，邵绾兮从小的性子如何，想法如何，没有他不知道的。只是今天，这个孩子竟然会毫无顾忌地想要露出本色，撒娇？
无奈，对于邵绾兮的表现，无常除了欣慰地笑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只能是伸手轻轻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本在岩洞中，他不愿意直接出现在邵绾兮的面前，是因为早就知道，这个孩子定然会执着于知道过去的那些往事。
只是他不愿意再提起……那些伤疤，再划开的话，真的太痛苦了。
但又因为担心这个孩子，而选择跟在她的身后走出岩洞。却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这样的场景，以至于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冲到她的身边，先一步将她捞了起来。
下意识地，想要护她周全。
可现在无常却更加不明白，这个孩子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突如其来的举动，是……因为难过吗？
看着似乎并不这样。
她的表情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阴郁与忧伤，更像是解开了什么事，而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
是……什么呢？
而这个时候，邵绾兮又轻轻退出了无常的怀抱，抬头看着无常，眼里是无尽的温柔。
“我会陪在师父们的身边。”邵绾兮轻声开口说到，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真挚地看着无常，她说：“就像师父们默默保护着我一样。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但，请让我保护你们吧。”
保护？
我们吗？
邵绾兮的话让无常很是意外，甚至是眼眶中，不禁溢满了泪水，这个时候能听到邵绾兮这样的承诺，无疑是这辈子最欣慰的一件事。
可是稚儿。
我们是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危险的。
永远，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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