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不信任

蒙古人是比较直爽，说白了就是文化积淀太浅，还处于从蒙昧状态刚刚进入文明，只是在军事上接受能力强，还没有完全学会中土的那些弯弯道道，阔端和塔海能听出李易的意思，却不好去直接驳斥。

        毕竟，面对一位骁勇善战的万户长，又是四川当地的地头蛇，能安定其心是最好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好开罪。

        时下，成州万户占据潼川府路大部和成@都府路部分，实力相当的庞大，要真把人家逼急了，完全可以联合夔州路的宋军，对南下的蒙古军各部形成很大威胁。

        乌赤温酸的牙都要掉了，有几分气急败坏地道：“我蒙古大军征战天下，还没听说不能忍受水土的。”

        这话就有点强词夺理了，蒙古军无论西征还是南下，都遇到过水土不服的不利因素，好在他们自幼艰苦，能在马尿里洗澡，能够凭借马奶和烙饼生存，为了避免毛发生虱子，实行秃发破面，对待自己相当的残酷。

        不过，蒙古人能够忍受绝大苦楚，却没办法忍耐高温，铁木真的步伐停在天竺西部，其实就是因为天热水土不服，将士多生了疾病，不得不借口退兵。

        其实，阔端要主力北上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以北方人为主的蒙古军，逐渐无法忍受蜀川的水土，军中疫病不断增多，再耽搁恐怕会有更多的人病倒。只能留下部分士卒速速北上，以免军中发生大面积的瘟疫，阔出的病故也是不服水土，中路军的困顿更是不服水土，可以说蒙古军屡次南下，也是在适应当地的水土。

        李易自然不会放过借口，忧虑地道：“成吉思汗西征事自不用说，那是威震万国的威仪，可惜中土江南和外邦决然不同，历代兵家折戟沉沙不在少数，多是士卒水土不服。再说，南方无法征战北方，并非战之过，而是南人久在水乡温润，真是去了北方寒厉之地，恐怕身子难以承受。”

        理由千疮百孔又是毫无逻辑，却挨不住点明铁木真折戟天竺的缘由，又站在大义上分析南北强弱，明显是看好蒙古人入主江南，又隐含说了北人能适应南方温润，南人却不能忍受北方寒苦，让人也不好说话，总不能没自己威风吧！

        “好了，今天让万户长来，只是为了防御事宜。”阔端见李易态度很明确，越不好太过用强，笑眯眯地道：“我需要北上，三个万户留在利州路南部，万户长还是要有进取才行，万不可有懈怠之心。”

        李易心里很明白，阔端对他客气优容的缘由很多，必须依仗他稳定四川局势是重要因素。被收服的将帅也不少，可惜那些都是软骨头，军中毫无威望可言，手里也没有太多兵马，只能让分散在两个蒙古军万户长手里。

        他的兵马长期征战，又以老拱辰军为核心班底，战斗力极其强悍，不杀不抢的军纪又很得民心，成为时下镇定外围防线的最佳人选，只要不想放弃就要用他。

        “大王放心，末将定然全力以赴，扫平南朝残余。”有些事情必须要做，这是他立足蜀川的本钱，有些事情又不能全力去做，也是他立足蜀川的本钱。

        从某个层面上来说，阔端的大军一而再再而三，看是气势汹汹不可一世，实际已经是师老疲惫，疫病丛生蔓延，又抢掠吃的饱饱的，早就是人心思归，哪还有什么战斗力啊！

        要是不想留他镇守外围防线，最好的办法是对蜀川进行屠杀，携裹他的部队北上。

        但是，事情往往没有那么简单，就在阔端采纳他下达止杀令时，注定的结局就不可改变。

        耶律楚材是蒙古的中流砥柱，此人是向慕儒家的契丹人，历来主张约束杀戮，当年全真丘处机西行得止杀令，其在中间的作用不容低估。当整个四川的消息传去，得到了对方的认可和支持，阔端想要出尔反尔就不是那么容易，得到源源不断财富供给的窝阔台也不会同意。

        这些有力的条件汇集，注定他在强权下有着自己的空间，可以借助些许优势走出困境。

        话到这里不能再多说了，就算不善机谋的阔端和塔海也不愿多说，让李易从容地告辞离去。

        “大王、都元帅。”乌赤温极为不甘心，于私他和李易有被羞辱仇恨，于公李易绝对是拥兵自重，都是他不愿看到的，如果自己能够成为外围防御的主持人，岂不是更好？

        阔端明白乌赤温心思，却更知道这厮和李易有仇，堂堂蒙古人使臣，在临安西湖被李易痛殴，简直成了贵酋的笑料，任谁都不会咽下这口气，要放在和林那些人身上，早就抽刀干起来了。

        塔海作为都元帅，考虑的还是比较全面，沉声道：“李易是镇守的最佳人选，可惜此人让人揣测不透。”

        阔端点了点头，他对李易的心思同样忧虑，好在两路属于外围战区，又有两个万户长督军监控，他不认为李易有能力背叛。同样的结论是李易攻伐相当凶猛，不少大宋守臣死在其手里，他不相信对方还有退路，至少大宋行朝君臣不会信任对方。

        “这厮明显不想让家眷北上，其心必异。”乌赤温依旧坚持观点，从开始到现在想要拿下李易。不能不说，李易的委婉反对引起阔端疑惑，他把目光转向塔海，正色道：“万户长怎么看？”

        李易称呼塔海都元帅是官称，表明上下级同属关系，实际上，万户长是除了大汗和宗王之外的顶级贵酋。蒙古人的万户长是封地封户，直接由大汗统治，出则为领军统帅，也就是说塔海是蒙古族的万户长，却被窝阔台任命为统军都元帅，掌管征伐四川的各部万户长，身份是相当尊贵的。

        当征战结束罢统军都元帅，依旧是万户长，只不过身份更加显赫罢了。

        阔端称呼其万户长是宗王对贵酋的称呼，更是彰显宗王的敲打，别以为你是大军的都元帅，本王才是尊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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