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反派六皇叔
颜府内，自从二夫人倒台之后就变得格外安静。清早，落芜在府中转了一圈，便让侍女引路，带她去京城东街的闹市里逛一逛。
侍女丹云兴致浓厚，小嘴叭叭说个没完，落芜嫌她聒噪，转身要回府，又被丹云死拉着买东买西，生怕她回家后又要闷在账房。
主仆两人赶到东街的闹市区，在大街上逛了许久，才发现周边店商以及行人似乎都在看她俩。准确的说，是在盯着落芜说三道四，目光又鄙夷又稀奇。
落芜昂首挺胸，视若无睹。
丹云没她想得开，惶惶然的低语：“小姐，要不咱们回府吧，没想到这边的人都认得您，这样抛投露面，太丢脸了。”
落芜打趣的笑起来：“要不咱们去买两张帕子将脸蒙上？”
丹云翻了个白眼，待要再劝，忽听后方一阵慌乱的喊叫，随即踏马声震地而来。两人回身望去，一队轻骑正扬着马鞭奋力疾驰而来。
“前面的行人滚开，都眼瞎了吗！”马背上几名骑兵高声提醒。
路上人潮闻声惊散，吵闹与冲撞中，一名被绊倒的稚童躺在街道中央，望着滚落一地的糖葫芦，放声哀嚎。
众人惊呼声中，落芜目光一凝，连忙抢身上前抱住孩子向后退去。随即尘土飞扬，勒马声响起，烈马昂颈长吁一声，高扬的马蹄再向前数尺距离，便可踢到她的脑门。
落芜怀中的孩子被吓坏了，蹬着腿下地，一路哭叫着跑到路边母亲的怀里。
落芜掸了掸手掌，抬首看向马背上的男子。
那男子握着缰绳，眉目硬朗，神情冷峻，身后玄色披风若一面旌旗在风中翻涌。这便是她此次任务的对象——六皇叔褚云洲。
褚云洲嫌恶的盯了眼跑开的孩童，又见面前女子不躲不避，卷在手背的马鞭往她身前狠狠一抽，“啪”地一声，厉声喝道：“傻子还是眼瞎？！还不滚开！”
落芜垂眸瞧了眼被鞭风带起的裙裾，凛然不动。
身后丹云吓得两眼发黑，跑上前来拉住落芜的胳膊，颤道：“小姐小姐，咱们先让开吧。”
落芜不为所动，只淡淡昂首，迎着日头打量马背上的褚云洲，狭长的丹凤眸中碎光盈盈，中间是褚云洲怒气横生的脸庞。
后面的骑兵追过来，似是怕褚云洲对平民发难，便骂道：“哪来的黄毛丫头，想死不成！还不赶紧退开！”
“放肆！”落芜望向该骑兵，凤眼如炬，凛冽的声势丝毫不逊于他：“王爷闹市纵马，险伤孩童，你身为下属，不作规劝之言，反倒话语激进，出声恐吓，该当何罪！”
“怎么？我若不愿让开，你便策马从我身上踏过去，再使附近百姓借此事毁去王爷名声是么？”
她掷地有声，街道上死寂一片，随后百姓们暴起嗡嗡的交耳声。
那骑兵瞪着眼，将这话回味一下，两脸涨红的指她：“你你，你胡说什么！”
褚云洲本是急于进宫，听着这话也是一愣，眯着眼睛打量起下面的姑娘。
她穿着一领绛色襦裙，外面是一件绣有金丝枫叶的半透明纱衫，裙衫及地，衬得身姿纤瘦端丽。她的面貌也是极美，脸颊像雪一样细腻白皙，虽然神情凝肃，但细眉凤眼，一点檀唇……
褚云洲有些晃神，默默瞥开脸去，在心里抽了自己一耳光：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么？一定是边地美女少，所以见到个女人就被人家闪了眼。
他微抬着下巴，声音冷冷：“你如何得知我是王爷？”
“天子脚下，京城重地，除了恶霸王的六皇叔，绝没有人敢在闹市策马狂奔，这是六七年前京城就人尽皆知的事。”
褚云洲勒住躁动不安的烈马，冷嗤道：“好泼辣的话！五年没回来，京城女人都转了性子？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落芜拂袖，先将地上打颤的丹云扶起来，檀唇轻启：“我是先帝钦定的，恶霸王、恒亲王、六皇叔、褚云洲的未婚妻——颜毓秀。”
周边立刻爆出一阵指指点点的声音，马上骑兵们亦是不可置信的议论起来。褚云洲眼前掠过一排乌鸦，怀疑道：“你确定是六皇叔褚云洲？”
“不然呢？普天之下，可找不出第二个敢自称六皇叔的人了。”落芜微梗着脖颈，声色清泠。
褚云洲朝后面看了眼：“喂，我有未婚妻吗？”
“有吧，”骑兵木着脸：“好像是颜老太师的孙女……”
“是吗？”
褚云洲困惑一会儿，望着落芜的眼神满是陌生。
但他还是想起来了，十五岁那年，他四处闯祸，皇兄愁得不行，担心他将来不成器，名门贵女瞧不上他，便想着趁他年纪小，先为他许一门像样的亲事，或许还能让他收收心。
可惜皇兄低估了他的名声之坏，仅仅十五岁，有点头脸和野心的大官便已经不愿许婚了。想想也是，京中皇子众多，谁肯将女儿往一个没有前途的六皇叔怀里推呢？
而且这六皇叔品行顽劣，从小就是个大火炕！
十六岁那年的元宵宴上，夜色凄寒，他在宫宴上救了一个落水的小姑娘，恰是已故颜太师的孙女。
颜家世世为官，代代清流，皇兄大喜，便半强迫的赐下婚约。
颜家小姑娘的命是他救的，兼之皇威在上，颜府当然不敢抗旨。而对于当时的他来说，膀子未硬，长兄如父，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也不敢反抗，最后他还被逼着去颜府下了聘。
这是他那段时间很堵心的一件事，好心救了人，还反遭晦气。
往事如烟，褚云洲神色放软一些，戏谑的盯着落芜，那双英气逼人的眸子露出些痞气的神采：“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本王倒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妻在皇城里。”
“是吗？那可幸好我主动退婚了。”
“……”褚云洲：“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退婚了，就昨天的事。”
四周又响起剧烈的嗡嗡声，百姓们再度骚乱起来。
气氛愈加紧张，褚云洲后面的骑兵看不下去，伸着马鞭指她：“你个小女子！活腻歪了是吧？我们六皇叔乃西疆英雄、边境名将！还配不上你了？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仗着几分貌美，竟敢胡乱挑衅我们六皇叔……”
落芜困惑的望了他一眼：“所以阁下觉得小女子不该退婚？还是说您觉得我昨日退婚不作数？”
“当然是不作数！要甩也该是我们六皇叔甩了你！看你就是个不知羞耻的样儿，我们六皇叔还没嫌弃你呢，轮得到你抢先！”
“那我现在还是准恒亲王妃喽，”落芜眼波一转，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无知小兵！当街辱骂未来的恒亲王妃，你有几个脑袋砍？莫非你才是不想活了？”
“你……”那士兵被骂的噎了口气，瞪着她说不上话来。
褚云洲察觉到下属的囧样，一个没憋住，突然笑了出来。落芜转眼望向他，四目相对，他看着落芜清凌凌的眼神，心头微微跳了一下。
随后，前方一队执戟士兵突然挤进人潮，打破了僵局。一行人步伐规整，冲着褚云洲行礼问安，又低声说了些什么。
褚云洲思及先帝，眸光一沉，绕过落芜，打马而去。
马蹄声哒哒远去，周边的百姓渐渐散开，丹云抓住落芜的袖子，险些哭出来：“小姐，求您了，咱们别买面纱了吧，咱们回府吧。”
落芜不语，神情淡漠的望着渐远的马匹，尘土翻扬，马背上披风张狂的男子被簇拥在最前方，很快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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