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6阿姐鼓

元空顺着爬梯滑过黑暗幽长的深井，跟在陈诺身后落地。他抬头看了看——深井顶部的出口已经被废墟和火海封死了。

        “还真的有一间地下室啊……”

        他打趣道。然而还未待转身，话语便戛然落下，他沉默的环视着周围——地下室的深处飘来一股熟悉的气息，隐约却十分强烈，而且格外的邪恶。

        “食人魔”在这间地下室里呆过，而且呆了很久。

        “怎么？”陈诺也警惕起来。元空两下一看，确定没有什么威胁，只是淡然道：“没有什么危险，但是可能会有什么现……”

        他摘下头罩，把头戴式夜视仪挂在脖子上，在地下室里踱起步来。这间地下室十分宽敞，红砖砌的墙面和混凝土柱子上挂着电灯。角落和深处都隐藏在阴影里，一眼还无法看出到底有多宽敞。

        大厅里的陈设并不多，有一张巨大的长桌摆在中央的吊灯下，周围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书本资料和电子设备——就像一个备用的指挥室和会议中心。两人穿过大厅，向着幽暗的地下空间深处走去。走廊纵横，经过许多房间。有的是人员生活区，摆放着行军床和餐桌，收拾得倒算整齐。有的则堆放着各类物资，包括弹药、武器，工具台上摆着装填弹药、制作炸弹的器具，堆着尚未完成的爆炸装置。两人走过大半个篮球场的距离，却依然没有走到尽头。这里显然不会只有一个出入口。似乎，这里就是勤国旅支部的夏延山基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气和霉味，大部分空间看起来已经很久无人使用了。即便有些地方遗留着生活物品和垃圾，但看上去也有很多天了。

        随着继续深入，邪恶的气息越来越明显。走廊里有着不久前清理过的痕迹，还有最近留下的物品和废弃物——显然，这几天还有人在这里居住过。元空找到开关，打开了所有的灯光，走廊前方有一间宽敞的客厅。

        客厅里的陈设比起外面要完备许多，显然是头目和“贵客”藏身的地方，但一切都井井有条而单调，没有任何物质享受的痕迹，看来那位“贵客”是个生活十分节制而秘密的人。客厅显得冷清而寂静，神秘而肃杀。一股气息从深处传来，在客厅另一头的一扇门后，洒出幽暗的光芒。

        “你觉得谁在这里呆过吗，会现什么重要情报？”

        陈诺看着元空说道。元空稍显冷峻的表情舒缓了开来，只是沉声道：“是的，我们差点儿就抓到一条大鱼了……”

        他走进客厅对面的房门，门后是一道临时搭建的生物防护走廊，紫色的消毒灯光照在白色的聚合织物上。透过塑料窗看去，走廊外是一间阴森的实验室，墙面全都密闭包覆在生物防护织物下，角落里摆放着现代生物和医学仪器——离心机、冷藏柜、消毒水池，简陋却也像模像样的。这间实验室里充斥着血魔法的气息，对于元空来说，就像血腥味对于鲨鱼一样明显。陈诺环视四周，叹道：“他们居然还有这样的设备。”

        “显然是应某人的要求而购置的。如果能调查到购买渠道，说不定能现什么。”元空冷峻却又狡黠的说道，走向实验室的另一端。

        走过又一道临时搭建的生物安全通道，出口外透进昏黄的光芒。掀开门帘，眼前又是一件地牢般的房间。三面石墙上没有任何门窗，只有这一个出口。

        地牢似乎被迅清理过，但依然留下了来不及清理的痕迹——地面的中央画着一个血红色的法阵，两面桌台靠墙摆放，角落和四周都摆放着已经熄灭的蜡烛，和一些法器以及各类小玩意儿——骨雕、巫毒小人、画符。

        只见在一张大桌上堆满了书籍，烛台上滴落的腊凝固在书堆上。另一张金属桌台上则堆满了各种器具——铜质喷灯、试管、气体生器等等，手稿散落在一旁。元空翻了翻这些书稿——粗略看来，只是一些炼金和巫术研究的手稿，记录着一些法术和奇闻异事。虽然内容并不新鲜，但既然是“食人魔”留下的东西，自然就值得研究一番。

        而在另一面的金属桌台上，则刻着一片复杂的符号。这些图案和符号基本都是一般的炼金公式和口诀，也有着法阵的作用，对于元空这个专业人士来说十分常见。但是在圆形的法阵中却隐藏一个特别的图案，稍往后退一步来看，那些阴刻的符号组成了一个倒五芒星以及——一个六翼的形状。

        元空眉头微微一皱，这个有些熟悉的图形搅起了他心中的阴暗。昏黄的烛光和阴影在桌台上摇曳，这个图案好似一个天使，似乎随时会从桌子上飞起。

        “这是什么？”

        陈诺喃道。只见在桌台上方的墙面上，画着一个相似的图案，图案上还写这一行血红色的字迹：

        “我看见羔羊揭开封印的时候，就听见一个活物，声如雷霆，说，你来！我便观看……”

        陈诺轻声念了出来，而随着她轻柔的话语，地牢里似乎有一股阴风吹过，灯光闪烁着黯淡了下来，诡谲的红色在墙面上飘渺着。

        她惊疑的四下一看，然而此时又好像刚才什么也没生。元空看着墙壁上的图案和话语，说道：“这是从圣经《启示录》中的一段改过来的，是耶稣揭开上帝的七封印，招来天启四骑士的那一段……不知道这个陶醉在自己幻象中的巫师又在想些什么了。”

        话虽这么说，元空知道“食人魔”在这里写下一段话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仔细的在“食人魔”留下的书稿中翻着，翻出一本装订最坚固、却也最古旧的硬壳书，单调的羊皮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然而似乎这也是唯一一本“食人魔”的个人日记和笔记，记录着它所遇所闻的重要事件，以及它的看法想法。

        也就是说，通过这一本书，元空可以一窥“食人魔”的内心世界和他的阴谋计划。但是很显然，这本书不是因为“食人魔”走得太匆忙而遗落此处。

        元空收起羊皮本，转身走到墙下又停下脚步。他俯身捡起一面小手鼓，就像是小孩儿们手里的拨浪鼓、或者西藏僧侣手里的法鼓，只是泛黄的白色鼓身和鼓面似乎并非通常材质制成——是森森的白骨和人皮。

        “这是……？”陈诺略感疑惑，然而当她将自己的知识储备联系起来后，神情变得严峻甚至阴冷起来。

        “我的阿姐从小不会说话，

        在我记事的那年离开了家。

        从此我就天天天天的想，

        阿姐啊……

        一直想到阿姐那样大……”

        元空调皮的摇着鼓，带着狡黠而冷酷的微笑，嘴中念念有词。然而陈诺却觉得一股寒意突然窜过体内，平静的地下室里似乎又有阴风吹过，似乎电灯的光芒在轻轻摇晃，昏暗的人影在墙上摇摆着。

        “《阿姐鼓》……”陈诺微微蹙眉，喃喃说道。

        “是啊……”元空放下手，回头轻轻一笑，还是那个和善而又风趣优雅的少年，只是把阴森森的人皮鼓捏在手中。

        “这些东西显然不是本地特产，也不可能是‘食人魔’自己一个人带过来的。所以无论它做了什么，一定会留下痕迹。”他又说道。

        “那么这些东西可能来自西藏？”

        元空只是耸耸肩——他立刻就联想到了即将到来的西藏之行，或许冥冥之中真有一丝因果关系？

        “我们要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吗？”陈诺又问道。

        “等后面的人来收拾这里吧，我们先想办法离开。”

        元空说道，转身走出地牢，“线人不知道重要目标曾在这里呆过，支部高官也只是说他知道重要目标的可能行踪，也就是说这里肯定有条暗道可以隐蔽的出入，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更重要的现。”

        两人走出地牢。元空带上“巷战雷达”夜视仪，在地下室里探索着，静心感受着地下室里的一静一动。不一会儿，他在一件仓库旁的角落里停下，挪开靠墙的沉重柜橱，敲了敲墙面——

        似乎什么也没生，这里的墙面似乎和别处的一样厚实，但是元空和陈诺知道暗门就在这里，唯一的问题是找到机关。

        不，其实这也不是问题。对于元空来说，打开一扇现实中的、物质的门并不需要什么钥匙、把手或者开关。

        元空一记肘击把厚实的暗门顶穿，又一脚把门上踹开一个豁口。不一会儿，砖混结构的暗门就被拆开了。

        “鉴于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危险，我就不说女士优先了。”

        元空又淡然说道，然后走进暗门里。陈诺温和的笑了笑，便跟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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