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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身死吗


官家虽未说什么,但从他宣布那时开始,便已做出决断。

        大皇子一脉已是昨日黄花。

        程大人捋着修剪极好的长须,打着官腔,“看什么。”

        徐大人瞪他道:“你再打哈哈信不信我把你胡子扯下来。”

        程大人手一顿,忙正襟危坐,道:“你想我说什么?”

        他道:“食君之禄,便要行忠君之事。官家说什么便是什么,旁的不理便是。”

        说完,他闭上眼,好似老僧入定一般。

        徐大人摇摇头。

        他要是也如这位一般保持中立,自然可以这么轻松。

        但他不是。

        大皇子亲近他,明显胜过旁人,在大家眼里,他已是那一党的领军人物。

        他揣度官家心思,有心在程仆射退下来之后,再往上走一走,便也没有刻意澄清。

        现在他就是想要分辨,也为时已晚。

        徐大人烦躁的在自己的官房里踱步,冥思苦想怎么才能把自己摘除,至不济也要想法给家族谋个退路。

        徐大人叫了自己的长随过来,命他将消息传回家中,想了想,又道:“命夫人稳住,守好家门,万勿乱了阵脚。”

        他好歹也是仆射,地位仅低程仆射半点,便是心生投靠之意,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几乎差不多时候,许多身在官房无法脱身的官员也派了人回去,虽然内容各有不同,但目标都是瞄向三皇子。

        正午过后,皇帝午歇起身,此时的他面色虽黄,但已透着些红润,显然身体恢复在即。

        来喜拿了张单子道:“官家,这是今日拜访三皇子妃的女眷单子。”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递给贵妃。

        贵妃扫了两眼,呵呵冷笑,柔媚含情的眸子满是森寒。

        “这些人见机的倒快,这位孟夫人前些时候还镇日去祥儿府上游玩,而今又换个地方瞧瞧,她倒是变得快。”

        “这也是人之常情,”皇帝略显迟滞的从床上起身,道:“我咬死了说祥儿已逝,那些人自然要另寻靠山。不过这般连天都不隔的来回倒,这般行事把我儿当成什么了。”

        贵妃撅嘴哼道:“你还说,孟大人不是你拨给祥儿用的?”

        皇帝呵呵笑道:“孟大人处事圆滑,办事老练。祥儿性子刚硬,不通世故,我是希望他能学上一些,免得以后如我当年那般,气得回来都吃不下饭。”

        从打确定儿子还活着,即便知道他此时境况必定十分糟糕,皇帝心情也还是不错,就连玩笑都开上了。

        贵妃明了他这会儿未必不悔,只是不好在自己跟前说,便转移话题。

        她美眸一嗔,道:“还说呢,我那时爱面子,摆上的茶碗都是黑釉金毫,你一摔还不摔全,只单个来,结果那一套都不能用了。”

        “瞧你小气的,”皇帝哈哈笑道:“过后我不是陪你好些物件吗,那些可都比茶碗贵多了。”

        贵妃抿了嘴笑着点头道:“还真是。”

        她起身,调笑的行礼道:“是我的错,竟然忘了这个,官家可不要跟我计较。”

        皇帝拉她起来道:“我几时与你计较过。”

        他病卧在床多日,有一刻都几乎不成,是贵妃镇日的守在跟前,端茶递水,尝药暖手,在他迷糊之时在耳边殷殷低唤,将他重又拉了回来。

        有一红颜如此,他此生足矣。

        来喜侧目看了携手对望的两人,嘴角微翘。

        沉凝了许久的福宁宫总算略微放晴了。

        而此时,荣禧堂里,韩老太君脸色发青的瞪着老实跪在地下的几个曾孙。

        一旁,齐氏伍氏金氏平氏顾氏全都到齐。

        韩老太君一拍桌几,咬牙道:“说,为何要打锗家小郎?”

        韩守义几人低下头不语,唯有脾气拧的韩守信梗着脖子道:“那家伙出言不逊,咒三伯早死,说不听就只能让他长长记性。”

        “你给我闭嘴,”平氏极小声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音没落就被韩老太君怒拍桌子打断。

        “我看是你要长记性。”

        韩守信垂下脑袋,不吭声,嘴还是倔强的撅着。

        顾氏蹙着眉头盯着韩守奕和韩守信脸上的伤,暗忖身上该不会也有吧。

        韩老太君已吩咐人去拿家法,平氏一听就慌了,急忙道:“老太君,信哥儿打人的确不对,可那锗家的孩子也有不是。三伯出事多日,家里人个个都提着心,可他却说出那等混话,这让他们如何不火?”

        “说话不中听便要打人吗?”

        韩老太君看了眼面带不虞的顾氏道:“何况他说得未必是混话。”

        顾氏面色一白,平氏担忧望她一眼。

        韩老太君道:“今天的朝会,官家宣布大皇子殁了,这消息如今已传遍,”她道:“我信三郎不是贪生怕死的,想来锗家也是信的。”

        顾氏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泪意忽的涌了上来。

        她努力想要忍住,但泪花已经越过眼睑,簌簌落下。

        平氏轻叹着,扯了帕子递过来。

        这消息她一早就听说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氏说,没想到反倒被老太君说破。

        顾氏摊开帕子,遮住脸。

        有些质感的双层锦帕很快湿了一片。

        韩守奕抬起头,担心的看顾氏,膝头蹭了蹭,但被韩守信扯住。

        韩守奕瞪他一眼,韩守信也不理。

        好在顾氏很快控制了情绪,快速整理一番,重又恢复平日的模样,韩守奕才没闹腾。

        只是经了这一遭,韩老太君也不好再罚,只说从今天起韩家几个都不要去学里了。

        锗家小郎的阿娘是办学那家走动比较近的远亲,家里这几个不过是人家看在面子情收进去的,而今闹出这事,也不好再去。

        老太君这话一出,韩守义顿时变了脸。

        他已精读完大学和中庸,诗经礼记也都通读,先生很看重他,还准备把他转去更高一级的班级去学论语春秋。

        要是此时改弦易张,那他之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他转过头,恳求的望着金氏。

        金氏薄唇紧抿,微微摇头。

        韩守义颓然垂下脑袋。

        韩守智并没有露过嫡兄和嫡母的眼色,他垂下眼,盯着眼前,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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