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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寝室聚餐


顺正四年,十二月,保定府。

        天空中正飘着雪花,朱伯涛披着件猩红色披风走在被白雪覆盖的街道上,一边哈气暖手,一边也打量着沿途商铺所悬挂的幌子。

        今年保定的冬天倒是比去年更冷些。

        他这般想着,忽然一面绣着“酒”字的暗红色招旗映入眼帘,顿时眸子一亮,再定眼望去,却见一栋二层高的酒楼就坐落在前方不远处,一楼的牌匾上赫然印着“傲然居”这三个字。

        “总算是到了。”

        朱伯涛见此轻笑一声,当即脚下加快,走进到酒楼的大堂中。在询问了候着的小二过后,便又跟在带路的小二身后,步入了二楼靠窗的一个包厢。

        包厢内却是一大帮少年人,正围坐在一起热烈地交谈着,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几道菜,却还没人动过。

        门刚推开,里头的人便听见了声音,齐刷刷都望了过来,其中一名俊朗少年当即笑着起身道:“周涛,你小子终于到了!”

        这“周涛”却是朱伯涛为了安全起见,而在皇家军事大学里用的化名。

        毕竟白莲教造反也就是前几年的事,如今明面上虽然说被镇压了下去,但不少叛军溃散后却又成了危害地方的流寇,更是有一帮死忠份子不甘认输,竟干脆刺杀朝廷官员来了,他可不想成为目标。

        没错,早在去年七月底,他便被送进了这所军事院校,开始了苦逼的学习之旅。

        虽然由于自幼习武的缘故,在体能和格斗上他可以说是毫无压力,甚至刚入校不久时,还同一些老兵教习对过招,却是各有胜负:老兵们在经验和那股子狠劲上更有优势,他则在力量和技巧上更胜一筹。

        就连对那些大型军械的操作和原理剖析,他也因为这几年一直在试着搞发明,对简易机械运行原理已经颇为了解的缘故,而掌握得不错。

        而在当下只能算是原始的数学课上,他更是凭借着前世的高中数学知识,轻松碾压了几乎全校的同学,那刷刷刷的计算速度不知震撼了多少人。

        但问题是,在这所军校里,他们不但需要学习行军打仗要用的指挥学和管理学,更要背诵大量的历史战役,这就要命了。

        需知上辈子他读书的时候,最烦的就是那些需要死记硬背的内容。可届时考试又会考那些战例,以至于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在宿舍里用功。

        这也就算了,毕竟咬牙多啃啃书总能背下来,但在学习以上全部课程的同时,他们却还要再学习一门语言学。

        头一次上语言课之前,他本以为这语言学多半就是英语,心想又是一门可以轻轻松松混日子的课。

        结果在正式开讲后,他只能傻眼地望着黑板上那些完全看不懂的字母。

        梵语!

        我又不是和尚,我学梵语干什么啊!他感觉自己内心是崩溃的

        在他向讲课的教师提了这个问题之后,教师却是耐心的告诉他,这门语言可能在今后同莫卧尔的交战中会用到。

        他一想也对,毕竟当下英国也才刚起步而已,英语自然没有后世那般的影响力。于是他咬咬牙,啃了两个学期的梵语,成绩还算是不错,起码一些简单的表达算是没有问题了。

        结果,到了他现在的这个学期,语言课却是换了一门语言,改成教基础的法语了,他还是得从头学起。

        于是这回他小心了些,专门找认识的学长打听过后,才明白他们是每年都要完成一门语言的入门,这六年里分别要学习梵语、法语、瓦刺语、俄语、缅语以及汉语的各地方言。

        而其中就是没有英语!

        感情上辈子的英语算是白练了,朱伯涛同学闻言顿时泪流满面。

        不过总的来说,头一年的学习中,朱伯涛同学的成绩还是相当不错的,而在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中,凭借着在体育、数学和工程学上的强势,他更是活生生地杀入了年纪的前一百名。

        数千人中能排进前一百,这放到前世绝对是学霸,放到如今却也是能够让校内贵族子弟们尊重的水平。

        眼下就是很好的体现,虽然他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平民,眼下更是迟到了一小会,但包厢里的却没一个人动筷子。

        当然别人愿意等他是一回事,他该如何解释却又是另一回事了,这是一个情商问题。

        听到俊朗少年的调侃,他当即却也笑着向道:“我这次来晚了,等会自当罚酒三杯。不过,我在过来之前,却是打听得一个消息。”

        “哦,什么消息?”众少年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却和你沐思诚有关”朱伯涛找个空位坐下来,又朝那俊朗少年道:“好消息,沐伯父两个月前追随在阳武伯麾下,一战歼灭了缅南叛军,算是为你祖父报仇了,眼下怕已经在班师回朝的途中了。”

        这沐思诚,乃是他的一个室友,来历可不小,却是自明初便传承下来的云南沐家子弟。

        到了天启年间废除勋贵的时候,其他世代国公纷纷被贬至伯爵,唯独黔国公沐天波,由于桓宗感其世代忠良,专门封了一个侯爵。

        本来根据贵族法令,袭爵时继承人降一级、其余子嗣降两级,最低至勋士,再无可降时便为平民。

        然而两年前的缅甸耶城之战中,由于军械未能补充到位,暴雨又导致火枪失效,再加上守卫侧翼的崇王竟然临阵脱逃,以致明军最终溃败。

        幸亏沐思诚的祖父沐显忠当时拼死断后,才让那十余万参战将士,得以撤出七万来。只是这位沐老爷子却牺牲在了缅南的热带雨林里。

        消息传到北京,顺正帝当场震怒,在清洗掉大批贪污渎职的后勤部官员的同时,为了彰其忠勇,又加封沐思诚父亲沐戴为忠勇伯。

        那时正值沐思诚入学,由于其父爵位上升,作为次子,他也由爵士升为男爵,算是跨入了有爵者之列,不知惹来多少同学羡慕的眼光。

        然而沐思诚却从为因此而高兴过,因为这却是他的血亲拿命换来的。

        他听朱伯涛提及缅甸叛军,眼神里顿时闪过一抹仇恨;随后得知自己父亲已报仇雪恨,如今正在凯旋的途中时,先是愣了那么一瞬间,反应过来后却兴奋得涨红了脸。

        兴奋过后,他的心绪也逐渐平静了下去,最终却叹了口气道:“若非当初崇王逃跑,或许缅甸之乱早就结束了。”

        “要我说那崇王也真不是东西,最后只削爵除国算便宜他了!”饭桌上另一位少年听他叹气,顿时义愤填膺地道。

        这位少年名叫孙晓,却是平民出身,凭才学通过了皇家军事大学的入学考试,是朱伯涛的另一位室友,看上去满腔正气。

        说起来这每年数千的军校学生中,差不多有七成半都是平民子弟,凭推荐免考入学的贵族学生则被控制在两成左右,便是为了保证平民上升渠道的畅通。

        至于这最后的半成,却多是各藩地推荐过来的,算是留学生。

        “不过这次沐伯父大破叛军,算是彻底平定了缅南的乱局,等到班师回京后,届时皇上定会有封赏,我等却要提前向沐兄道贺了。”一个体型肥胖的少年却是站起身笑着恭贺道。

        这胖子名叫乔安,就睡在朱伯涛的下铺,乃出身于商人之家,却是其父有感于局势,觉得将来必定是兵家盛行之世,便纳捐给他买了一个军校的名额,本身并非贵族。

        只是别看他胖,身体却是挺好,跑起来就连朱伯涛都不一定能追上。每逢体育课,那胖硕身躯奋力奔跑起来的场面却也是一大奇观。

        “说起封赏,那阳武伯曹延先是三年前解了南京之围,之后入川镇压当地的乱党,如今更是挥师平定了缅甸……”另一名少年说到这顿了下,忽然咂嘴道:“这次班师回京,恐怕是要封侯呀!”

        这人名叫薛跃,却是一位男爵的独苗,目前虽只是勋士的身份,但袭爵后却还会再升上一级。

        沐思诚听他们的讨论,也顿时来了兴致,便笑着分析道:“所谓灭中等国之功封侯,阳武伯这些年南征北战,战功绝对是够了的,恐怕他这次回京,就立马要加封为阳武侯了。”

        随后他不禁感叹道:“这曹家前有曹文诏,后有曹变蛟,好不容易沉寂了一代人,如今却又出了一个曹延,四代人出了三位侯爵,可谓家运昌隆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靠墙坐的少年闻言不由咧嘴道:“这话也只有沐兄这等真正的世家子弟能说了。”

        说话的这位名为左汝超,同样是朱伯涛的室友,平日里却多是沉默寡言。

        军校里施行的是六人间宿舍,为的就是更好地适应军队中六人一班的编制。而这包间里的六人,却正好住一间寝室,今天正好趁着周末商量好出来,便是打算在期末考试邻近之际聚上一餐。

        朱伯涛听左汝超这么说,便试着开解道:“汝超,你指挥学成绩那么好,又何需在意那世家不世家的?将来若是成就了一番功业,最终超过你家那位高祖父也未必不可能啊!”

        原来,这位左汝超,竟是那左良玉的玄孙,而这个时空里的左良玉,却没有像史上那般拥兵自重,威震一时,而是一生都追随在桓宗帐下,最终也混了一个南宁伯。

        只是在左良玉之后,左家却不曾出过什么人物了,于是几代人之后,这一家最终便破落了下去,到了左汝超这一辈时,刚好自贵族行列里被踢了出去。

        而沐思诚先前那番感叹,却是戳中了他的痛处。

        “哈哈,大丈夫功名自当马上取,管他是不是出身贵族呢,我就觉得将来我一定能封爵!”乔安亦是高声开口,随即又自地上拿起一个精致的小酒坛道:“诸位,来保定喝了这么久的刘伶醉,如今尝尝我们山西的汾酒如何?”

        众人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乔安便一边同大家开着玩笑,一边开始给大家添起酒来。

        在乔安的有意营造下,包厢内的气氛便重新热闹了起来,年轻气盛的少年们一边吃喝,一边高谈阔论着,时不时就爆出一阵开怀大笑声。

        由于先前迟到,朱伯涛倒是被多灌了些杯,刚开始时还只觉得这酒入口甘甜,随着时间的流逝却略有些醉意了。

        正当大家已经差不多酒足饭饱之际,猛然间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声,随即无数器皿的碎裂声、愤怒的呼喊声却也纷至而来。

        却道众人正觉惊诧之际,包厢的门却被人推开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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