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温凡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艾凡眨了眨眼，他两只手都抓着安格斯的衣角，眼中波光粼粼。那双翡翠绿的眼睛近乎依赖地凝视着安格斯，仿佛在全然地信任他。
“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艾凡软软地恳求道。他稍稍拉了拉安格斯的衣角，声音甜甜的，似是在撒娇。
那双翡翠般的眼睛倒映着安格斯的脸庞，小孩眸光亮闪闪的，眼中尽是期待。小孩看上去很乖。亚雌都是这样的么？这个念头在安格斯心里转了一圈，而后便无影无踪了。
就算他把小孩带走又如何？他可是比那群恶棍还危险的定时炸弹，和他交游的也全是星际中有名的危险之虫。
“小鬼，你觉得可能吗？”安格斯嗤笑一声，他狠狠揉了揉艾凡的头发，把他的头发□□成了鸡窝，“不过出于虫道主义，我可以把你送到城内的收容所。”
从安格斯的大手中挣脱出来，艾凡晃了晃头，狠狠地瞪了安格斯一眼。似是觉得小孩的反应很有趣，安格斯又要伸手，被张牙舞爪的艾凡给拦住了。
“我不要。”没有任何思考，艾凡下意识地说道。他不想去收容所。他鼓着腮帮子看着安格斯，虽然眼前之虫是个总揉他头发的大坏蛋，但可是艾凡有种直觉——安格斯不会伤害他。
艾凡往旁边跳了跳，迎着安格斯的目光，认真地说道：“我还是想跟哥哥走。”
“跟我走？”又听到这句话，安格斯很想敲开小孩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水。他什么成了受亚雌欢迎的雌虫了？
安格斯捏住艾凡的双颊，他弯下腰，让艾凡平视自己的眼。艾凡的眼睛是纯粹的绿，看不到一丝杂质。而他迎着这纯粹的绿色，扯开一个嘲弄的笑。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么？”他看似耐心的问道。
艾凡的双颊被安格斯钳制着，他转了转眼珠，他眼尖地看向安格斯刚才放下的袋子。里面似乎放了些铁质零件。
“维修工！”艾凡口齿不清地说道。
安格斯乐了，他松开手，“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正派？”
“我可是逃犯。”安格斯眯起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那双漆黑的眸子凝视着艾凡，含着征战沙场多年的煞气。看着那双什么情绪都没有的黑眸，艾凡的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底不自觉地现出些恐惧来。
见艾凡终于有了一点害怕的情绪，安格斯也着实松了口气。要是他真的把小孩带走，不知道会养得多歪。
安格斯决定再给艾凡的动摇加把火，他冷笑一声：“垃圾星上全是逃犯。最好什么虫都不要信，包括我。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懂了吗？”
艾凡抿了抿嘴。他纠结地低下了头，腮帮子鼓鼓的，很想让虫戳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气鼓鼓地瞪了安格斯一眼，坚定地说：“那你一定是个好逃犯。”
逃犯什么时候和“好”字沾上边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好逃犯”这三个字还是重重地落到安格斯心上。安格斯怔了一下，看着小孩倔强的目光，他只觉得头痛。安格斯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已经心软了。
可是跟着他，对小孩没有好处。狠狠心，安格斯转头就走。“哎……”艾凡没有预料到安格斯居然会走，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会儿，又连忙追上安格斯。
“想去收容所的时候，你再来找我。”见艾凡追上来，似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动摇，安格斯伸出三根手指，在艾凡眼前晃了晃，近乎强硬地说道。
“可是……”艾凡瘪瘪嘴，大声控诉道，“哥哥太别扭了！明明刚才哥哥是想带我走的！”
“没有可是。”安格斯无情地说道。
艾凡的眼眸渐渐黯淡下来，他很不想去收容所。他丧气地低头，忽然，他心里有了个好主意。他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好痛，眼眶一下子便红起来。
趁着眼泪欲掉不掉，他忽而伸手抓住了安格斯的手指，安格斯身子微微一僵，疑惑地低头看向软乎乎的小孩，却看见艾凡红了眼眶，眼里水汪汪的，似是有些委屈。
“不是，你哭什么？哭什么哭？”安格斯呆住了。他罕见地僵硬起来，眉头拧成一团。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付小孩，他的右手想放在艾凡的肩上安慰几句，但想想好像把艾凡惹哭的虫是他，又尴尬地放下。
艾凡赌气地没有吭声。看着小孩委委屈屈的模样，安格斯干巴巴地安慰道：“别哭了。我请你吃东西。”
那张昳丽的脸上也开始显出绝望，他后悔逗弄这小孩了。他匆忙地从口袋里掏出几片纸巾，递给艾凡。艾凡吸了吸气，把那纸巾接过来，半真半假地说道：“要把我抓走卖掉的虫，他们穿着收容所的衣服。”
听见艾凡的话，安格斯的脸沉了下来。收容所里还有那种胆大包天的虫么？艾凡晃了晃安格斯的手，像是在提醒他自己还在身边。
“你愿意跟着我，就跟着吧。”安格斯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真的？”艾凡眨了眨眼，像是怕安格斯反悔似的，他抬起头，固执地说，“谁说谎谁是小狗哦。”
安格斯冷笑：“你才是小狗。”算是默认自己不说谎了。
这还不够。艾凡别别扭扭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对着安格斯说，“拉钩！不能反悔！”
安格斯更无奈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走到了这一步，明明他是想把小孩送到收容所的。但是既然收容所里有虫吃里扒外……他伸出小拇指，勾住了艾凡。
“好耶！”艾凡刚才的难过瞬间一扫而空。眼眶也不红了，眼泪也没有了，甚至还能冲着安格斯灿烂地笑。
“你装哭？”看着艾凡的笑脸，安格斯这才骤然间反应过来。安格斯磨了磨牙，掐住艾凡的脸，狠狠地拉扯了几下。
“你自己已经答应了！”艾凡心里没有底气，却依旧叉着腰大声说道。他抓住安格斯的手腕，一副油盐不进，已经和安格斯绑定的模样。
安格斯：“……”
他怎么就被一个小孩耍了呢？安格斯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但木已成舟，安格斯还是领着小孩回家。走了一会儿，二虫很快来到安格斯的家。
安格斯的家是个很简陋的棚屋，外面摆放了很多零件。红色的血阳悬挂在棚屋背后的半空，艾凡忽然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喷嚏。
“我都说了，你不适合呆在这里，我亲爱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少爷。”安格斯嘲弄地说道。但他开门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些。进门以后，他先给艾凡倒了杯水，递给艾凡，而后把小小的艾凡摁在了座位上。
“先说好，你要是想留在这里，必须和我约法三章。”安格斯屈起手指，在木桌上敲了敲。
“好啊。”艾凡捧着那杯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自力更生。”安格斯伸出一根手指，“我不养闲虫。”
“我才不是闲虫。”艾凡小声嘟囔道。
见艾凡还算有些觉悟，安格斯点了点头，紧接着说下一条：“第二，不要惹事。”
“你觉得我敢吗？”艾凡像看弱智一样看着安格斯。他算看明白了，自己在垃圾星算是珍稀生物，卖了能得到好多星币。
“不敢就好。”安格斯定定地看了艾凡一会儿，上身忽而靠近艾凡，那张昳丽的脸离艾凡过近，艾凡下意识地往后挤了挤。
“我希望你不要骗我。”安格斯露出一个近乎侬丽的笑容。
艾凡忽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安格斯骤然起身，开始在房间深处的书柜里翻找东西。艾凡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水放在桌子上。安格斯每翻到一本，就会把它劈头盖脸地扔给艾凡，根本不在乎艾凡接不接得住。
艾凡费力地把书给接住，一本本地摞好。但是看着那些书的名字，艾凡额边不自禁地划过一滴冷汗。
《微机原理》《机械学定理》《虫族机械发展史》……
“我是要和你学汽修吗？”艾凡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问道。
“不。”安格斯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照你说的，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这种情况在垃圾星属于黑户。”
“亚雌的话，在垃圾星上只有两条路可以走。找个雄虫嫁了，或者通过学校选拔来离开垃圾星。”安格斯非常直白地说道，他揽过艾凡没有喝的那杯水，自己喝了下去。
“嫁虫不可能，垃圾星上的雄虫十有八九是垃圾；来垃圾星选虫的只有军校，亚雌读军校的话，只有机械系这种辅助系可以选。”
“你懂我意思了吧？”安格斯笑了，他随意地翻了一下《微机原理》的封面，无情地告诉艾凡，“这些都是你要学会的。”
看着比自己拳头还厚的《微机原理》，艾凡欲哭无泪，雌虫分明就是在报复自己骗他哭的事。他觉着安格斯现在的模样很像那种恶毒后妈，毕竟他长的也不像什么好虫，过于艳丽，那道刀疤又过于显眼了。
但是……他是想让自己离开垃圾星吧。其实他虫不坏，却总是把自己说得很坏。
“那你呢？”艾凡小心翼翼地问安格斯，“那你想要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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