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章 超度

皋老神情古怪地瞄了侠昃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使得侠昃更加疑惑费解，不明白他们俩神仙一整天都在算计什么！

        明明许多事情可以一句话讲明白，却总喜欢拐弯抹角、或遮掩到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出，活得太不干脆、真是累人！

        不过，既然皋老与白虎不想讲明，侠昃也不好纠缠不清，他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定‘一有机会，小爷就旁推侧敲，偏不信套不出什么话’。

        就在侠昃分心的时候，无妄川突然异变突起。

        无数的诛仙石闪烁着强烈而又刺眼的红光，它们与天际的极光相映成辉，将整片空间照耀得极为绚丽多彩，人在极光与红光的光芒下，犹如走入画里的风景。

        这红光一出，无妄川的溪水如同翻滚的热开水一般，溪水无端沸腾，水色由清转为血红的沸水，水面浮出的气泡，不时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随着溪水的异变，被禁锢在诛仙石上的白色小鱼，它们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已沦为一条条煮得熟烂、翻肚皮的‘清蒸鱼’。

        白色小鱼的肉香味顺着溪水的血腥味，青烟一般，飘出翻滚的溪水水面，两种味道混在一起，格外恶心，平白让人心生烦躁的情绪。

        “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想要将它们砸得七八烂的感觉？”

        围在无妄川岸前的展军、张虎两人，他们纷纷面露憎色，很是厌恶地别过头，不愿再多看一眼这些浮出水面的‘清蒸鱼’。

        “唉，又来了！”

        皋老、白虎重重叹了口气，感叹一句后，神情哀伤地默立一旁。

        他们似乎不愿就此再说，也似乎是司空见惯、心已麻木。

        反观侠昃，他强忍心头的烦躁，云墟眸的眸光，在一团云雾下，如同银河星灿。眸光落在白色小鱼的尸身上，一动不动……良久过后，他终于察觉出这些白色小鱼的不同之处。

        只见这些天兵天将所化的记忆小鱼，并没死绝，一双双浮白、昏黄的鱼眼，虽不复之前的灵动，却露出锥心痛楚的眼神。

        他们的鱼身泡在沸水里，一边褪去烂肉、肉白骨般缓慢地长出新肉，一边新肉迅速被无妄川的沸水，再次煮熟，如此循环反复，简直就是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侠昃本以为这种生不如死的体验，已是折磨的极致。可事实上，侠昃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因为随后不久，当这些白色小鱼再一次成为水煮鱼后，无妄川的溪面，倏然荡漾出无数的白色浓雾。

        白雾、白鱼，红水、红光。

        一时间，四者在无妄川的上空，彼此追逐、相融，化为雷电滚动、不见虚实的黑云。

        挟带无上威压的黑云，刚一出现，便让众生望而生寒，顿时失了往日的本性。

        就连一贯自傲不屈的皋老、白虎，在面对黑云的气势，他们也只能选择屈服，心有不甘地跪倒在无妄川前，大气不敢喘一下，任由额间的汗水、斗粒大频频冒出。

        “weng！”

        待一声类似‘嗡’的声音从黑云传出，雷电滚动的云层里滚出一道道白影，它们赫然就是之前的白色小鱼。

        只是让侠昃感到诧异的是，这些小鱼刚跌出云层，身形一滚竟幻回本体，一个个器宇轩昂、虎背熊腰的将士分列在黑云底下，他们银铠银盔、神情漠然地悬浮在空中。

        “皋老，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见此，侠昃冲着皋老失声吼道。

        “是……是诛仙刑！”

        皋老惊恐万分，死命趴在地上，他额头紧贴大地，一丝一毫都不敢松开、离地。

        “诛仙刑？这手段是仙庭专门用来惩罚犯了事的仙人吗？”

        也不知因为何种原委，相比皋老、白虎他们四人对黑云的无力抵抗而言，侠昃显得力有从心。

        除开黑云施加而来的无穷尽威压之外，侠昃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朝其膜拜。

        因此，他就大大咧咧地站在黑云下、轻仰着头，全神贯注，打量着眼前千万位天兵天将临世的壮观场景！

        “不是，诛仙刑是离域之主对吾等的惩罚。它的恐怖，远不止于此！”白虎咬牙硬扛着黑云威压，十分勉强地回答侠昃的问题。

        果然，随着白虎的话刚刚落下。

        仿佛天地有感，无妄川再起波澜变化，血红溪水，纷纷脱离小溪、飞出水面，一滴滴血水堪比利箭，它们全部射在所有天兵天将的身上，将坚不可摧的甲胄瞬间给腐蚀掉。

        那袒露在外的肌肤，随着血水的淋透，也开始逐渐骨肉剥离，让原本威风凛凛的仙庭大军，当即变成了阴森、白惨的白骨大军。

        刮骨割肉之痛，也不及这般境地。

        可就算如此，所有的天兵天将也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他们神情坚毅，任由血水洗涤自己的仙体。

        “乖乖，该不会没有知觉了吧？这样的刑罚太过血腥、残忍了！”

        侠昃有些看不下去，大声叫道。

        “更残忍的手段，还在后头！那位爷的神通，纵然是天数，也难敌其半分啊！”皋老闻言，像是想起了自己恢复记忆前的往事，他心有余悸地闷声喊道。

        面对大人物的神通，哪怕是信手拈来的略施薄惩，也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局面。

        此时，皋老因为触景生情，导致心寒胆裂，他的嘴巴直打颤，完全来不及告诉侠昃——其实，离域所有的惩罚手段，都不是那位爷亲自布置。而是离域揣度那位爷的心意，自我运作的结果。

        “吼~”

        仿佛为了印证皋老所说的话，黑云底下的骷髅大军，突然发出凄惨无比的厉声，他们无助地悬浮在半空中，不停地挣扎，各种各样的嘶叫声、低吼声随之而来，动人心魄。

        无妄川溪底的诛仙石散发出浓炽的光晕，所有的天兵天将被光晕触及后，就像元神被灼伤一般，发出通彻心魂的凄厉声。

        一个个没了肉的骷髅头，诡异地呈现出扭曲、痛苦的面容表情，让侠昃见了为之胆寒，心头涌起一阵阵难受到极致的不舒服。

        他眉头紧蹙，望着犹如人间炼狱的眼前一切，侠昃双眼一片茫然：“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明明已经身死，明明只是记忆的承载体，又何必再受无休止的痛苦？徒受不该属于他们的罪孽？是天道不公？还是命运本该如此？”

        侠昃显然动了恻隐之心。

        “你们应该去轮回！”

        终于，他的一身侠气让侠昃觉得无须再忍。

        旦见侠昃腾身一跃，凭空飞起，他来到骷髅大军的正前面，高声道：

        “就算你们曾经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仙人，又犯了冲撞大能的罪过。可几十万年过去，该受的惩罚早已受够。天尊慈悲，今日就容我超度一二，送你们去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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