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周屿|蝴蝶效应
我是不能被照亮的光室，
我的焦虑是山上的一束火花，
我的爱是一座绿色灯塔。
我和别人来到世间，
恍若梦幻一场；
我也将如一场梦安心离去，
因为我为人间增添了一个清晨，
翅翼的一次扇动，
一个姓名。
-------阿多尼斯
又想起她来了。
“月亮”
两个字慢慢从上齿往下滚动，慢慢碾过舌头，落下。
她在年级里完全不活跃。
他记人很好，见过一面的都基本能有印象，在学生会面试的时候。当时却以为她是别的院的人来错了地方，因为完全没有见到过，所以看到她和身旁司露一熟悉的样子，惊讶了半秒钟。
转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他们之间是见过面的。
他单方面的见面。
是刚结束一天白天的训练的时间，晚上还有晚训，他们刚吃完饭从食堂走出来，他水杯忘记在马扎的地方，一个人走过去拿。
大家吃完饭是最放松的时刻，大多都回寝室躺着聊天去了。白天还人头攒动，飞沙满天的操练场，只留下数千个马扎，十几个人头在这里晃动。
他找到自己的水杯正要离开，看到对面有一个女生坐在马扎上，抬头望着，顺着视线望过去。
什么也没有，单纯的就是天空，但她好像看得很入迷的样子。
莫名自己也跟着站着看了一会儿。
再是后面人格心理学上课的时候，第一节课老师说在上课之前让大家描述一下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不用分享，写下来就可以。
很奇怪，在谈论自己的时候，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宋微在旁边笑着问：“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周屿，你觉得呢。”
这种问题一向很难回答，他不是一个很会描述的人，他跟别人的相处大多是感受当时，不会给别人下标签。
他只是笑了一下作为回答。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来描述他自己。
他并不是一个一贯的人，他不是一贯开朗、一贯安静、也任何一种性格词汇好像都不太能说清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自我描述是非常主观的描述了。
但他不太喜欢过于主观的事物，他其实时常对自己剖析，过于长久地深度批判了，他就慢慢没法宏观地来说明自己，甚至连带主观期待的描述自己也做不到了。
过了几分钟，老师开始问大家写好了没有他还没有开始动笔。学过的词汇那么多，他依旧没有找到。
然后他看见坐在前面的女生也迟迟没有动笔，才开始一个一个字地写在纸上：
一个没有自由、爱、美就活不了的人。
然后把本子盖了起来。
字很好看
很后面才知道是沈月澄。
在这之前即没见过她，也没有听过沈月澄这个名字。
之前的这些见面一开始是毫无波澜的，他只是有这样一点印象，零零碎碎散在他不错的记忆海里。
所有的一切串起来是在之后，他恍然间发觉不同的时候。
原来全都是沈月澄。
寝室里有一次男生谈话，说到她：
“沈月澄，你们知道吗？”
“哦，3班的？”
“和张斯羽一个寝室的。”
“对，贼高冷。长得还挺好的。”
“啊，她们寝室长得都挺好的。”
“张斯羽长得好看。”
郑祁说：“我觉得司露一长得更好。”
“我完全不认识沈月澄。她们寝室好像都不怎么跟别人说话。”
“我之前也不认识，但我今天跟她们寝室说话了，才注意她，长得挺好看的，脸好小，眼睛又很大。确实很高冷。”
“是吗？”
他刚洗完澡，坐在桌前擦头，断断续续听到他们一些谈话。那个时候刚把脸对上名字，没有任何波澜，只想起她和朋友们在一起的画面，总是开开心心地说这话，一有别的人过来，就抿着嘴，躲在别人后面。
心里反驳一句应该不是高冷。
不到一个月，周屿就和宋微分手了，没有什么爱恨纠葛，也没有任何吵架，两个人都无所谓地达成共识的分手，和在一起一样迅速。
也像周屿之前的每一段恋爱一样。
他高中谈过两次恋爱，都结束的很快，这次也一样。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爱情，之前一直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对于高中的他来说，学习、运动、游戏远远比爱情重要的多。
跟他熟悉后的朋友，都会评价他是一个骄傲的人。
他倒是从来没有这样觉得，但是想想也很有道理。
他并没有觉得追她的女生有太多的不同，他再回忆没有留下什么独特专属的回忆。
每次都是和平分手，然后他继续全心全意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之中。
他本身的生活足够丰富了，高中读书、看书、各式各样的运动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
进入大学后生活更加地丰富，他在这个世界里面更加如鱼得水。
所以，事实上，他自己没有太理解爱情。他更加没有太理解自己。他首先不知道他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更妄称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晚上会给自己放松一段时间，不想在寝室躺着，他一向不太好奇别人的生活。
别人给他呈现是什么样子，他就愿意相信，因为他没有什么欲望去探寻每一个人。
把她的名字和脸对上后，好像就经常会遇见她。
尤常在夜晚的时候。
晚上在击剑馆练习出了一身汗，洗完澡走回去吹着风。刚洗完澡身上残留的水分配合着风格外凉爽。
绕了点路，在校园里面走着。他从来没有讨厌过和别人接触社交聊天，他一直享受其中，然后这段时间过去后，再过留给自己一个人的时间，也会非常地快乐。
入世出世，从喧哗到冷寂，他都很喜欢。
然后碰见了沈月澄。
她也在散着步，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根烟，轻轻咬上，火光在黑夜里闪烁。
她一个人，夹着烟蹲在了一个草坪旁，跟在她身边的小猫说着话。
走近听清楚了她说的话。
“哈喽，你有名字吗？”
“你要是没有名字，我就叫你溜溜了哦，因为你是我在学校里说过话的第六只猫猫，我也不知道前面猫猫里有没有你。”
“对不起，因为我有点脸盲。”
“好了！你不能再靠近了，我正在抽烟呢，就算是猫猫也不能吸二手烟！”
还做出了手势制止小猫，喵了两声。
奇怪地小猫好像听懂了一样，就呆在原地没有动，乖乖地看着她。
“你说你这么晚，你也是出来散步吹吹风吗？”
“很舒服吧，是不是就会觉得猫生特别特别美好。哈哈哈哈哈”
竟敢还聊上了，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出来的话又和小朋友没什么区别。
他没有停留地走过去了。
他意料外地对沈月澄产生了好奇，是一开始自己毫无察觉，毫无转变的一点点小偏差，是蝴蝶多扇了一次的翅膀。
他和她之间的每一次偶遇。不过没有任何想法，就只是注意到了。但事后都留心在了记忆里，时不时会跳出来。
她孤寥、冷静地看着世界，好像没有任何和社会连接的欲望。
但她又十分有趣地投身于其中，带着第三视角和第一视角一起地欣赏着。
但她和朋友们在一起会很开心，一直在说话。
就像第一面见到的样子和给她的感觉。
站在这个世界的水晶球之外，开心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有一次在七教自习，出来接水看见了她，她背着书包站在一个教室的门口，也不进去，他的位置只能看到她一小部分侧脸。
站在教室门口盯着里面发呆，脸鼓鼓的。
然后她转身慢慢往楼上走了。
第二天又是七教同样的地点。
因为前一天在门口看见了她，他随意地往这间教室里面望了一样，看着她开心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将身体全部转了过去，贴着窗台，拿着手机拍着窗外的风景。
周屿停在昨天沈月澄站的位置上，看着她笑得特别开心地拍照、检查、拍照。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最后是有熟人从身后拍了他“周屿，在这儿站着笑什么呢。”
“没什么，我看从这里往外看风景还挺好看的，走吧。”
朋友啊了一声，看了一眼，揽着他肩膀走“下午打不打球？”
然后慢慢慢慢发现自己越来越移不开目光。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是在公交站台之前吗？
也许是穿过大半个教室的对视
也许是夜晚散步不自觉地观察
也许第一眼，就已经不同。
找到了她的微博，就和他看到的她一样。
没有什么自己的照片，分享自己的读书笔记、生活感想、电影、摄影作品，没事会接拍、到处扫街、去养老院。
他不知道的另一部分。
她英语很好、西班牙语也不差，最近很想学滑板，点赞了很多滑板视频。
周屿想他滑板滑得还不错，但是滑板社团里面他没有找到她。
应该正在计划中，还没有实现。
他开始无聊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想起她来，想着她那不适应现代社交生活，但是格外有趣的处世态度。
是他的理想型，处处都是最佳。
他以前从来没考虑过，但是遇见沈月澄之后就慢慢知道了。
不知道是被发掘了出来，还是这样之后才形成了这样。
看到她也在学生会群里接龙后，打算在击剑馆加练的计划，也被取消了。把需要完成的训练时长练满后，急忙地从学校里赶来。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今天化了妆，穿着粉色的背带裤，头发是羊毛卷，编了两个麻花辫在背后。
戴上了隐形眼镜，眼睛亮亮地隔老远就能看见。
让人一下就陷了进去。
那天晚上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下，也可能是烧烤店的灯光太好，他感觉她也在看他。
自己一直在不自觉地看着她，想照顾她。
在这之前不久的两个人的短暂对视也有让他有别样的感觉，但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简单地转回了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应该是他的错觉。
她忍耐了很久，最后还是提前走了，像她的作风。
但等他反应过来，他也站在了店门外。
街道上早就没有她的背影。
东边1km有地铁站，西边300m是公交车站。
他没什么想法，跟着直觉走了西边，在车站旁看见了她。
沈月澄
她咬着烟回头，和他对视的时候，他从刚刚一直悬浮着的心脏突然砰地落回地面。戳进心窝，一种难以描绘地酸胀感从心脏蔓延到全身。
恍恍惚惚
原来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情感和体验让他第一次有了束手束脚的感觉。
他也有在下意识地拒绝这样新奇的体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应答机制。
飘散在四处的喜欢，不容易察觉。
他走过去，坐着看她，接收着一系列陌生的情绪。
喉结不自觉吞咽，滑动。
该说些什么好呢。
他没有期待着后面会发生些什么，但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出人意料，没有一丁点的反应时间，全是下意识的倾向和选择。
黑色的艺术字迹在白皙的肌肤上书写。
沈月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着他是除了纹身师和她自己之外第一个看见的人。
在耳边告诉他“seeuinthemoon”
变成了妖精。
更加像梦的幻境了，从心理生理上都开始飘飘然。
只有两个人的肌肤的接触才有一些实感。
初次的亲密体验之后，一切都落回到了地面，沉淀了下来。让他感觉像拿到了自己心门的钥匙。
喜欢呈爆炸式增长到了从未到达的高度。
完全无法抑制的爱意一阵阵往上飞舞。
怎么会如此喜欢一个人。
没有人能给出他答案，连他自己也找不到论证的逻辑过程，如何证明？
没有法子，只是心给了他这样一个答案，悄无声息地。
他当时脑海里出现的画面是：
是一天看着她看着草坪里正在蹦蹦跳跳的小鸟，她也跟着在旁边一跳一跳，小鸟没有被吓走，她还蹲下去和小鸟说着话，摇头晃脑的。
明明两个小时前学生会开会新闻部开会被批一顿，她一言不发的站在后面，最后让一个人一个人说反思，最后轮到她了，才慢慢吞吞挤出来：“大家说的都很对”大家都笑了，她没察觉，看她表情估计还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显对比的两极差。
他最后自我总结了一下：
不论何时与她相遇，他都会喜欢上她。
因为每一次的相遇，他都对她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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