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蓦然回首无阑珊

天涯·月明·行【第二季】(肆拾捌)

        眼前的灯光阑珊，终究不属于我这个没人要的小怪物。又是一年佳节时，哥哥，没有了你，双儿还有什么念想呢？

        ——————小双

        【三年前】

        【开封·百鸟林·晴朗】

        夜幕下的百鸟林，在月色温柔的抚摸下，获得了久违的静谧，白天的鸟鸣声也都收回了自己的歌喉，飞鸟归巢，而树下的小女孩却没有家让她安然入睡。一身异族的装扮，斜挎着一个大大的背囊，里面除了必需品就只有十几颗采摘的新鲜浆果。而一只猫咪反而很适应小女孩的怀抱，蜷成了毛茸茸的一团放心睡去，一身雪白勾勒着几抹恰当好处的黑毛，这要是在眼睛那里就是活脱脱的熊猫了。

        小女孩已经在树下等了一两个时辰了，气鼓鼓的嘟起了嘴：“臭哥哥，把小双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跑进城玩耍了，小白，你倒真是没心没肺，这样都能睡得着？！”小女孩架起了猫咪，奈何猫咪还是紧闭着双眼，甚至还有些许的呼噜声响了起来，小女孩也真的是被这只蠢猫给打败了，她重新让它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茸毛，扭头看着远处城市上空不时而升起的绚烂烟花，心里很想不听哥哥的嘱咐偷偷溜进城里玩个痛快，但是一想到哥哥每次教训时那凶巴巴的严肃表情，小女孩就悻悻的放弃了这个念头。作为发泄，某只已经睡的毫无知觉的小白被一双小手蹂躏了起来。

        “哈哈，小双，又在欺负小白呢？”一声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一道身影走了过来，听到哥哥的声音，小双莫名一喜，又想起了什么，扭过了头不看来人：“哼，臭哥哥，还真舍得把这么可爱的妹妹一个人放到野外，这要是三长两短的怎么办？！”来人一袭华服打扮，拿着一把扇子，俊朗的面庞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的。看着给自己脸色看的妹妹，他把随身带的包袱轻轻放在了地上，宠溺的靠过来，蹲了下去，慢慢的摸了摸小双的头：“乖啦，哥哥这不是给我家可爱的双儿找一套好看的衣服了吗？要不然咱们这副打扮进入开封城还不被抓起来啊？”

        小双打掉了摸头杀的温热大手，又看了看哥哥已经换好的贵公子的衣服，想起自己都有点脏兮兮的本族服装，又哼了一句：“等这次回家，我要向爹爹告状，说你。。。。嫌弃家族的衣服难看！”哥哥只是淡淡一笑，将包袱拿过来放在了双儿的旁边：“里面是一套女孩的衣服，快换上吧，今晚可是中原人有名的七夕佳节呢？城里可热闹了，一会哥哥带你去逛逛。”小双瞥了一下包袱露出的一角，那轻纱半透明的材质瞬间击中了她的内心，可嘴上还是嘴硬：“我不，我觉得百鸟林挺不错的，山明水秀还有月光，我就在这里吧，回去和娘亲好好说说哥哥把我一个人丢在野外的事情。”哥哥也不说什么，站起了身转了过去，一边摇扇子一边慢慢走远：“唉，我还想给可爱的妹妹买一个‘磨喝乐’玩玩的，看看城里卖艺的表演什么的。看来某人无福消受了啊。”

        不一会，当哥哥进到城里时，旁边牵着的已经焕然一新的小双睁大了眼睛，想要一下子把这节日的胜景统统收进小脑袋里面。得益于家族身处的山明水秀，小双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换上了这套汉服装扮，仿佛九天之上下凡的小仙女，粉雕玉琢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路人的注目，而外出游玩的女子们也都有意无意的眼光瞄到这里，谁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被一个俊朗公子牵着手一起逛街呢？

        小白已经被哥哥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看着依然睡得香甜无比的小白，哥哥也无奈的叹了口气。俊朗的小哥，粉嫩的妹妹，一只酣睡的黑白猫咪，这个怪异无比的组合让女子们好奇不已，三五成群的议论纷纷。而被牵着手的双儿耳根微红：“哥哥，这里人好多啊。”哥哥宠溺的一笑：“那就先去河边坐一会吧。”兄妹二人逛了一会，在河边的一处凉亭休息了起来。哥哥把小白放在了小双的双腿上，说道：“在这等一会，哥哥去给你买‘磨喝乐’，要乖乖的。”小双点了点头，男子离开了凉亭。

        看着大街上有些孩童正在把一簇簇的鲜花插在了牛角上，还有三五成群的女子围着一个小香炉，周围摆着瓜果茶酒等祭品，边吃边聊，有的女孩子还双手合十祈祷着什么，还有的商家摊位上摆满了应景的“乞巧果实”，在暖黄的灯火照耀下，散发独有的魅力。正在沉浸中的小双还不知道凉亭外有几个人已经靠了过来，打扮的也都是贵公子装束，不过一脸的坏笑也暴露了他们的动机不纯。

        “呦，我说今晚月亮为什么这样的圆呢？原来上天赐给了我一个小美女在这里等我啊？这位小妹妹，如此良辰佳景，怎么就小妹妹一人在此呢？就让小爷我送小妹妹回家吧。”小双目光微缩，看了看眼前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打扮，淡淡的笑道：“不麻烦了，哥哥一会就回来了。”自称小爷的公子哥脸色不改：“哥哥啊，我就是你的情哥哥啊，跟你说啊，这一亩三分地谁还没听过我。。。。”话音未落，一道劲风袭来，不等他反应，身体已经被扇到了几米开外，而跟班们看到已经摔得鼻青脸肿的少爷，这才反应过来，几欲围上来，却见一位俊朗的公子哥微微扇着折扇，面露寒光的说：“不想死就。。滚。”常年跟少年混迹市井，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知道碰到铁板了，七手八脚的将自家公子架起来，急匆匆的走了。

        赶跑了苍蝇，男子将一个形象和小双相差无几的“磨喝乐”递给了她，看着这个小泥人玩偶和自己长得一样，心里一甜，抬头微笑：“谢谢哥哥了。”男子惊奇的一愣，故作夸张的掏了掏耳朵：“我是不是听错了，妹妹居然会说谢谢了。”看到一脸搞怪的哥哥，小双微哼：“别得了便宜就卖乖，说吧，你进开封城想干什么？”这次轮到男子露出尴尬的神色了，不自觉的挠了挠头：“什么都躲不过妹妹的慧眼啊。”小双摸了摸小白毛茸茸的头：“我还不了解你吗？没有热闹凑，你至于这么费心费力的进城吗？”

        男子摸了摸小双的头：“小鬼头，怕了你了，今晚咱俩什么都不说，就欣赏着难得的七夕佳景，如何？”小双歪了歪头，有点疑惑的说：“可我怎么听说七夕是给情侣们过得呢？哥哥可真的是一个。。。。死妹控。”男子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加快了扇风的速度：“那什么，小妹啊，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啊，哥哥这是打掩护，懂吗？走，哥哥刚才给你买‘磨喝乐’的时候发现一个特好玩的地方，走走走。”兄妹二人，渐行渐远，化为最美的风景。

        【现在】

        【云滇·罗苏关·深夜】

        在罗苏关的最深处，怪石嶙峋的天然洞穴之中，藤蔓是天然的遮蔽门，洞穴顶部被人工开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好让洞**部不显得阴暗潮湿。伴随着小双抱着小白回来，此刻安静的洞穴顿时热闹了起来，十几只猫咪各种花色集体扑倒了小双，在小双脸上舔来舔去。小双满足的看着眼前的猫咪大军，这可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一路上收留的各种猫咪，让自己从一开始的抱着就行到现在的只能找个相对固定的住所来安置它们。它们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一样的没人要，一样的。。。。孤苦伶仃。

        小双从随身斜跨的背包里掏出了十几颗浆果扔给了它们，看着挤在一起吃的很开心的猫咪大军，小双露出了满足的微笑。而当一道黑影遮挡住门口洒进来的月光时，小双的微笑凝固在了嘴角：“棋子。。。。还是躲不过被遗弃的命运啊。”

        当来使走后，小双沉默了许久，然后从包袱里拿出了那个已经有些破旧的玩偶。她看着那个沾满血迹的开心的笑脸，一如三年前哥哥最后的笑容，以及将自己紧紧抱住的最后时刻。他依然面带微笑，如同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难住他似的，他仿佛失去了痛觉，插满箭羽的后背早就血流如注，但他依然紧紧拥抱着自己，将玩偶稳稳的放在了自己手心：“妹妹，哥哥实在没用，不能带你去拜神买果子了。”已经哭成泪人的小双拼命的摇着头：“我不管，我命令你带我去，永永远远的陪着我，陪着双儿好吗？”男子忍住了一口涌上来的鲜血，吃力的说道：“好双儿，以后就麻烦你照顾小白了，当你看到它，就会想起哥哥吧。这次行动的失败你也别回族内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族内恐怕也是血光之灾，我还是太天真了。哈哈。。呕。。”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哥哥，小双的目光如雨夜中湿淋淋的小草，失去了最明亮的光泽，显得如此的黯淡无光，她紧紧的抱着哥哥，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哥哥，你放心，双儿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终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亲自跪在哥哥的墓前，赎罪。”哥哥的喉咙已经被鲜血占领，他想说话但是也只是被呛住，他看着双儿坚定的眼神，眼睛肿闪过莫名的情绪便永远闭了起来。

        此刻在洞穴的她温柔的抚摸着玩偶，淡淡的微笑：“这一次的任务还是在开封吗？一如当年的七夕佳节吗？当年你们设计害死我哥哥的，这次我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凄凉的月光撒下一缕寒光，静静的抚摸着玩偶，那个沾满血迹的开心的微笑，一如三年前哥哥最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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