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北渡流沙

“我们必须马上走，现在，立刻。”桓玄显得特别兴奋。

        “你真的相信那块有魔法石头的存在。”被废掉世子之位的张大怀情绪不高。

        “相信。”桓玄的眼中闪着精光，“五岁时家父对我说，真龙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四千多年前黄帝骑着真龙来到中土，驱使熊、罴、貔、貅、虎，打败蚩尤，有了和氏璧就能驱使真龙。”

        “没想到名震天下的桓大司马居然会讲故事。”张大怀撇撇嘴，“为让晋朝出兵我才在北顾楼讲黑骑士和魔玺，其实我根本不信。”

        “我信。”王凝之正色缓缓道：“琅琊王氏世奉五斗米道，我从小拜在杜天师门下，见过许多灵异之事。黄帝征服中土靠的就是真龙。中土皇帝皆号真龙天子，可见一斑，拥有和氏璧就能唤出真龙。”

        “真龙四千年没有出现，自始皇帝开始拥有魔玺的皇帝无数，可没有一个人唤出过真龙。”

        “有，你以为单凭白起一人灭掉楚国？你以为单凭秦国一国之力能灭六国？”桓玄鄙夷的撅了撅嘴，“他们有龙。和氏璧在秦昭襄王时就到了秦国手里。我还可以告诉你，白起是一个御龙者；第二个御龙者是王剪；第三个你猜？”

        “不想猜，孩子就是孩子。”张大怀不想和小孩讨论童话，即便桓玄救过他。

        驿馆外面传来马蹄声，时间不大，一名身着幕僚服饰的男子走进屋里，肩头停着一只色泽亮丽青色羽毛三只白足的鸟。

        “殿下，玉门关飞鸟传信。”那人一边说一边从鸟足取下一小卷细帛递将过来。

        张大怀被贬为高昌公，高昌郡辖玉门关，玉门关的消息自然第一个给他过目。

        “青鸟！你们凉州人居然搞到青鸟传递消息。能不能将这只鸟送给我。”说着，桓玄踮脚伸手去抓那只鸟。鸟儿振翅飞向屋梁，尖叫道：“小米，小米。”

        “哈。这只鸟还会说话。”桓玄更加兴奋。

        “会说几个词而已。”张大怀一边看信一边道：“西域那边有鹦鹉，比它聪明得多，说的话也多。”

        “聪明，聪明。”青鸟重复着。

        “小桓公喜欢你，以后你陪他吧。”张大怀头也不抬。

        “小桓公，小桓公。”青鸟盘旋着飞到桓玄肩膀，叫道：“小米，小米。”见桓玄拿不出小米，又振翅飞走窗口。

        “看来它不喜欢你。”张大怀耸耸肩膀。

        桓玄眼尖，拿起案几上的桃子，冲青鸟吹声口哨：“桃子，吃桃子。”

        “桃子，桃子。”青鸟叫着飞过来啄了几口，飞到桓玄肩头。

        张大怀看罢信，脸色阴沉，语气沉重：“丁零人过玉门关了。”

        “你的意思是说，守关的士兵们全是摆设。”桓玄拿着桃子喂鸟，闻听摇摇头。

        “凉国拥有半个西域，玉门关不是边关，守兵本就不多，丁零人扮作客商杀光了守兵。好在有人活下来。他们往北走了。”

        “去高昌？”

        “是的。”

        “我们必须立即启程。”桓玄将桃子放到桌上，青鸟立刻叫起来，“启程，启程。”

        桓玄手抚青鸟羽毛问道，“你们有多少这种鸟？”

        “10只。”张大怀一边向外走一边说，“只有昆仑山中有青鸟，捕青鸟很不容易，但它们非常聪明，路记得很熟。”

        黄沙漫漫，一望无涯。

        天地茫茫，满眼黄沙，什么也没有，连一片落叶也找不到。桓玄幼读诗书图藉，但经过十几天的沙漠之旅，切身体会到地图和故事中所说的大沙漠实际上别有不同。

        汉将霍去病、李广利西征，远渡流沙，立赫赫战功，激人奋发，故事著于青史，千古流传。可这条路走起来着实不易。西出玉门关后，天气越趋凄冷，万里流沙沉寂茫茫，看不到人的影子。天苍苍，地茫茫。在这天地间行走，巨人也变得小孩；在这天地间独行，小孩也变成巨人。

        他们由玉门关北行，张大怀称这座目无飞鸟，下无走兽，举目不见水草，白天风沙如雨般密布，夜晚鬼火灿若繁星的沙漠为八百里翰海。沙漠中波浪起伏，没有花草树木，没有飞禽走兽，连只昆虫也没有，有的只是骡马和骆驼的骨头。白天地面灼热，沙石滚烫，天地间笼罩着一层像烟雾的浑浊之气。夜晚气温骤降，裹着毛毯依然寒气逼人。

        他们一行十五人。桓玄、王凝之、卞范之、张大怀，以及张大怀带的十名随从。十名随从皆是张大怀的亲信，狄道人李暠、敦煌人宋繇、西平人郭黁

        十四个男人，一个孩子，二十匹马，两头骆驼，还有一只青鸟。

        无论安营起寨，桓玄都帮不上忙，他也不去帮，个子太小，没有力气。每到一处，大家忙活时他到旁边独自读书。有几卷竹柬古书是他求张大怀帮忙从敦煌旧殿藏书室借来的。关于真龙的传说。

        除了王凝之，似乎再没有人相信真龙。桓玄走到营地的喧嚣之外，找了处背风的沙丘坐了下来，继续读有关龙的传说。

        “叶公子高好龙，钩以写龙，凿以写龙，屋室雕文以写龙。于是天龙闻而下之，窥头于牖，施尾于堂。叶公见之，弃而还走，失其魂魄，五色无主。是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

        古卷对叶公好龙做了一行注释，都云世间无龙，楚国叶公子高亲眼所睹，岂有假乎。

        秦昭王十三年，秦军攻韩国重镇伊阙，韩魏联合出兵，魏国名将公孙喜统帅联军三十万拒敌。当时秦军兵力不到联军的一半，联军发起冲锋，秦军抵挡不住。秦王临阵换帅，左更白起取代向寿。白起召来真龙，口吐烈焰，火烧数十里，六万士兵被烧成灰烬，秦军追击逐北，斩首二十四万。

        白起御龙取得长平之战的胜利，胜而愈骄，拒不向秦相范睢交还和氏璧。秦王猜忌白起，赐剑令其自裁。秦灭六国之战，秦王将魔璧交给另一位御龙师王剪，秦军所往无前，一统中土。王剪战后立即将魔璧交还秦王，功成身退。

        桓玄长长叹了口气，父亲曾经说过，秦始皇南巡，为镇压洞庭湖中作乱的妖龙弄丢魔璧。为掩盖失璧及秦国靠龙取胜的事实，始皇帝焚书坑儒，将各国史书、野史全部焚烧，读过书的儒生全部坑杀，敦煌远在西境，故而古藉得以保存。

        “读书有用吗？”

        桓玄闻言抬头，一名年青的武士站在一丈开外，饶有兴趣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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