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决胜

天祭游戏第十一天的凌晨。

        秋风吹过山峦，松涛簌簌作响。李栗站在悬崖顶端回望方才攀爬过的悬崖峭壁，兀自胆战心寒。

        总算赢得生的希望。噩梦过去了，雨过天晴。

        贺兰女子和臧爱亲表情轻松，固然不知最后的幸存者是谁，但他们肯定拼得你死我活，活下来的人绝对超不过一支参赛队伍的半数，若是一两个人，对付起来容易许多。

        李栗突然闻到一丝危险，危险的感觉特别强烈。对危机气息的捕捉大概来自于刘裕，毕竟李栗生活在无忧无虑的时代。李栗越来越不懂自己，自己是李栗还是刘裕，苦恼啊。

        邓羌大踏步从密林中走出，身上溅满鲜血，掌中长刀倒竖，冷却的血液滴落草丛。拓跋斤紧随其后，两人身后竟然还有四名武士。

        “邓将军终究还是胜了。”贺兰女子的话里透着无奈。

        “哈哈哈！”邓羌仰天狂笑，“贺兰王妃躲得好清闲，老夫不得不大开杀戒，如今这戈壁之角只剩你我九人。”

        贺兰女子不动声色，淡淡道：“我只是奇怪，邓将军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嘿嘿！”邓羌冷冷道，“老夫寻你等不着，便觉得不对，必有人所不知的藏身之处，本以为是你们拓跋鲜卑人搞的鬼，可拓跋斤再三保证拓跋鲜卑人没留后手。老夫更加迷惑，直到老夫找到此人。”

        一名匈奴铁弗部的武士从树丛提一人扔出来，此人不过十四五岁，俊美的容貌因痛苦而扭曲，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双腿和双手呈不规则形状，似乎都已经断了。臧爱亲尖叫道：“阿钊，阿钊，没事吧？”随即向邓羌怒吼道：“你把他怎么了，你们这帮禽畜。”少年抬起头来，看到臧爱亲和李栗站在一处，痛苦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古怪。

        邓羌并不生气，语气充满嘲讽，“这小家伙倒也硬气，打断四肢都不肯说出这个秘密，不过终究舍不得第五条腿。老夫本打算阉了他送进宫里做宦官，天王最喜欢俊俏貌美的小生，哈哈。”

        “你！无耻！”臧爱亲不顾一切的跑过去，抱住那少年哭泣道：“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找你的。”

        “丁零人狡诈无耻，混在敕勒人的队伍里妖言祸众，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的鬼把戏，没把这小子削成人棍算便宜他了。”邓羌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贺兰女子，眼中浮现出杀意，“大军清场之前与老夫一较高下吧。”

        贺兰女子缓缓拔出弯刀。天际万马奔涌，仿佛乌云覆压大地。十色旆旗招展，马蹄轰鸣的共震令大地颤抖不已。

        拓跋斤抽出弯刀叫道：“代国的骑兵马上到了，大家一起上，将这妖女斩了！”

        关键之时，邓羌倒不觉得以多打少胜之不武，毕竟这是天祭游戏，死亡游戏面前没有什么道义可言。六个人，六件武器齐齐向贺兰女子杀来。贺兰女子以一敌六，弯刀锋芒闪耀，左劈右击，毫无惧色。但是无论谁都看得出来，贺兰女子必输无疑。臧爱亲软剑在手，轻叱一声，冲入战团，两个女子在惊涛骇浪般的冲击下岌岌可危。

        李栗急得直跺脚，可他根本不会武功，冲上去就是送死。只听臧爱亲一声惨叫，身中一刀，拓跋斤飞起一脚。臧爱亲跌出七八丈远，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贺兰女子险象环生，躲过四人的合击，却被邓羌一刀拍在后背，踉跄跌倒。长刀带着魔鬼般的嘶鸣破空而落。李栗大急，飞也般窜过去，抱住贺兰女子滚开，后背硬生生挨了一刀，疼得李栗几乎昏死过去。不等李栗站稳，一名匈奴铁弗部武士纵身赶来，李栗拔腿就跑。

        贺兰女子倒在地上，没觉出什么，臧爱亲气得小手捶地，跑什么呀，啥时变得这么窝囊。

        密林里突然窜出人来，将一把长刀抛给李栗，喊道：“接刀！”

        正在玩命奔跑的李栗想都没想，伸手向上一招，握住刀柄，反手一刀，竟将追赶的匈奴勇士拦腰劈为两半。

        众人大吃一惊，李栗心中也暗自惊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拖刀计，原来杀人这么简单啊。”

        李栗定了定神，见拓跋斤向贺兰女子逼去，转身向回跑，边跑边叫，“有种朝小爷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

        邓羌脸色铁青，喝道：“给我拿下！”

        三名武士答应一声，冲将过来，李栗以为他们朝自己冲来，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谁知那三人向他身后树林里冲过去，时间不大，将一个胖胖的年青人和一个虎背熊腰的黑大个拖拽出来。正是刘穆之和勿忸于栗磾。刘穆之倔强得仰着头，勿忸于栗磾紧咬牙关，显然身负重伤，一条腿已被打断。

        邓羌的眼中写满失望，声音中带着惋惜：“刘穆之，枉老夫看中于你，竟然为了一个匹夫枉送大好前程。老夫佩服你们的胆量，逃便逃了，却敢回来。也罢，老夫送你们地狱一程。”说罢一挥手，两名武士各自挥刀向两人斩来。

        “休伤我兄弟！”李栗大喝一声，纵身跃起，长刀劈向两名武士。匈奴武士中的一人上前迎敌。李栗不顾冲上前来的敌人，只管砍向刘穆之身边的武士。那武士显然未料到李栗的拼命打法，一个措手不及，竟被砍中头颅，鲜血四溅。李栗的后背也被弯刀砍中。李栗不管不顾，向杀勿忸于栗磾的武士砍杀过去。心中只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肥猫和勿忸于栗磾两个好朋友，他们若死了，自己真不知如何生存下去了。匈奴武士弃了勿忸于栗磾，两人夹击前后夹击，一时李栗险象环生。

        邓羌皱起眉头，没料到眼前毛头小子的武功委实不弱，假以时日，怕又是另一个金刀无敌。

        那边贺兰女子站起身形，紧紧握住弯刀，眼神瞄向緾斗中的李栗。邓羌一时拿不定主意先干掉李栗还是贺兰女子。

        一队代国骑兵从树林里钻出来，即使从林地驰出，骑兵们依然保持良好的队形，每百人为一行，跨毛茸茸的矮马，身披铁和革的铠甲，斜背长弓，手持弯刀。为首四方大脸的辫发壮汉朗声道：“没想到名震中土的万人敌大英雄邓羌竟然来到塞北，拓跋鲜卑怠慢远客了，小王向邓羌将军陪礼。”

        越来越多的鲜卑骑兵从林间涌出，打斗的众人纷纷停手观望。邓羌面不变色，傲然道：“你就是代国三王子拓跋翰，未来大草原的主宰？”

        大脸壮汉打了个哈哈，“拓跋翰正是在下！”

        李栗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感觉气力仿佛用完，只觉后背钻心得痛。他不知后背已被砍了两刀，一刀替贺兰女子挨的，一刀替肥猫挨的。

        肥猫在身后紧张地给他涂止血草药。李栗忍住痛楚道：“知道你不会投靠敌人。”

        肥猫淡淡道：“当时只想活下来。”

        “我们死不了！”

        “天知道。”

        “我知道。”李栗咬牙回答。刘裕若是死了，历史都要改写。可这一切真的不会改变？

        耳边传来邓羌中气十足的声音：“拓跋王子打算如何收场？”

        拓跋翰长相粗豪，说话倒文质彬彬，可能长期和中原各国打交道的原因。“天祭游戏只能有一个胜者，是也不是？”拓跋翰竟然将目光移向一旁站立的贺兰女子身上，语气不知是强调还是询问。

        贺兰女子的目光始终落在李栗身上，默然无语。

        “哈哈。”邓羌大笑，“差点忘记，她是你的王妃。老夫倒是多此一问，要动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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