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诡异之旅

飞机呼啸进入云层，李栗的心情依然有如弦窗外浓浓的乌云，十五天的新马泰之旅非但未能让他开心，情绪反而愈发低落。

        他抱怨偏科，若不是数学那可怜的19分，语文成绩138分的他怎么可能进入山东济南大学那所不好意思跟人一提的破学校读书；若非在那大学无所事事地混了三年又怎么可能到未来广告公司那家小得连门头都看不到的破公司上班；若非在广告公司上班又怎么可能遇到肖海华；遇不到肖海华就不会失恋。总之该死的数学注定他悲哀的命运。

        哪位莫名其妙的哲人说过，爱情是生命的全部，李栗信奉至今。

        他骑着电单车穿行在城市绿荫路，她紧拥着他的腰，把头依偎在宽阔的后背，毫不顾忌路人的感受，大声喊：“李栗，我爱你！”当两人牵手坐在小饭馆感受清晨温暖的阳光时，李栗那亩小小的心田种上满满的快乐，慢慢生根、发芽

        遇到你是我一生的幸运；遇到你也是我一生的不幸。

        快乐的种子经不起狂风骤雨的摧残，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淹没嫩芽，心田的快乐被连根拔起。“分手”两个字说得淡如一泓秋水，传到他耳际不啻一声惊雷。他是多么渴望挽留这段风花雪月的爱情；留住曾经的幸福与快乐；多么希翼握住她的玉手哀求，甚至想跪下来求她不要走。可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转身离去，有如一条丧家之犬。

        没有心思理会任何人，没有心思做任何事，直到老板怒气冲冲地吼道：“你滚蛋吧！”

        也许老板没想到他会真的滚，公司还欠他半年的薪水呢。可他再一次头也不回地走了。早该走了，记得老板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有本事的人都走了，只有蠢材留在这里。”不知道现在以这种方式离开算不算有本事。

        破地方，世上不会有比这更烂的公司。他按时上下班，从来不迟到早退，根本提不到旷工，时不时还要加班，换来的却是半年没看到人民币的影子。

        他取出所有积蓄，九千九百零九块。这是工作三年（除了保存在老板那里的半年薪水外）全部的家当，省吃俭用积攒的，真正劳动所得，每一分钱都浸着他的汗水。

        哥们胖刘对他说：“她已经走得很晚了。”

        这也算安慰？

        好吧。伟大的毛大大曾说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随她去又能怎样。

        李栗有些后悔。老板曾经打开qq，指着一个女孩的qq空间对他说，“这是咱们最大客户的女儿，怎么样，除了比你个子高之外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吧。人家对你有意思，谈谈！”

        爱情使人盲目，盲目到看不清什么是人生的利益。李栗笑着拒绝，“我有女朋友。”

        老板嘿嘿了两声：“女朋友就像商品，那是用来挑选的。名牌固然好，不是你的菜；物美价廉也不错，可咱们有更高的追求；物超所值才值得我们买。人家有房有车，少奋斗二十年啊，小子。”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是小时候背熟的名言名句。有时候名言警句真的害人呀。李栗没有背叛爱情，爱情背叛了他。李栗没有把人家当商品，人家把他当货物。

        存的钱没有用了，这是他攒着买房的钱，一年攒三千，十年怎么也够付首付的。想想房奴的一生，李栗心里无尽的悲哀。如今释然轻松。不管怎么说，她让他做不成房奴了。

        好吧，上路！他买了去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的机票。临死前看一下世界，人生才没有遗憾。孔子他老人家还周游列国，何况我李栗区区一个凡人。远的地方去不了，看看比自己长得矮的族类找找平衡吧。

        漂亮性感的异域女孩摆腰晃臀上前打招呼，李栗猛然警醒，这是泰国，人妖的国度。哇，人妖好漂亮。

        有下面吗？

        李栗突然渴望没有下面，没有下面活得更轻松，不是吗？

        选择别人，而非被别人选择。

        被选择真的好痛苦。

        钱终于花光。李栗从吉隆坡机场登上波音777客机的舷梯，不想回头。他讨厌吉隆坡，讨厌整个马来西亚，这里的人长得又黑又丑。无论在哪里，第一面总是以貌取人的。

        飞机钻入雾气弥漫的云层，李栗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离开大地就是一个旅客，而住进房子又何尝不是一个旅客。人生就是一次旅行，痛苦的旅行。

        马航空姐甜蜜的声音响起。该死的英语，除了数学，李栗讨厌英语，他搞不明白，有多少中国人能用得上英语，可他们从幼儿园开始学，一直学到大学，学了许多年，结果很多人还听不懂空姐在说什么，似乎提醒大家注意事项。

        飞机穿过厚重的云层，慢慢平稳，天空一片湛蓝，原来这才是真正美丽的地方。仙境就在人们的头顶，可望而不可及。

        置身仙界，李栗却无心思看风景。从此无心爱良夜，任它明月下西楼。

        李栗打开手机，翻开临上飞机前下载的电子书《南北王朝》。除了三国，南北朝是他最喜欢的时代，五胡纵横，魏晋风度，孝文汉化，高氏疯狂的北齐国。他几乎跟读了云海孤月有关南北朝的所有贴子。这个家伙写完南北朝又去写什么海上帝国，整整两年没有南北朝什么事儿。幸好这个家伙又在起点写南北王朝的小说，隐约提到慕容鲜卑是驭龙手，高车是狼人，氐人族是牛族。他实在想不到搞学术的云海孤月会去写玄幻。也许缺钱了吧，或者像我一样脑子受到刺激。

        最近一章是高车狼人偷袭慕容冲和魔玺搜寻队，慕容冲和谢道韫逃到魔宫，寄奴死掉。李栗当然不相信寄奴死了，寄奴就是那个气吞万里如虎的南朝刘宋的开国皇帝刘裕，他死了南朝何存，无非卖个关子罢。

        喜欢归喜欢，李栗从没想过生活在那个野蛮的中古时代。看不到苍老师们表演爱情动作片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趣。

        当然，有了肖爱华，一切都不同。自从有了肖爱华，再也没接受过东瀛老师们的指导。

        李栗闭上眼。又梦见肖海华，一袭洁白的衣衫走在喧闹的街市，有如白鹤立于鸡群。肖海华向他望了一眼，冷漠地回首消失在人群里。李栗大叫，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来。猛得睁开眼，大汗淋漓。

        李栗明显感到机身一阵剧烈颠簸，甚至隐约听到前方传来空姐的尖叫声，左右看时，乘客们昏昏欲睡。李栗呼吸困难，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发声求助，声音却微乎其微。猛然，机舱的氧气面罩纷纷落下。李栗虽然第一次坐飞机，可也知道目前航内氧气不足。他奋力向下拉面罩急不可待罩在口鼻处，贪婪呼吸着。一会儿，神智明显清醒过来。见隔座的女孩仍在熟睡，丝毫没有不适反应，心中大奇，难道她不需要氧气？李栗用胳膊撞了撞女孩，还是没动静。拽着氧气面罩扣在女孩的口鼻处，女孩的头歪向一边，长发垂了下来，遮住半边脸。伸手探试，鼻息全无。李栗惊叫起来，只是隔着氧气面罩，声音沉闷怪异。李栗惊惶失措地站起身四下张望，发现整个飞机客舱里的乘客都如女孩一般歪着脑袋，一个个氧气面罩像魔鬼面具般无力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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