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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猪一样的拖行


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军营里一群训练后的士卒开始在这座专门为他们修建的小城里过着属于自己的夜生活,值守的事情自然有人负责,没有轮到自己值守就是该放松的时间。

蛮族在这个时候不会选择叩关,因为现在是牧草最肥美的时候,饥肠辘辘的牛羊马匹需要在春夏季节进食,迅速填充脂肪,这也是牛羊怀崽的时节,经不住动荡。

所以士卒们都很放松,真正需要警惕的是还在小城前方百里开外的斥候,他们是防御蛮族叩关的第一道防线。

如果是秋冬季节,这座小城的夜里几乎全是枕戈待旦的士卒,就连生意最好的青楼也不会开门接客。

这是唐人的底线,也是身后整个雍州无数百姓的生命线。

尽管没人规定过,但千年来默认的规矩深深地刻在了唐人的脑子里,以至于多年来没有人触犯这个无形中的规则。

尽管这时候的这座城充满着“大爷快来玩啊”的快活气息,但受限于生产力和久在边土的影响,享受远远称不上奢靡和灯红酒绿,如果是豫州,人们只会觉得这种乡下小城只有暴发户和泥腿子才会光顾。

梦里是自己从孤儿院出来后的颠沛流离,学业不顺、工作碰壁、四处游玩被坑,然后稀里糊涂来到了这个世界,开始接受封建社会的毒打,脑子里的知识无用武之地,孱弱的身躯只能靠当骗子苟活……然后是邋遢的老道士,却在很多个孤寂无人的时候给自己讲述人生哲学……

讲着道理和这个世界的规则,讲着即使为这个世界几乎付出一切的老道士被围杀……然后他给了功法、体术,然后莫名奇妙让自己抱着剑,然后他在一个冬天的雪后的夜里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餐饭,给了一颗堪称让全天下人疯狂的救命圣药。

然后离开。

杳无音讯。

陆钧从来不觉得自己特殊,除了脑子有个金属骰子,俗称脑子有铁,他甚至不觉得自己能对抗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土著。

这种谨慎和小心让他即使在起床尿尿时依然十分警惕,蹑手蹑脚下了床,摸了摸放在床内侧的长剑,陆钧摇了摇头,这里是军营,不再是那个破旧的小道观了,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

借着月色,在推门的瞬间,他竟然发现其余几张床上竟然没有人。

尽管已经听说赵诚说了这个小城在非战时期的轻松惬意,但是这种嗨到半夜的状态还是让陆钧回忆起了当年和几个损友在网吧看着比赛打着游戏的日子。

那时候的啤酒不需要菜也能喝下去,游戏不需要陪玩也能玩个通宵。

正在感慨边军生活好,真滴好的陆钧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他走过了一排营房,听着里面都是鸦雀无声,悄无声息到让人怀疑里面是否真的有人。

转角就是茅房,那件最大的、最豪华的、最高的,最像长官居住的地方。

只不过今天,他转角后,没有进去。

转角遇到爱是陆钧记忆里的一部肥皂剧,由时间管理大师空虚公子深情演绎,一个让人艳羡的“公主”,一个怀才不遇的画家,在人生的转角相遇,演绎出一段令人心动的浪漫爱情童话。

只是今天没有公主,公主在皇宫,或者KTV,反正陆钧眼前没有,也没有画家,只有一群士卒,没有在人生的转角相遇,也没有演绎出一段令人心动的浪漫爱情童话。

他们在茅房门口相遇,是一群身穿甲胄、手中拿着长刀、弓箭的士卒,和穿着里衣,面色愕然的半大小子,演绎出一段让人尴尬到脚趾头抓紧了鞋底的尴尬沉默的画面。

陆钧没有想到会在去茅房的时候遇到这么一群蒙着脸却穿着铠甲的蛮族士卒。

大半夜的潜入军营,还蒙着脸,虽然茅房里人类摄入五谷后轮回出的复杂物质的复杂气味掩盖了常年伴着牛羊睡觉的蛮族膻味,但陆钧还是认出了这群怀着恶意的蛮族。

参与“活动”的唐军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一个出来上茅房的新兵,尽管这里只有四个比较特殊的新卒没有在训练营,他们不属于半年前的那一批人。

这场别开生面的活动专门为新人而设置,告诫他们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能放松警惕,因为蛮族可不会因为你在睡觉而手下留情,或者等你醒来再开战。

为了逼真,甚至有个机灵鬼专门让大家每人带上了缴获来的蛮族衣物,奇怪的气味让人相信他们就是真正的蛮族。

尽管在惊愕中照面,但在边军已经参与战斗至少一年的士卒们还是迅速反应,于是锋利的长刀、尖锐的箭矢,分别抵在了陆钧的胸口、腹部、喉咙,额头。

甚至连双腿之间尚未完全发育的小鸟也被人用弓箭指着。

来不及想现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鸟有没有被吓到缩回鸟窝,陆钧感觉到胸口的箭矢已经戳破了皮肤,脖子上的油皮也被割开。

尽管这是个荒唐的世界,书里写着斩首不死、投石补天,自己能够用骰子爆发出上百倍的力量,袁道士级别的战斗可以让方圆数十里的树木全部折断,堪称飓风级的破坏力,但堂堂唐军边防阵线,竟然被蛮族士卒入侵,这荒唐程度似乎过分了一点。

剽悍气息仿佛要从牛羊的臭气里透出来,陆钧面对着刀锋,毫不犹豫地准备大喊袭击、大喊戒备、大喊杀敌,可惜在他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以前,一根长钉被一个士卒狠狠地刺进肩胛处,另一侧的待遇也是如此。

两侧肩胛是真气从气府流转到腰后、再从腰后分配到躯体的必经之处,锁住了这里,就相当于锁住了一身真气流转,这个时候的修行者除了体魄更强以外,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身体上刺进经脉节点的长钉刺激神经传来钻心地疼痛,陆钧喊到喉咙的话硬生生被打散,只传出低沉的闷哼。

他双手被人反剪着,肩膀处的疼痛让陆钧不得不躬下了身子,有人对他说着什么,没听清,疼痛和荒唐感还在大脑里回荡。

腹部挨了重重一击,是身前的壮汉的膝击,陆钧腹部剧痛,有强烈的呕吐感。

一个冷漠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再问一次,姓名,入营时间,编号。”

“陆钧……昨天……9527……”

陆钧没有编号,只有训练半年达到分队要求的才有编号,他现在只是个被当作混日子走过场的富家子弟,只有在要离开时才会有编号,方便存档,当作镀金的资历,如果一开始就给予编号,档案里的参军时间难以更改。

“昨天,这个小子似乎是那几个特殊的人?”

“砰”

又是狠狠地一击,陆钧体内真气涌动,这是修行者的本能反应,受到伤害时用真气抵抗。

只可惜真气被束缚,两根长钉如同天堑,阻挡在真气流通的道路上。

“好像和老许一样,确实是十二岁之前就开始练气的家伙。”

说出这句话后,一群人竟然集体静默,不再出声。

陆钧被控制着,他沉默地看着这群人一间营房接一间营房地搜索,最后提出来几个和他差不多的倒霉蛋。

估计都是没有去过夜生活的人。

他悲哀地想着,果然没有夜生活的宅男会遭受社会的毒打,不论是封建社会还是资本主义,这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几个人被粗暴地带走,陆钧腹部疼痛,挨了重重的两击,其他人也差不多。

额头的冷汗滴落,但头发被抓着,很粗暴,手被特制的金属器具束缚着,难以动弹。  

两辈子加起来没有带过银手镯的陆钧这个时候才觉得能说出:“进某某所就像回家一样,大年三十晚上都不回去……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里面。”这种话需要很大的勇气。

其他几人竟然忍着疼痛挣扎,口里嚷嚷着自己是某某家的,只是不再说话的蛮族士卒又给了他们狠狠几下,痛到面色发青,嘴唇发紫后自然说不出话来。

陆钧没有挣扎,他只是急促地深呼吸,以迅速适应腹部地疼痛。

这种荒诞、荒唐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似乎还无法反抗。

让人感觉到屈辱,但无可奈何不得不认命似乎是这个世界的常态,人们总是在脑海里幻想着有人反抗,然后带动着自己一起翻身,推翻不公。

好在唐人骨子里的执拗起了作用,有个少年挣扎着抬起头,扭动着身体,然后被一拳打在脖颈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根绳索穿了四个人,因为有一个人昏迷,剩下几个人近乎被蛮族士卒们拖着走。

像是过年的时候被钩子从上颚穿进、面部皮肤被刺穿后不得不服从的猪,被一路拖行。

四周静悄悄的,似乎这一切都没有被注意到。

只有黑暗中继续着蹂躏、继续着侮辱,继续着沉默的押送。

只是人终究不是待宰的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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