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状元

听到顾瑾麟的询问，沈长生的身子也抖了一下。

        不过，他思及来广月台前老师所说的话，心又稳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侃侃而谈：“近年来，大魏与北漠、西楚边境常有大战，劳民伤财，国力有损。在这种境况下，大魏需得修生养息，以安抚国民为先。在息战期间，领将士开垦荒地，下田农耕，乃上策。”

        “其次，大魏商业过度繁荣，财富四散，国库空虚，于陛下治国十分不利，是以，需重农抑商，限制商人在大魏朝的权力，达到制衡目的。如今大魏贵族制度早已腐旧，靠祖上荫蔽而生的王公贵族应降藩，减扣例银，削弱无用之人的实权，提拔真正有才学，有作为的文人将士任职，乃新政是也。”

        沈长生一口气将自己所论述的内容都说完了，广月台上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廊桥上看热闹的小姐姑娘们都没了声音。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沈长生所言，不是大功就是大逆，此时，谁都不敢多言，怕惹祸上身。

        坐在一旁的沈妍潇也着实替沈长生捏了一把汗，议政一事，可大可小，全看当权者是何心思。

        傅墨寒靠在软椅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场下的沈长生，一双凤眸半眯着，指尖轻叩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除旧迎新，沈爱卿所言，亦朕之所愿。”不知过了许久，高台上的人才突然出了声。

        与此同时，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

        其中也包括沈妍潇。

        她实在没想到，传闻中无所事事，甚至处事有些昏聩的大魏新皇居然能听进沈长生的这等言论。

        “潇潇在想什么？”

        也许是沈妍潇想的太认真了，连傅墨寒一直在盯着她看都没有发现。

        反应过来后，沈妍潇收回了落在掌扇上探究的目光，转头对傅墨寒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咱们这位陛下和传闻中有些出入。”

        闻言，傅墨寒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不动声色勾了勾唇，没说话。

        这时，因为皇帝的一句话，场上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沈长生，有人认出了他，开始细碎的交头接耳。

        “这不是沈詹事的长子吗？”

        “是啊，听说，这位沈公子不太得沈詹事喜欢，若不是有丞相照拂着，怕是不能站在这里哟……”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沈詹事，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那沈长生的母亲，不惜闹得满城风雨，最终那女人还是跟着别人跑了，就留下个儿子，还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种，你说这沈詹事能喜欢他吗？”

        “说的是，说的是。”

        ……

        听着高台下言官的谈论，沈长生本就因病苍白的脸瞬间毫无血色，若是仔细看，很容易就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发抖。

        沈妍潇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情况她自然是想出声相助的，但现在她人微言轻，根本不会有人理会她的行为，相反，还会因她是闺阁女子而对她百般刁难。

        傅墨寒似是读懂了沈妍潇眼里的含义，他侧过身，目光从那些言官身上一一扫过，眼神犀利得如同最锐利的刀，将那些官员即将脱口而出的更为难听的话堵在了嘴边。

        沈妍潇心知傅墨寒这是为了自己，当即不由得说了声：“谢谢。”

        傅墨寒邪肆一笑：“潇潇若是要谢我，得拿出点诚意来。”

        沈妍潇微微皱眉，还未开口，高台上的大太监已经开始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景帝二年春，恩科殿试，上灵州士子沈长生，谦逊有礼，德才兼备，敏行慎言，高中榜首状元及第，特此诏示，钦此。”

        沈长生垂眸行礼，不卑不亢的接过圣旨：“臣，谢主隆恩。”

        状元之后，大太监又念了两道圣旨，分别是榜眼南子弦和探花白枫，至于路斐，则是陪跑了一通，但即使如此，也无人敢嘲笑他。

        只因路斐乃当朝国师之子，其嫡长姐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南妃娘娘，这样的身份，就算不能进士及第，前程也不会太差。

        所以，参加科举的人中不仅没人瞧不起他，还有不少人安慰路斐，甚至有人还说，这次科举是沈长生剑走偏锋，正好入了皇帝陛下的眼，否则广月台上都不会有沈长生的一席之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科举盛事顺利落下帷幕，之后便是广月台设宴，普天同庆。

        沈妍潇对这种宴会不感兴趣，原本准备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走，谁知她的想法还未实施，一名青衣男子便大步走到了她的桌前。

        傅墨寒抬眼看着那人，眼神化为冰冷的刀锋，周身的气息都降到了冰点。

        沈妍潇侧头看了傅墨寒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那青衣男子便道：“早就听说大魏女子长袖善舞，不知今日鄙人可否有缘一见？”

        闻言，沈妍潇脸色微变，找茬的不是别人，正是榜眼南子弦，他此次目标乃大魏状元，却以微弱之势输给了沈长生，心中很是郁结。

        沈妍潇想，或许这人是从哪儿知道了她和沈长生是堂兄妹的关系，所以才会来为难她。

        就在沈妍潇低眉思索的时候，傅墨寒忽然道：“潇潇，这位南子弦是莫罗城南家的门生，此次入上灵州，只是为了取得功名。”

        取得功名干什么，傅墨寒没有说，但沈妍潇大概是知道一些，莫罗城南家是莫罗城四大世家之末，举族都是文人出生，莫罗城大半文官都出自南家。

        所以，这南子弦也不例外。

        满腹诗书，雄才伟略，治国之才。

        只是沈妍潇没想到，这莫罗城的人也能到大魏来参加科举。

        傅墨寒似乎知道沈妍潇心中所想一般，适时解释道：“莫罗城是一个特殊的国家，没有科举考试，所以，莫罗城的人想要从文，只能到大魏或者西楚这样制度完善的国家参加科举，取得功名后，才能回莫罗城入朝为官。”

        闻言，沈妍潇了然的点了点头，眉宇间的疑惑总算冲散了不少。

        沈妍潇和傅墨寒一来一往的谈论着，没有给南子弦丝毫插嘴的机会。

        饶是南子弦性格再好，也有些绷不住了。

        最后，他强行打断了傅墨寒继续给沈妍潇科普的话，沉声道：“沈小姐，不知沈小姐是否愿意为鄙人歌舞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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