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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肆柒◇送人


车子并没有直接回闵家,而是开向了黄浦江边。

        福生小心地提醒道,“九爷,小的知道你心情不好,六爷落得这样的下场,就是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您要散心可以,就是别走太远,如今世道乱,又眼瞅着黑天了,真出了什么事儿小的担待不起。”

        闵庭柯笑着答应了,“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车子在黄浦江边停下,夕阳虽然萧瑟,但江边却异常热闹,各种小贩聚在一起,叫卖声络绎不绝。沿着江堤有三三两两散布的身影,其中还有几个异常醒目的洋人。

        闵庭柯道,“我一个人走走,你就在车里等吧。”

        福生有些不放心,还想在说,闵庭柯冲他摆了摆手,缓缓走向江边。

        时近黄昏,滔滔江水被秋日最后一抹灿烂晚霞映染得宛若名贵的锦缎,流金溢彩的向东而去。闵庭柯站在江边出了个会神,有机灵的小贩上前推销自己的商品,闵庭柯都客气地拒绝了。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觉得无比的丧气。

        在这个复杂多变的大时代中,他实在太渺小了,面对许多问题都显得格外无力。六哥被孙家人扣住,他除了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还有哥哥姐姐们挪出心思担心他。

        闵庭柯觉得前路一片茫然,仿佛跌进了泥沼,眼前毫无希望,只剩一片黑暗。

        他该怎么办?

        “先生?要香烟吗?”一个年纪很小的孩子走过来问他。

        闵庭柯摇了摇头,“我不吸烟。”

        没一会儿,又有人上来做他的生意。闵庭柯被吵得有些烦,索性沿着江堤向一边走去。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江堤一侧道路上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昏黄的灯火笼罩在闵庭柯的身上,显得格外孤单落寞,许多人和他擦肩而过,神色匆匆。渔船在江面上顺水而行,也不知从哪里遥遥传来一阵吴侬软语的小调,配合个婉转悠扬的琵琶声,显得尤其柔情。

        闵庭柯沿着江堤漫无目的的乱走,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惊喜的叫声,“闵先生!”

        闵庭柯一愣,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闵先生!”

        闵庭柯顺着声音找了一圈,才发现街角有一家馄饨摊,摆着三四张木桌。最外面的一张桌子上坐着的竟然是乔其庸、曾裕红、唐新夏和江向晚四个人。

        他微微一怔,忙快步走过去打了招呼,“怎么这样巧,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唐新夏笑嘻嘻地指着面前的馄饨碗说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为了吃馄饨啦。这馄饨是鱼肉馅的,都是江里新打捞出来的,可新鲜呢,闵先生吃过晚饭了没有?”

        闵庭柯虽然没吃晚饭,但和几人不过数面之交,没有深情,忙回答道,“已经吃过了。”

        “可惜了,很好吃呢。”唐新夏脸上的笑意热情洋溢,看闵庭柯的眼神也充满了好感。

        乔其庸在一旁笑道,“今天是裕红的生日,就没有在家里做饭,出来庆祝。”

        闵庭柯听了忙向曾裕红道贺,“早知道是曾小姐的生日,我该准备些礼物才对的。”

        曾裕红爽朗地说道,“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不用这样麻烦。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日子,依我说,连这顿饭也可省下。日子紧巴巴的都不好过,何苦花这冤枉钱。想吃鱼肉馅的馄饨,我来包就是了。”

        一旁正在忙着待客的老板听了,忍不住凑过来说,“小姑娘,话可不是这样说。您要是能包出我这个味道的馄饨来,我就立马砸了招牌不做生意了。我们老两口在这里干了二三十年就是凭得独一无二的手艺和味道。”

        曾裕红缩了缩脖子,笑着没有回话。

        闵庭柯忍不住看了江向晚几眼。她今日穿着一件灰底蓝色方格的长袖衬衫,镶着湖蓝色的牙边。江向晚原本看着远处的江水出神,似乎感觉到别人的注视,转过头对上了闵庭柯明亮的眼睛。

        她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闵庭柯。

        闵庭柯忙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江小姐也是吃过饭才来的?”

        四个人之中只有她的桌上没有摆碗筷,只摆着一杯清茶,看样子也没有动过。

        江向晚刚点了点头,曾裕红就在一旁道,“她是个爱干净的性子,吃东西挑挑拣拣的,很少碰外面的东西。”

        “吃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江向晚冲她扬了扬眉,对闵庭柯问道,“闵先生,这两日都在忙什么事儿?不知道买煤的事情您帮着问得怎么样了?”

        闵庭柯一惊,自己竟然把这件事儿忘到了脑后。只是六哥那边还没个结果,大姐姐夫和三哥都在为了他的事情奔走,自己怎么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开口和三哥提买煤的事情?

        难怪三哥会骂他多管闲事,自己又没有能力,答应了别人家的事情又做不到,还不是要麻烦家里人?

        他不禁有些失落,口气透着浓浓的自责,“我已经着人打听过来,煤价增高还是小事儿,只怕有钱也未必能买的到。我在国外生活了几年,在上海没什么朋友,若是想买还是要通过家里人帮忙才行。只是最近家里出了些棘手的事情,实在没有精神再帮着办这件事儿。”

        乔其庸和曾裕红交换了个眼神,曾裕红忙笑着道,“闵先生,您能有这份心,就已经很难得了,我和其庸都非常的感激。买煤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都不许再提了。您若是有空,就来学校坐坐,帮着给学生们上两堂英文课就行。”

        乔其庸也说,“原本就不该对您提这样的要求,我知道后狠狠地教训了裕红。现如今那煤价快比上黄金了,这不是让您为难吗?”

        唐新夏担心得却是另一件事儿,有些关心地问道,“闵先生,您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严重吗?”

        闵庭柯脸色通红,摇着头说,“没什么,都是家里一些琐碎的事情罢了。”

        江向晚点了点头,笑着将面前的茶杯推到他的面前,“闵先生,您喝茶吧。”

        曾裕红警告似的白了她一眼。

        江向晚只装作没看到。

        乔其庸又问起这么晚了闵庭柯一个人江边做什么,闵庭柯只说散步。等他们吃过了饭,乔其庸领着曾裕红和唐新夏回向阳小学,几个人就在这里告别离开。曾裕红走前对江向晚道,“你怎么办?大老远的把你叫过来,什么都没吃,肚子饿不饿?”

        江向晚笑了笑,“宁可饿着。”

        曾裕红拿她没办法,“你怎么回家?”

        “这个不劳你费心。”江向晚说晚,似有深意地对她道,“你还是顾好自己的事儿吧。”说着,往一旁正和闵庭柯说话的乔其庸和唐新夏的方向看了看,“你还是早些把事情定下来吧,都这么多年了,总不能一直没名没分的跟在他身边,你不知道人言可畏,流言也能伤人的吗?”

        曾裕红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笑着说道,“你既说是流言,就该知道流言止于智者。我相信其庸,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是为了你好,年纪都不小了,也该定下来了。”江向晚说完,曾裕红就揽过她的胳膊问,“你还有心说,你的事情怎么样了?我看你父亲的样子十分着急,想早些把你扫地出门呢。”

        江向晚望着和乔其庸说话的闵庭柯出神。

        曾裕红以为她还在担心自己,就凑到她耳边说道,“你倒不用替我担心,新夏只怕对其庸没那个心思,倒是对这位闵先生十分上心呢。在学校时也是,只要一提到闵先生,她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总有说不完的话。如何在船上认识的闵先生,自己晕船时又是怎样得他相处,枝叶末节也说得详详细细,看那模样怕是刻在了心口上,这辈子大概都忘不掉了。”

        江向晚挑了挑眉,淡淡地说句,“哦,是吗?”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乔其庸和闵庭柯也说完了话,三个人告辞离开。曾裕红走前再三叮嘱江向晚小心,江向晚冲她挥了挥手,“快走吧,怎么刚过了寿话就多了起来。”

        等三个人走远了,江向晚才向闵庭柯道,“闵先生,您是要继续散步,还是回家去呢?”

        昏暗的光影下,江向晚一张白皙如玉的美容透着干净无暇的气质,闵庭柯只觉得心中一动,想都没想地说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送我?”江向晚指着自己的鼻尖,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家可不近呢。”

        “没关系!多远我都送你!”闵庭柯说完,猛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安地解释道,“江小姐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天色已晚,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江向晚笑着点了点头,“那好,我先多谢闵先生了。”

        闵庭柯指着前面说道,“我家的车子在那边。”

        江向晚道,“闵先生家里条件不错,还有车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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