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坠湖

翌日，赵宁玉心情颇好，因为及笄礼还不到十天了，她快要从每天学规矩礼仪的日子里脱离了，皇后也说了，这几天辛苦她了，等过两天闲下来之后，她可以出宫去玩玩。

        赵宁玉脚步轻快的从坤宁宫出来，虽然今天学礼仪的时候又被教习姑姑说了，但赵宁玉一想到这样的日子快要结束时，她的心情就忍不住阴转晴了。

        来到观戏亭，上了二楼，赵宁玉发现真的比站在下面栏杆处喂鱼暖和些，赵宁玉脱下身上的大氅，拿着鱼食来到二楼栏杆处，上来风景也更好了，这片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算已经十一月底了，湖面竟然没有结冰，且整片湖的水位也没有下降多少。

        赵宁玉想去倚坐在栏杆边，先是去了左边那处，发现那里的栏杆上有些湿漉漉的，于是转身去了右边的。

        她将手上的鱼食一点点丢下去，那些大金鱼似乎在奇怪为什么这个喂它们的人今天没有在之前那个地方了，不过这也并不影响它们翻腾着去争抢鱼食。

        看着湖里那群色彩斑斓又灵动活泼的鱼群们，赵宁玉心情愈发的好，她心中想着是否要再养一只小动物，这样闲暇之时既能打发时间，还能让自己心情放松。

        赵宁玉又撒下一把鱼食，将手臂抬上来撑着栏杆处，手背撑着自己的下巴，她整个人都侧靠在了栏杆之上。

        知瑶站在赵宁玉的身后，“殿下，您将大氅穿上吧，这里有风刮过，还是冷的。”说完就要去将桌子上放着的大氅拿过来给赵宁玉披上。

        赵宁玉转头，说道：“不用，我不冷，天天披着大氅，我觉得累得慌，我啊”

        知瑶听到赵宁玉话未说完，发出一声惊叫，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声音，她转过头来，一眼就看到赵宁玉整个人侧着身子摔了下去，双手在空中挥动了几下就往湖里坠去了。

        “殿下！！！”

        知瑶目眦尽裂魂飞天外，她往前一扑伸出手就要去拉住赵宁玉的手，可惜桌子离栏杆边还是有几步之遥的距离，知瑶囫囵的摔在了栏杆上，一双手没能抓住任何东西，耳边传来‘扑通’一声落水声，她浑身瘫软在地。

        咬着牙撑着栏杆站起来，知瑶飞奔着往楼下跑去，下楼时还崴了一脚，疼的她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哽咽着向远处的宫人大声呼救，自己则准备翻过栏杆跳下湖里，却被赶过来的宫人拉住了胳膊。

        “知瑶姑姑，您被动，小的们下去救殿下。”拉住知瑶胳膊的宫人飞快说着，旁边早已经跳下去四五个宫人，他说完后，自己也翻着栏杆跳了下去。

        赵宁玉坠下湖时，整个人都懵了，明明刚才还倚靠在栏杆上喂鱼，下一秒，栏杆从中断裂，她瞬间重心不稳往外摔去，摔下去那瞬间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救自己，可惜旁边没有任何物体让她抓住。

        从观戏亭二楼掉下去，坠进湖水前，她耳边传来下降的风声和二楼知瑶那声嘶哑惶恐的‘殿下’，赵宁玉心中悲愤，大冬天落水，是要她的命吗？

        赵宁玉坠入湖水，巨大的冲击让湖水里的鱼群瞬间受惊，有些鱼被赵宁玉压在背后，有些则慌不择路的四处散开。

        冬日厚重繁琐的宫装吸了水后变得沉重异常，坠湖的眩晕感缓过去之后，赵宁玉憋着气，划动着手脚想往上游去，可身上的宫装却带着她往水底沉下。

        这湖不仅看着一大片，里面竟然还很深，难怪不得冬天来了，这片湖既没有结冰，也没有水位下降的厉害，原来它里面有这么多水。

        赵宁玉伸手一边去脱下宫装，脑子里一边想着到底是谁修的这个湖？这么深！在宫里修这么深的湖，是要干什么？

        看似才过去转瞬几息之间，但憋着气却感觉过去了很久，赵宁玉终于将宫装脱下，双腿用力一蹬，踩在往水下沉去的衣服上，借力往湖面游去，这时那些刚才跳下来的宫人也看到了赵宁玉的身影，他们争先恐后的游过来想救赵宁玉。

        赵宁玉整个人已经到了憋气的极限，她因为缺氧感到一阵头昏眼花，若不是那身厚重宫装拖了后腿，她坠湖缓过神来就能反过身游到湖面了，赵宁玉用力一蹬，终于将头破出了湖面，她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不远处的宫人还在扑腾着往她这里赶，赵宁玉摆动腿部，往那边游过去，结果祸不单行，她突然感觉小腿一抽，心中暗道：‘糟了，猛然间落水游泳加上湖水太冷，有可能小腿要抽筋了。’

        赵宁玉估算着宫人到她身边的时间，又感受着已经冻得没有直觉的身体，她咬着牙往那边游去，与宫人相差仅有两三米远时，赵宁玉抽筋的小腿传来痉挛性刺痛，她支着手臂往前伸去，赵宁玉再也游不动了。

        冰冷刺骨的湖水再次漫过她的头顶，水中像有一股力量似的，扯着她往湖底沉下去，“公主殿下！您撑住，奴才们来了。”

        往水底下沉着快要晕厥的赵宁玉听到宫人们的喊话，差点吐血三升，她觉得这宫里的宫人们都应该加强游泳这项技能；否则救个落水的主子，游半天都游不到主子身边，也就是赵宁玉会游泳，要不然她早就溺水而亡了。

        赵宁玉在被宫人们拉着托着浮出水面时，她松下了紧绷着的最后一丝意识，得知自己获救，就真正的晕厥了过去。

        知瑶跌坐在湖边栏杆处，看着宫人们救起赵宁玉，托着已经晕过去的赵宁玉奋力往岸边游来，她借着知珞的手站了起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但她已经顾不上，扒着栏杆看向赵宁玉。

        不远处站着闻讯赶来的皇后与太医，皇后脸色煞白，手上用力紧紧抓着身旁扶着她的伏芳的手臂，伏芳也是一脸紧张，但她还是开口说道：“娘娘，公主福大命大，会没事的。”

        等到宫人终于将赵宁玉救上岸，旁边等待着的宫人们一拥而上，用厚厚的被子裹在赵宁玉身上，太医赶紧上前诊脉，“把医女叫来，公主似是溺水，让医女前来把公主腹内的水挤压出来。”

        听到太医的话，一旁待命的医女赶紧上前，蹲下身子双手施展动作，将赵宁玉腹中的水挤了出来，看着不断咳嗽出湖水的赵宁玉，皇后和知瑶一众人担心不已。

        “好了，将公主抬回寝宫吧，微臣去开药方，请公主的婢女前去太医院取药煎熬。”太医向皇后回禀了赵宁玉的情况，皇后听到赵宁玉并无大碍之时才面上一松，表情和缓了一些。

        皇后赏赐了跳湖救赵宁玉的宫人，又吩咐知瑶和知珞回了长佑宫好好照料赵宁玉，最后命令伏芳彻查赵宁玉坠湖一事，务必找出赵宁玉坠湖的原因。

        ——

        观戏亭右前方湖对面一丛青竹后，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大人，宣明公主坠湖了，您不过去看看吗？”

        寸柳站在宋尘的身后，看着从赵宁玉坠湖后，就一动不动站在这里的自家大人，他们本要去坤宁宫回禀事务，结果刚走到这片湖的不远处，就听得有人大喊‘宣明公主落水了。’，宋尘就停下了去往坤宁宫的步伐，转而往此处前来。

        寸柳最开始以为宋尘是来救宣明公主的，可是看着对岸的宫人接二连三跳进湖里，宋尘却依旧没有动过一次，一双眼眸紧紧盯着赵宁玉坠湖的方向，对于寸柳的询问也没有任何回答。

        “不是救起来了吗？我去不去有什么意义吗？”宋尘说完之后就抬步继续往坤宁宫走去，这可让寸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家大人特意停在这里观望，就是为了看热闹吗？

        宋尘一双手拢在身前，右手摩挲着左手腕上的袖口，脑海中回想着赵宁玉从坠湖后一系列的反应，他站的位置很巧，高于湖面一大截，加上眼力过人，让他能模模糊糊看见湖里的动静。

        赵宁玉坠湖后，那一系列快速又冷静的动作完全不像是不会水的人，并且她甚至自己游了起来，虽然最后浮出水面后不久又沉了下去，但不会水的人根本没有一丝机会浮起来的。

        从观戏亭二楼跌下来可不像是从平地摔进湖里，若是以前的赵宁玉，别说二楼，就是从旁边的栏杆处翻下去坠入湖里都有可能淹死她。

        而这次她不仅没有溺水，甚至反应灵敏的先将身上的厚重宫装脱下后，让自己游出了水面。

        宋尘的猜想似乎成了真，可是他心底没有丝毫的开心，一想到原本应该由自己亲手了结的人，现在却早就已经不知道魂归何处，他就心底一阵烦躁。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一个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公主，如果在最后不仅失去了这个身份还无牌位无供奉的话，这真是一件让他喜闻乐见的事。

        “呵，我说过，万事都会有因果的。”宋尘一边缓步走着，一边低声道出这句话。

        身后跟着的寸柳简直满脑子都是疑问，他不禁开口问道：“大人，您说谁呢？什么事啊？”

        宋尘侧头撇了他一眼，眼中目光平静，再无昔日里暗藏着的阴冷嗜血之意，他淡淡说道：“不该问的别问，你迟早会在这张嘴上跌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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