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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额……”这叫他怎么回答,他又没有喜欢的女娘,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啊。

        而且总觉这个问题是个雷。

        “你说,你爹喜欢你妈吗?”褚昱“小心翼翼”地开口。

        余晚晚又灌了一口酒,竟然真的认真地想了想。

        “应该算是喜欢吧,我妈说一他一般不敢说二,对我妈和我也挺好的,即使我家没儿子,他也没说过什么……”

        “那不就得了,肯定有人喜欢温柔小意的,也有人喜欢快人直语的。”

        余晚晚觉得他好像说得没毛病,认同地点了点头。

        褚昱见自己好像过关了,喝了口酒压压惊。

        绵软的春水酿桃香意满满,是取春日里桃花溪边的泉水与桃花所酿,不似烈酒那般辣口,喝起来还带着一股花蜜的香甜。

        他多喝了两口。

        再看余晚晚,她已经抱着那小坛子开始喝了,脸上的酡红分不清是醉酒,还是生气。

        “不对不对,那你爹怎么不喜欢你妈呢?葛大哥怎么不喜欢欣娘呢?我爹也会跟我妈吵架啊!”

        余晚晚一把揪住褚昱,几分醉意与酒香顺着她的呼吸染上了褚昱的脸颊。

        褚昱连忙把她推开,下意识地灌了口酒平稳呼吸。

        “我爹他喜欢我娘啊,年轻的时候他还给我娘写了几十首情诗呢,只是后来变了而已……”

        他常常听他娘说起这些事,甚至那些情诗的手稿,还被她珍藏着。

        只是何况如今鸾镜中,妾颜未改君心改罢了。

        “变了?”余晚晚喃喃,随后她又问:“那你呢,你也是男人,你也会变心是不是?”

        喝进肚子里的春水酿桃像是蒸起来一样,在褚昱的胃中反复沸腾,又热又烈……他连忙喝了一口水压一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不等他回答,余晚晚又自言自语道:“一定是这个,葛富贵就是这样。”

        “他是唯一一个现在还跟我玩的人了……”余晚晚带着几分委屈。

        “小时候我是孩子王,可后来跟我玩的人越来越少,只有他,说好的要一辈子当我的小弟的。”

        余晚晚小的时候用一身的武力征服了整个斜阳巷,孩子们都很崇拜她,可慢慢地斜阳巷里的人知道这么小的女娘,竟然会拿刀杀猪,见着那血腥的场景竟然面不改色还很高兴,都不让自家孩子与她走近。

        她性格直爽不拘一格,连喜好都与人不同,小女娘们不愿和她玩到一起,怕沾染一身的粗鲁,小男孩们也不愿意和一个女娘玩,更不愿意和一个可以欺负自己的女娘玩。

        只有隔壁家的葛富贵,她帮葛富贵揍了一起欺负他的前小霸王,一直陪她玩,直到后来去念书。

        葛家和余家是邻居,两人自小这么青梅竹马地长大,自然默认是要在一起的。

        眼下葛峻要重新议亲,余晚晚那种被人孤立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又咽下酒坛之中的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褚昱望着失落的余晚晚,心底有些隐疼。

        他自小的朋友也不多,以诗会友的不过博一个风雅之名,慕名相交的也许是图他的富贵家产……

        “当小弟的情感与做夫妻的情感是不一样的啊,你是想和他做夫妻,还是做兄弟?”

        余晚晚愣住了,她从来没仔细地分辨过这个问题。

        在她的眼中,嫁人就等于要和父母分离,她不想让爹妈年老了还孤单可怜,家中没有一个能够撑起门楣之人。

        可嫁给葛峻就不一样了,他们是邻居,大门迈进二门的关系。

        但,她对葛峻到底是什么情感呢?

        “有什么不同呢?”她问。

        褚昱想了想,搜刮了一下脑子里看过的情爱话本。

        “或许夫妻之情,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时时刻刻都想着要见他?”

        不然为什么七仙女宁愿舍弃一身仙骨也要和董永厮守在一起?

        “或者是‘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说着,他也笑了。

        能写出这样名句的司马相如,最终不也变心了?

        “什么飞不飞的,命都没了,谈什么感情?”

        余晚晚不屑一顾,自顾自地斟酒喝,觉得褚昱在掉书袋子,还是些不靠谱的书袋子。

        “你就说,你有没有想和她做夫妻的人?”

        “啊?”为何话题会突然转移到他的身上?

        余晚晚“嘿嘿”一笑,盯着褚昱开口:

        “你都十九了,难道没有心动的女子吗?我不信。”

        虽然她知道褚昱身边除了蒋玉芙,没有一个亲近的女子,连个女使都没有。

        “没有……”他低头喝酒。

        余晚晚一把压下他的酒碗,又凑得近了些。

        “你如实招来,不然哪天,我见了你心爱的女子,给你搞砸了怎么办?”

        “褚昱”的眼睛不算大,确实标准的凤眼,眼尾上挑,剑眉星目的。

        “他”凑得很近,近到褚昱可以从“自己”的眼湾之中看到“余晚晚”的脸。

        褚昱悄悄后挪了几下,避开了一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脸,多少有些怪异……

        “没有,我没有。”

        他重复了两遍,却忍不住拿起手中的碗喝水压住自己的怪异的心跳。

        可竟拿错了杯子,他以为的水,其实是酒。

        醉人的桃花酒香在他的口中化开,一路向下,熏得他从头到脚都是轻飘飘的。

        忽然,眼前人满身酒意地往前栽,褚昱连酒碗都来不及放下,连忙挺身接住她。

        半碗春水酿桃泼洒在地,一个半醉的人趴在褚昱的胸前。

        “你,最好没有!”

        余晚晚小声喃喃,却不见起身。

        褚昱瞥过去,发现这人竟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再看桌上的酒壶,一大壶的春水酿桃被她喝个干干净净。

        难怪醉了。

        褚昱把她放到了塌上,打开了酒楼的窗户,窗外有一个高大的梧桐树,挺直的青皮树干,树冠巨大,心形的叶片正随风摇晃碰撞,沙沙作响。

        他曾经一直以为,自己的妻子一定会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懂琴知画,他们会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就像凤栖梧桐一般般配。

        午后的风都带着一股子热浪,吹得人乏困不已。

        褚昱关上了窗户,靠在窗边,也渐渐睡去了。

        //

        余晚晚是被口渴燥醒的,一睁眼便是装修精致的房顶,只是她从未见过,还以为她是又穿了呢。

        “你醒了?”褚昱坐在一旁喝茶,脊背挺直,身上有股不符合农家女的气质。

        “嗯……水。”

        余晚晚开口,发现嗓子一片干哑。

        褚昱把水递给她,余晚晚一口气猛喝了两碗。

        “你是不是不行?”

        “?”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余晚晚揉着太阳穴,有几分难受地说道:

        “每次喝完酒,明明没喝多少,就头痛发晕的。”

        “额……你喝的太猛了,我虽不每日都饮酒,但有时也会跟人小酌,明明就是你的酒量不行。”

        “你胡说,我能跟我爹喝一斤多呢,怎么到了你身上,没喝多少就睡了,明明就是你不行。”

        “那我跟你喝得差不多,怎么没倒呢?明明就是你不行。”

        说着,褚昱都笑了。

        “那说明我行你不行!”余晚晚才不承认是自己酒量差呢。

        她觉得闷热,打开了窗户透风。

        只见外面街上人来人往,月亮虽然还没出来,但拜月的架子和灯台已经搭好了。

        祭神的队伍穿戴一新,正准备游街。

        “要不要一起去街上玩?”

        她看见新鲜玩意儿,总是想去凑热闹,一时之间也忘了白日里的不开心事情儿。

        “好。”

        朱雀大街上一片繁华,车水马龙,满大街都是人。

        云京之中的人最爱热闹,大节小庆都会办庙会。

        七夕之日街上的女子格外多,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粉味道。

        “哥哥,哥哥,给小娘子买一朵并蒂莲吧!”

        一个身着彩衣的小童,手中拿着两束荷花,伸到了余晚晚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两朵半开的荷花被绑在一起,成一株并蒂莲的模样,荷花花瓣被层层叠叠地折住,还裹着新鲜的露水。

        余晚晚拿起了一朵,闻了一下,新鲜的荷花还带着淡淡地香气。

        她很喜欢荷花,屋子里的盆中夏日里都有采回来的新鲜荷花。

        她瞅了一眼褚昱,说道:“把钱给我?”

        意思是让褚昱,把她的钱袋子给她。

        褚昱愣了一下:“你不是有钱?”

        “那是你的钱,我的荷包呢?”她伸手。

        褚昱翻找了一下,只找到了那个被余晚晚绣的四不像的竹叶荷包,没找到装钱的。

        “好像忘带了……”

        余晚晚脸都垮了,白了一眼:“你怎么不把自己忘家了呢?”

        说着,她便想将那朵并蒂莲还给卖花的小童。

        “该记得你不记,你带这破玩意儿干什么?”

        余晚晚看见那个荷包,想起这几天为了它受的苦,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拿过那个荷包就想丢掉,褚昱拦住了她:

        “别当街丢东西啊,等回家你烧了吧,还能解解气。”

        余晚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一旁的摊主看着二人的互动,吵闹的大街上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那女子拿过男子腰间的一个荷包,取了些铜钱递给小童,从他手中重新拿了一朵并蒂莲给那男子。

        “噗嗤。”摊主笑了。

        余晚晚拿到荷花,便听见了摊主的笑声,转头去看她。

        摊主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妇人,穿着一件朴素的衫子,大桶之中放着不少荷花、荷叶与莲蓬。

        她正在用手给这些新鲜的荷花打褶子,折成散开的形状,又不会让稚嫩的花瓣歪扭四散,还将两朵荷花绑在一起,扎成一朵并蒂莲的形状。

        这小童正是摊主的儿子,见卖了钱,乖巧地跑到母亲身边,把那颗铜钱举得高高得,求母亲的夸赞。

        摊主高兴地收了钱,慈祥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对余晚晚二人说道:

        “郎君和小娘子感情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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