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乘酒假气
日薄西山华灯初上，夜色刚刚拉下帷幕一角，却不知幕后有几分安宁！
马府正厅排下丰盛宴席，人影摇曳下正是酒酣耳热之时。 一众貌似豪爽之人个个心怀鬼胎，传杯弄盏觥筹交错，乃是来者不拒。
席间，众位少年一一于姬五妹敬酒致歉，话里话外尽显客气。
起始，姬五妹保有几分矜持，乃是小口一抿半含半掩。待到三杯美酒下肚，那是双袖一撩杯底不遗，直把钟胜喝得面红耳赤，说话也口齿不清了！
裘笑端详其中，越看姬五妹越觉得此乃无知妄作之举。但见人家谈笑风生有问必答，看上去毫无防范之心啊！
在者亦有此意，共聚一餐时心境愈加坦然，自感姬五妹不像生妖作怪之辈。无非是人家多了几分媚俗之气，这才引起了东猜西揣之想。
“哎哟、哎呦呦……”
莫小邪一扭脸道：“大耳朵你瞎哎哟什么啊？”
灵聪捂着肚皮，面显痛苦样儿：“哎呦呦，我这真是狗肚子装不下三两香油啊！”
钟胜正与姬五妹说话，暗中几次欲要偷偷上手，却是总也避不开人家的眼力。“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别在此扰了我们的酒兴！”说罢一杯酒仰脖而尽。
“哦哦、哎呦呦……”灵聪捂着肚子跑出了正厅。
姬五妹轻飘飘的掠去一眼，微醺道：“诸位侠客啊，此时夜色渐浓，奴家的宅所离此还有一段路程，故而酒也不能再饮，回房稍作收拾这就要告辞了。”
钟胜急道：“姑娘今夜还要回家？”
“是啊，留在府中也搭不上手啊。”
“唉……都是这般光景了，月黑风高的、夜路也不好走啊。不如就在马府安寝一晚，待到明日再走也不迟啊。”
陆小仙附道：“是啊是啊，姐姐还是留在马府安寝一晚吧。”
马苏年道：“五妹啊，我们都是亲戚，你就毋须客套了。”
“这……”姬五妹面显为难之色。
钟胜笑道：“呵呵，你看你看、一晚上光顾饮酒了，直至这时还未相询姑娘家中还有何人呢？”
姬五妹闻言即有悲神，长叹一声道：“唉……孤家寡人啊！”
“孤家寡人！”众人惊讶声声。
“唉……奴家福薄命苦，出阁不足半载夫婿就抱病撒手人寰，留下了孤苦伶仃的奴家一人厮守于世啊！”说完，姬五妹无声饮泣。
众人沉默之时，钟胜高呼道：“唉……我与姑娘乃是同命相怜，皆为孤灯草芯无人怜悯啊！”
突来一声悲腔惊得姬五妹茫然抬首：“怎么，钟少侠你这是……”
“唉……我乃十几岁时被妖道掳走，苟且偷生在三清门下，真是忍辱负重七八载，受人欺凌空望月啊！”
“啊！你作过道士？”
“非但作过道士，还是天天游走街头居无定所呢。”
“为何游走街头呢？”
“看相摸骨，摇卦测字，挣下金银，敬奉道家啊！”
“哦。你还会这些啊！”
“那时我就想啊，反正是有家不能回，有命不由己，倒不如学点手艺，日后也好凭得一技之长混口饭吃嘛。”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与姑娘相遇了。”
“呵呵，钟少侠真会玩笑啊！”
“不不不，这可不是玩笑，只要姑娘展开玉手呈在眼下，再舍得让小可闻香识人，你的命理命数与日后的吉凶祸福，我钟胜都可给你一一分解！而且还是分文不取哩！”
众人看着钟胜声情并茂的表演，直感叹其人说话真是拐弯抹角巧舌如簧，实乃一个骗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姬五妹闪着怀疑的目光环视众人：“他、他说话是真的吗？”
唐翎微微一笑：“心诚则灵。”
莫小邪疾声道：“这个我敢作担保，钟胜看相摸骨的本事确是屡试不爽哩！”
姬五妹掩面一笑：“呵呵，那、奴家就试试！”
钟胜故作神秘道：“还是姑娘明事理，此乃过了这村没有这店啊！”
姬五妹微微颔首缓缓伸出了右手，平托在了钟胜的眼下。
众人暗想姬五妹如此肆无忌惮，更是不像心怀叵测之辈啊！
钟胜也是暗自窃喜，心说阴冢灵猫的主子到底是不是你，待我上手自可水落石出。想罢，双手就要端住姬五妹的香臂玉腕。
岂料，正在钟胜的双手与姬五妹的右手似沾不沾之时，院外正门前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打门声……
当下惊得姬五妹单手一缩，钟胜也是双手抓空。
众人侧耳聆听，闻来敞门音色，而后不久马福就急生生地走了进来，躬身道：“老爷，门口来了一位破衣烂衫的老者。”
马苏年面皮绷紧道：“破衣烂衫的老者？”
“说是路过门前闻见菜香酒浓，欲要进来讨几碗陈酿打打肚子里的馋虫！”
“胡闹真是胡闹！你去给他一些打赏，劝其离开也就是了！”
“是。老爷。”马福转身走出。
钟胜望向姬五妹道：“来来来，还请姑娘再次“高抬贵手”吧。”
“呵呵，钟少侠真是风趣。”姬五妹笑着抬起了手。
钟胜欲要读物识往时，双手却是依旧没能沾边。
马福一步闯了进来：“老爷啊，门口那位老者真是油盐不进啊！”
“他要作甚？”
“说是非得与老爷对饮两杯。”
马苏年面现不悦，方要起身时，门前就显出了一位老者的身影。
但见此人六十岁往上的年纪，身材矮胖，五官憨实，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二月天穿着露小腿的短裤，敞着半怀袒着胸脯。浑身上下满是油渍污垢，唯有一双眸子精光透亮还隐在乱发丛中。
马苏年一怔道：“你是……”
老者笑脸相迎道：“我是你们的救星，前来讨杯酒喝！”
“救星！”
“正是！”
唐翎道：“老人家说是我们的救星！我们又是何难之有呢？”
老者并未搭言，一伸手端起酒壶，拇指推掉壶盖，口对口“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再有脏兮兮的衣袖一撩嘴皮，大呼道：“爽快爽快啊！七年窖藏的竹叶青味道果然不俗啊！”说罢，目光锁住马苏年道：“老员外啊，就如这等上好的陈酿，你的府上还有存余否？”
马苏年一怔，默默点了点头。
老者喜道：“只要有酒一切都也好说。”说罢，伸手从腰后摘下了一只足有三岁小娃高底粗细的酒葫芦。“嘭”地一声摔在桌上，手上一指道：“只要美酒装满这只大葫芦，我就予你马府救急救难！哈哈哈，这笔买卖可是划算吧？”
马苏年一愣神，急忙应道：“划算、划算、只要老人家可以救我孙儿性命，老朽保管恩人一辈子有喝不完的美酒佳酿！”
“这可是你说的！”
马苏年三指敬天道：“老朽所说没有半句虚言，这就对天起誓！”
“好好好，那就先给我装满葫芦吧。”
“马福，速去差人打开酒窖，把那些好酒给我一并担来！”
“老爷你……”
“快去！”
“是。老爷。”马福眼见马苏年急不可耐，再也不敢劝说。
老者含笑一推钟胜道：“大胖小子啊，你先靠里让给我个座儿呗！”
钟胜迟迟道：“我这还有事儿呢？”
“区区街头骗人的把戏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真是恬不知耻啊！”说罢，硬生生地将钟胜挤到了墙角，一屁股坐了上去。
一席话，在者无不惊叹，心中自知来者绝非泛泛之辈！
老者一扭脸望向姬五妹道：“姑娘见笑了。”
姬五妹怔怔道：“老人家您是？”
“不是说过了嘛，老夫乃是你们的救星啊！”
“奴家身上又没灾没祸的、何须救星呢？”
“姑娘这般说可是不对啊。有道是天灾人祸哪有征兆预先啊！呵呵，你说对吧？”
姬五妹凝望老者，面现不悦之色。
“老爷，酒来了。”
正在这时，马福走进厅内。马崇春与几位家人抱的抱，抬的抬，在厅中摆下了十余只黑陶酒坛。
马苏年一摆手道：“把这几坛竹叶青全部启开，装满桌上的这只酒葫芦。”
马福应作一声，接而与几人敞开了泥封的酒坛盖子。七八坛子竹叶青排起一溜长队，依次“咕咚咚”的往着酒葫芦里灌入……
老者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对脸望向了姬五妹道：“姑娘你的芳名叫作……”
姬五妹正眼不看道：“老人家这般说话可是不登大雅啊！”
“呵呵，既然姑娘不愿道出名姓，那就容我猜猜吧。你叫姬五妹吧。”
姬五妹冷眼一翻，哼了一声。
“不对。”
姬五妹侧脸看去，神情很不自然。
“你的真实名姓应该是——姬瑶雪才是！”
“啊！你到底是何人？”姬五妹大惊失色道。
老者不以为然，自顾自道：“哦。看来我是猜对了。”
姬五妹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老者徒自摇了摇头，叹道：“唉……看来老夫这些年来不谙江湖之事，却也是丢了曾经的世间威名啊！”说罢，伸手指了指桌上正在装酒的大葫芦。再道：“难道见了这只酒葫芦、你姬瑶雪还是不知老夫乃是何人吗？”
姬五妹思量片刻，怔怔道：“莫非你是、不醉翁、笑春秋？”
老者闻言朗声大笑：“哈哈哈，正是笑春秋在此，我看你姬瑶雪胆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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