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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鱼群如云


宫天笑闻言,心中好不委屈。  自从遇到地罗幽仙罗大春的那一刻起,他就深切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为,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逸龙神君这位高人,他更是由衷的想拜其为师,学艺在身。可是眼前的裴东朗好似并未瞧上自己,还又说什么借字,当下真是心低意沮,缄默无言。

        “怎么、不情愿吗?”裴东朗冷声问道。

        唐翎轻声予宫天笑道:“快些答应,快啊……”

        “哦、借就借吧。”宫天笑木讷一句。

        裴东朗生硬道:“那就一言为定,你且随我来吧。”说完,裴东朗提步往着石屋中走去。”

        宫天笑面含委屈地望着裴东朗的背影,自语道:“我想拜下个师傅怎会这样难啊!唉……”

        凌沧澜话里有话道:“先借内功心法,再借武功套路,反正是有借无还,你横竖也不吃亏啊!”

        宫天笑一迷神,傻乎乎地望着凌沧澜,顿悟着他说的话。

        “还不快随他去!”凌沧澜一瞪眼道。

        “哦。”宫天笑应了一声,这才慢腾腾的迈出了步子……

        一来二去,又是近乎一个时辰。期间,凌沧澜准备了一些吃食,与众人一同填饱了肚子。饭后,诸人围坐一桌,又攀谈了一些过往之事,彼此间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待一老一少从屋中走出之时,天色已近子时。这会,宫天笑的气色也几乎恢复往常,虽说身体还是有些虚乏,但是步下却有了根形。

        宫天白躬身施礼道:“两位前辈的救命之恩,晚辈也只求来日有报了!”

        凌沧澜笑道:“呵呵,少侠哪里话,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又何提报恩呢?再说,你的二弟也是托了裴东朗的福气,才险些丧命啊!“

        裴东朗一瞪眼:“凌兄啊,你就莫再添油加醋了,方才屋内这小子就差一点讹上我,如今我真是骑虎难下啊!唉……”

        凌沧澜闪目道:“换作是我,也绝然不会放过你的!是吧,天笑?“

        哈哈哈……”

        凌沧澜一席话,惹来了一阵笑声,唯有宫天笑依旧还是心事重重的神貌。

        宫天白道:“二位前辈,我等在来往山途中已经耽搁数日,既然我二弟的身体已无大碍,我想还是趁早赶往莲池为好。”

        凌沧澜道:“天色业已不早,不如今夜就在茅舍安顿,待明日午时再去,也好辨个清楚啊。”

        宫天白道:“小可生在江寨,也略知一些鱼性,只道是在月高风黑时,那些白日藏身于深水中的大鱼才会游往浅处,而在这时行舟洒,渔获往往也会多于白日。”

        凌沧澜道:“可那莲池金鱼绝非凡物可比,亦不是凭得一舟一就能寻获的。”

        裴东朗道:“谷青仙人有所不知,这宫天白的目力可是绝非寻常啊!”

        凌沧澜咦道:“哦!绝非寻常这几字可是轻易不出你的口中啊。”

        裴东朗笑道:“呵呵,你若有兴就随我等一同前往莲池,说不定成事就在今夜呢!”

        凌沧澜笑道:“呵呵,如此说,我确要陪诸位走上一遭,瞧瞧逸龙神君守候莲池三十年的不成之事,又如何在朝夕得手啊!”

        话不多说,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踏上了蜿蜒不绝的山途,借着星月之色,依稀可以辨出脚下的曲直,远远望见莲池的时候,已是卯辰交接之际。

        这方地貌还算平坦,只是有上百块方圆不整的巨石在四周林立,高有一尺的杂草长成一团一团,零零散散的点缀着石海中的空隙。人在其中,仿佛置身于迷阵,一侧脸,旁人不见,再回首,人影闪出,大有虚虚实实之感。

        莲池占地百丈方圆,座落在“石海”的中央,有棱有角的池形边缘四下扩展,也真是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莲花。

        不过,名曰莲池倒不如说是天凿的地坑,近观细瞧也是不闻水音,未见波动。池面上有一层浓重的白色氤氲笼罩,颇有规律的蠕动着。

        “这、就是莲池吗?”陆小仙眨巴着眼睛,指着白茫茫的氤氲,疑道。

        “呵呵,如假包换,那尾令求仙问道者最为忌讳的金鱼就住在里面。”凌沧澜玩笑道。

        陆小仙忧郁道:“就算池水中有鱼,可是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啊。”

        “宫少侠目力过人,可是看见了什么?”凌沧澜闪目问道。

        宫天白的目光中,蕴含着一层淡淡的红彩,凝望池中道:“池中虽有鱼——此时看来却是混淆不清啊!”

        “哦!如何不清?又是怎样混淆?裴东朗惊问道。

        宫天白稳声道:“莲池中,硕大的红鱼不计其数,乃为不清。而这些红鱼的体貌又是大致略同,乃是混淆啊。”

        裴东朗疾声道:“是啊是啊,老朽也正是因为这池中鱼混淆不清,才三十年间寻获未果啊!”

        宫天白继道:“逸龙前辈,这莲池上浮荡的水雾、可有消散之时?”

        “日夜各有两个时辰,莲池中不生氤氲,乃是午时与子时。”

        “既如此,那就待到午时再寻,或许才可以瞧出端倪啊!”说完,宫天白直起身形,抬手揉起了略感疲惫的双目。

        宫天笑凑过身来,道:“大哥,你说莲池中的金鱼不计其数且样貌相同?”

        宫天白道:“红色的金鱼尾尾健硕,宽背大鳍,鱼目鼓凸,有数以万计之多!而且,这若干的金鱼在水中畅游的路数都是齐整如一啊!”

        宫天笑喜道:“既然这么多鱼,我跳入池中摸上一尾岂不简单。”

        “哈哈哈,俗语说得没错,真是傻人自有傻福啊。”裴东朗嘲笑道。

        宫天笑一梗脖子,不忿道:“我自幼泡在江中,鱼虾蟹蚌也不知摸了多少,莫说这莲池中大鱼颇多,就算这里面独有金鱼一尾,我也自是手到擒来。”

        “倘若这数以万计的金鱼当中,独有一尾乃是金鱼的真身,你又如何辨别,怎样手到擒来呢?”裴东朗硬声道。

        此言一出,在者闻之大惊,这方知晓了莲池中的金鱼,为何至今无人可得的真理所在!

        裘笑忧道:“裴兄言下之意、难道说——这池中万物只有一尾为真,其余的都乃是虚幻而成!”

        裴东朗点了点头。

        “这样岂不是万里挑一啊!”裘笑说话时很是焦虑。

        裴东朗面浮愁云道:“万一挑一!有的挑倒也不为难了。唉……这数不胜数的金鱼不但大小体貌毫无二致,就连在水中的游姿泳态都是一模一样。而且,尚非得到那尾真鱼,余物在出水间就会徒自消失啊!”

        唐翎怔怔道:“金鱼既然无人可取,江湖上又怎会有一片金鱼鳞甲,就可使得仙道法术尽失一说呢?倘若此言不虚,那这尾鱼又是何人放游在蜀山莲池?或者何人曾经得到过金鱼鳞甲呢?”

        裴东朗顿了顿,道:“提及此人,我与其也为旧识。只不过,将金鱼放生在莲池之后,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哪尾金鱼才是真身了!而他的本意、乃是想将这尾金鱼活活煮死!”

        “啊!池中乃是沸水?”唐翎惊呼道。

        裴东朗点了点头,道:“飞儿啊,你去石洞中取来茶具,用池水泡壶茶来招待诸位吧。”

        凌飞儿应作一声,转身形往着一块拱形的巨石走去。而这方巨石的后面,有一间小小的木屋,便是裴东朗守候在蜀山莲池三十年来的栖身之所。

        唐翎望着凌飞儿走去的背影,心中颇有苦涩,暗叹裴东朗这三十载的种种不易。

        不多时,凌飞儿便取来了一套纯银打造的茶具,将茶杯依次摆在一方光滑的石面上,茶壶往着裴东朗的面前一递,满脸堆笑道:“飞儿可是好久没有瞧见逸龙爷爷的茶道喽!”

        逸龙神君一刮凌飞儿的鼻尖,道:“调皮的丫头,老朽若在众人眼下飞丝走线,岂不有卖弄之嫌啊?”

        凌飞儿摇着裴东朗的胳膊,撒娇道:“不嘛,好爷爷,妙爷爷,就让飞儿一饱眼福嘛……”

        “这、唉……诸位啊,这可不是我裴东朗故意卖弄啊。”

        众人一笑,抛去了迎合的目光。

        眼见拗不过凌飞儿,无奈下,裴东朗只好接过了银壶,在手中掂了掂,道:“一钱叶,四两水,二涮三翻分八杯。”

        说完,银壶在掌中飞旋而出,疾速飞向了莲池正口。几与同时,裴东朗一把抄起身旁的银色长棍,顺势往前一指。一丝银线电掣急追,带着一股锐利的尖音从棍梢漫出。绑在线头的鱼钩,在半空中勾住了下落中的银壶壶把,入水时,砸出“咕咚”一响。

        音色未消,银壶凌然出水,在半空中猛然一颠,壶嘴中“吐出”了一道笔直的水注。这道冒着热气的水注如蛟龙出海般升起了一丈有余,又滴滴不遗的重新落入壶嘴。水方隐没又再次喷出,依然是一道水注腾起丈余,再折而复返重回壶嘴。而后,银壶又在空中接翻三旋,忽然银光一射,飞往了众人的头顶。

        几人方要端目光上瞧,眼下又是一声脆音,闻音垂视,但见银壶已然落在了石桌中央。提溜溜地打着转子。从壶嘴里溅出了三团两朵的水花,洒向了围拢着的银杯。待最后一朵水花溅出之时亦是银壶落稳之际。再看那八只茶杯里的香茗,不但斟满而且水平均匀!

        而此时的裴东朗也早已缠好了棍梢上那卷平日里用来钓金鱼的银色丝线,在众人的身后陪看了好一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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