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明悟境，元素师二

感受到杨开福语气中的阵阵寒意，雪菱强自按捺心中不安，尽量平静的语气回道：“回七爷，奴婢雪菱！”

        杨开福眼中的寒意更浓：“昨天下午，你在哪里？”

        旁边的杨云珊却大着嗓门迈步过来，“七爷！啥事儿呢？您吩咐一声就成了，还用劳动您的大驾么？”

        杨开福冷然道：“我倒没有啥事儿，就是想问问这位姑娘昨天下午人在哪？”

        杨云珊轻笑出声道：“七爷，你一个大老爷们，打听一位姑娘家的行踪，只怕有些不合适吧？”

        “杨大小姐，我也不跟你遮遮掩掩兜圈子，我杨开福长这么大，还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斗，这个场子，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

        杨云珊神色忽然转冷：“杨七爷，你在哪里栽了跟斗吃了亏就去哪找回来，但你一个大老爷们，又是修行高手，在我家一个小丫鬟身上撒气找场子，传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

        杨开福似是没有听到她话语中的挖苦之意，双眼盯着雪菱道：“昨天在东街头上，我出手教训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小子，却有人故意说话干扰我，让我失败出糗，还惹得梁公子不高兴，虽然我没看到她的样子，却记得她的声音！”

        杨云珊双手抱臂在胸口，冷笑道：“没有看到样子？那就是不知道是谁了？全章化城里十来万人，你光听个响儿就知道是谁了？”

        杨开福傲然道：“我们修行者的感官何其敏锐，远超常人，自然分辨得出！”

        “好，七爷你修为高深，小女子佩服佩服！”杨云珊似也动了气，“昨天场子里的人可不少吧？说话的人也不止一个吧？那请问七爷，昨儿都有哪些人？说了什么话？”

        杨开福一下呆住，围观者众多，至少也有一两百号，根本不可能一一分辨，更何况，谁又会去记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杨云珊得意地一笑：“答不上来吧？既然围观的人那么多，你都分不出来，凭什么就单单一口咬定我家丫鬟就是说话那个？”

        杨开福无法回答，额上的青筋却渐渐暴起，瞪着眼睛道：“我当然记得这个声音！我的耳朵不会听错！我发过誓，定要找到此人吊到章化城的城楼上三天三夜，再扔到泯河中喂鱼，方解我心头之恨。”

        听得此话，杨家大小姐不由勃然大怒，柳眉倒竖，上前一步，左手叉腰，右手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着杨开福的鼻子，大骂道：“杨开福，你别以为你是个什么破修行者，全章化城的人都怕你，我杨云珊可不怕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仗着有点能耐在章化城里横行霸道，被你糟蹋过的闺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今天抢东家，明天抢西家！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早就想收拾你了，就是打不过你！实话跟你说了吧，昨天在东街上说话干扰你的人就是本大小姐，我今天就站在这儿，你有种把我吊到章化城楼上试试？你有种把我扔进泯河试——你来试试啊！”

        那杨家大小姐不过一个民间普通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面对杨开福这样的修行者，这一轮喝骂却端的是霸气十足，锋芒毕现。那杨开福面色铁青，双目喷火，连指尖都微微开始发抖。他当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姑娘家也糟蹋过几个，但是身为修行者，普通女子能够伺候他已是她们的福气，还想奢望什么？除了梁家父子，他杨开福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吹捧伺候着？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被人当着面指着鼻子喝骂，而且数量凭空就给他涨了一大截子，当下气得浑身发抖，拼命想找些话来反驳，大脑却一片空白，只余下一腔闷气在胸腔里越胀越鼓，几欲爆裂。

        走在前面的梁守烈和杨德贵此时听到动静，齐齐转过头来。

        “云珊！什么事在那吵吵闹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儿家要轻言慢语，你看哪家女孩儿家像你这么扯着嗓门说话的？”看得女儿又回复野蛮之气，杨德贵捶胸顿足好不懊恼。“就你现在这样，还不赶紧改改，哪家大户敢娶你！？”

        “没人娶就算了！”杨云珊寸步不让，“只是今天这杨七爷厉害得很哪！要把女儿剥光了衣衫，吊到城楼上给示众三天三夜，然后扔到泯河里面去喂鱼。”

        “你个小妮子牙尖嘴利……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剥你衣衫……”杨开福确实说过吊城楼泡泯江，但是剥衣服却真是没有说过，何况这些根本就不是针对杨云珊。但此时杨开福早已被愤怒烧红了脑子，哪里还能进行有效的分辨反击。

        “敢说不敢认！算哪门子爷们儿！”杨云珊轻嗤一声，面露冷笑。无需更多的动作和言语，轻描淡写就把杨开福逼入了死角。

        要说动起手来，杨开福一个指头就能碾死杨云珊几百次，但论嘴上功夫，他可就差得不止几条街了。

        “看吧！这才是杨家大小姐的真身！”站在远处旁观的刘高等人笑得满脸通红，“木小哥儿，你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女子吧？”

        阿木微微摇头，一方面赞赏杨家大小姐的胆气，另一方面，却暗自为她捏了一把汗，早先就听说杨开福并非是有心胸器量之人，街头遇到偷他钱包的小偷便能一掌拍死，可见其性格之暴戾，若是他暴怒动手，杨云珊就太过危险了。

        一旁的丫鬟雪菱完全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杨开福已经认出了她，她已经知道今天无法善了。谁想半路上杨云珊竟然站出来替她背下这口黑锅，并与杨开福不留情面地硬碰硬针锋相对。

        当下急急走到杨开福跟前低头跪下。

        “七爷！昨天在东街头干扰七爷的人是我，与我家小姐无关，要杀要剐任凭七爷处置，请不要为难我家小姐！”

        杨云珊不干了，伸手去拖她：“有你什么事儿？你给我滚一边去！”

        “胡闹！”杨德贵大喝一声：“给我滚回家去！少在这丢人现眼！”伸手一挥，几名家丁立即上前把杨云珊架上往回拉。

        “爹！你要干什么？……都给我滚开！……”杨云珊的刁蛮劲儿被彻底释放，但她终究不过一介女流，毕竟气力不济，根本挣脱不开，眼睁睁看着要被家丁拖了回去。

        “你们闹够了没有？”梁守烈终于忍无可忍，出言喝止这出闹剧。

        杨德贵赶紧上前谢罪道：“是草民管教无方，是草民管教无方。”伸手朝跪在地上的雪菱一指：“这不开眼的丫头竟然敢得罪七爷，今天就由七爷带走，任凭处置。稍后，草民还将备上薄礼，给梁大人和七爷送到府上！”

        梁守烈没兴趣为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件伤神，挥挥手道：“开福，既然杨老板话这样说了，我看就这样吧，不就一个奴婢吗？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是是是，梁大人说的是！到底是大人，大人有大量啊！”杨德贵陪着笑连声附和。

        杨德贵没读过多少书，却是做了几十年生意，商家之道，无非就是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益，今天的事情摆明无法善了，梁守烈既是章化城城守，又是修行界的高人，如果把他得罪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绝对是只赔不赚的选择，如今只需要损失一个小小的奴婢，就可以换得与梁守烈和杨开福良好关系的继续，在杨德贵眼里，这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这个奴婢是杨家从小养大，就算杨云珊视她为姐妹，奴婢，毕竟只是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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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守烈都发话了，杨开福当然不好继续追究，反正正主儿已经送上门了，剩下的事，他可以回去慢慢来做。

        在场的人再次恢复了一团和气，没有人看还跪在地上的女孩一眼，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孩的结局，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跪在地上的女孩脸色惨白，却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被渐渐拖远的杨云珊终于放声大哭。

        阿木抬脚向对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转头向李大胡子们说道：“各位大哥，你们保重！”

        李大胡子急急上前拉住他道：“木小哥儿！以你现在的本事，跟杨老七打还是个未知数，何况那边还有他师父和一大帮师兄弟！你一个人冲上去，这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啊！”

        刘高和陈石头也赶紧上前劝阻。

        阿木手腕轻轻一震，从李大胡子双手中脱出来，淡然笑道：“我知道！可是对面那个女孩子，是因为帮了我，才落到这样的境况，我若不去，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心安。我去了，说不定我们两都不会死，但我不去，那她肯定要死！”

        想了想又道：“你们几个还是离远一点，别跟我扯上关系，毕竟你们还要在这章化城里讨生活。”

        忽然刘高伸手指着对面叫道：“等一下，等一下！元素师！元素师出来了！”

        这几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众人还是随着刘高的手指看过去。

        只见先前已经上了船的几位乌衣宗弟子俱都走出了客船，其中一位约摸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背负一柄长剑，抬脚在船舷上轻轻一点，一跃而起，飘飘然向杨开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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