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备选
等到楼下的戏唱完，开始收拾戏台了，裴苒说道：“今日到这儿，天色也差不多了，侯爷觉得呢？”
李玄舟应答：“嗯，那我先行一步，后续事宜媒人会到府知会。”
“好，”她看着李玄舟起身准备离开，想了想还是说道，“今日很高兴能与侯爷见面。”
对方转过身来，看向屏风，似是想与她对视。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裴苒看着他离开雅间，踩着楼梯吱呀吱呀的声音下楼。
好一会儿，她才对着叠秋说道：“回去吧。”
她们坐上马车回府，叠秋明显感觉到自家小姐的情绪十分低落。
于是她小心地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今天相看的不是很好吗？这位策北侯爷很是有礼，和我知道的那些行军打仗的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裴苒摇了摇头，“没事。”
亲事不成，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还有备选的法子。
她只是失落于，故人不再是故人。
没有见面时，她还能怀抱着过去的回忆去假想；见面之后才知道，是她一直活在过去不肯抬头向前看。
裴苒回了房间后，放纵自己沉浸于失落的情绪里。
其实，失落的同时，对于李玄舟的拒绝，她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毕竟虽在他的视线里，自己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但他在自己心中到底曾是故人。
说到底，她的这种方式多少还是对李玄舟的利用。只是自己仗着对方不记得罢了。
现在对方拒绝了亲事，她也无需抱着这样犹如负罪感的情绪。
裴苒拿起布帛，思绪放空着在上面开始刺绣。
当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行针绣了一对鸳鸯。
裴苒看着依偎在一起的鸟儿，停滞许久还是继续绣了起来。
索性都已经绣了大半，就这样吧。
-
会面后的第三日，媒人按照规矩来到府上询问结果时，李玄舟正在书房里练字。
冷无渊将媒人带进书房里，李玄舟听着对方的问话，笔下不停，“还请告知裴小姐，这场亲事便就此罢了。”
媒人那日也在雁然居中，分明瞧着二人相处还算融洽。却不想李玄舟开口便是推拒。
于是她再度确认道：“侯爷是说此事不成了？”
“是。”他依然如前次回答。
做媒之人，显然是想着能多成一桩婚便多成一桩。
可既然当事人不允，她也不好强凑，“那好，妇人我不再多做打扰，这便告辞了。”
见对方准备离开，李玄舟顿了顿，思索片刻后还是放下笔，对媒人交代道：“若是裴小姐问起，还请转告一切因由皆在于我无意此时成家，裴小姐并无不妥。”
接着，他又补充道：“倘若将来有想与裴小姐相看的公子，问起我与她之事，也请同样如此回答。”
虽然有些事情他不懂，但是他还是知晓，女子的名声很是重要。
若将来有世家大族之人相中裴苒，总不能让对方因为今日他之拒绝而失了一门好亲事。
毕竟，真论起来，裴苒的行为并无过错。
媒人带着李玄舟的回答，来到璋南伯府告知了老夫人。
老夫人对媒人来往操劳表示了感谢，吩咐李嬷嬷给她些许碎银打赏。
可惜好事未成，老夫人心中难免觉得遗憾。
媒人走后，她将裴苒叫来。因着顾及孙女的面子，老夫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裴苒心知肚明祖母叫她所为何事，见祖母不说，她便直接问道：“是媒人来过吧？策北侯没有答应这门亲事。”
老夫人惊讶，“苒苒你是早就知道了？”
“嗯，会面结束当天我便已猜到。”裴苒点头。
眼看着裴苒确实情绪不佳，老夫人叹气，“唉，可怜的苒苒。我们不伤心，不伤心。这一个不成，还有下一个。”
裴苒不好与老夫人说，没有下一个了，只点头应承下来。
从老夫人那儿回去后，裴苒将已经绣好的那一方鸳鸯绢帕扔进一个几乎从不打开的箱子里。
放纵自己沉浸于低迷情绪的时间也足够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先前裴苒就曾经设想过，如果自己没能成功与李玄舟定下亲事，自己应该怎么办。
如今事情当真发生了，那么她预留的另一个预防与文以源结亲的办法，也可以计划着开始施行。
文家既然将文以源当做一飞冲天、跻身世族的唯一机会，那么在为他找寻定亲的女子时，必然十分看中对方的才识名声。
因此，只要她让众人认为自己并非安分于室的女子，那么在文家长辈那里，自己必然会被排除在考虑范围之外。
这，就是裴苒给自己准备的备选方案。
如果可以，其实裴苒并不想用这个办法。
上辈子，她吃够了坏名声的苦。如今却要她自己做坏自己的名声，哪怕只是姻缘嫁娶这一个方面。
裴苒笑了笑。
她想，前世到如今，自己的运势本就不够好。
能有机会重活一次，她不应该奢求那么多。
况且，若是自己之后能顺利袭爵，那么婚姻之事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只不过，大概正是因为前世名声几乎坏了个彻底，才让她有了心魔。
可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啊……
裴苒这里刚刚得知了李玄舟的推拒之词，没一会儿裴愠便找了过来。
她看着这位好二叔，大概也猜到对方会说些什么。
只见他于正座入座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悠悠说道：“小苒啊，最近如何？从你上次生了病，二叔就一直忙着公务没有空闲来看看你。”
裴苒笑着，礼貌地回答他：“多谢二叔关心，我一切安好。”
裴愠看了看她，又说道：“你平日里穿着打扮太过朴素，女孩子家还是要精致一点。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多找你阿芙姐姐问问意见。”
“听二叔的。不知二叔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裴苒不欲与他闲扯，直接问道。
对方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听下人说，前两天老夫人为你相看了人家，但是对方拒绝了？”
裴苒点点头，“是。”
于是裴愠将准备好的安慰之语说了出来：“小苒啊不要伤心，这一个不成还有下一个。那人拒绝是他没有眼光，二叔这里还有很多青年才俊人选，不如让二叔给你介绍几个？”
裴苒莞尔，对方显然没有仔细打听与自己相看的人是谁。
裴愠认识的男子再如何青年才俊，怕也比不上年纪轻轻、有军功在身的策北侯吧。
况且，若当真是青年才俊，不紧着自家亲女儿裴芙，却来与她这个侄女儿相看，好无道理。
“多谢二叔好意，”裴苒拒绝道，“说起来姐姐也已是适龄之年，二叔不如去问问姐姐的想法呢？阿苒这儿还有祖母前次给的一些世家公子的文书，还不怎么着急。”
言外之意是，裴芙比自己还大一岁。要操心嫁人的事情，她比自己这个妹妹更应该着急。
裴愠被噎了一下，也不好再强硬地说什么。
此时尚且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便只得放弃道：“也罢，你若有什么想法再与二叔说吧。二叔这就先走，你好好休息。”
“二叔慢走。”裴苒立即起身送裴愠离去。
裴愠离开后，听说了裴苒相看亲事失败的裴芙也前来嘲讽了几句，被裴苒反唇相讥也灰溜溜地离开了。
另一边李玄舟同样好不到哪儿去，在他推辞亲事的第二天便被李从致叫进了宫里。
皇帝坐在桌案之后，神情严肃地看着李玄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说说你，要不就在一开始就直接拒了人家姑娘。答应会面，相看结束才说拒绝，你让人家姑娘面子往哪搁？”
李玄舟不语，任由皇帝指责。
于是乎皇帝更加不满了：“就你这性子，朕想抱上孙子，怕是头发白了你都还没成亲。”
这句话一出，李玄舟倒是有了反驳的理由：“陛下若是想抱孙子，太子和三皇子都还未成家，如何也轮不到微臣这个三代开外、关系单薄的堂侄身上。”
——在推辞这件事情上，李玄舟与裴苒二人的思绪，倒是出奇的一致。
当然，此言一出，李从致又有指责他的新方向了：“你也好意思说出这话，老大和老三比你小了两三岁，你这个当哥哥的不知道当楷模，却知道把责任往弟弟身上推？”
李玄舟油盐不进：“……总之微臣自己的亲事自己定夺，还请陛下将散出的文书收回。”
见无法说服他，皇帝也不想再管了，摆摆手道：“走吧走吧，朕也不想管你了。以后找不到夫人有你哭的。”
“多谢陛下。”得了解脱的李玄舟立即行礼告退。
然而他显然高兴得太早。
在他从皇宫回了策北侯府，不知从哪儿听闻他的事情的齐睿弘便找上门来了。
对方刚一进门便找着李玄舟问道：“玄舟，听说你相看了一门亲事，结果失败了？”
李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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