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百九十八
急诊室里的医生重新走出。
“情况怎么样？”赵启平看来是认识那位医生的，立刻开口询问。
医生对赵启平实话实说“病人情况不太乐观，进屋说。”将赵启平拉入急诊室，有些实话不能对病患家属说只能对同事说。
樊母见状便追问打电话借钱的女儿是否借到钱了。
樊胜美刚才那顿羞辱还窝在心头散不去，对于母亲要自己向曲筱绡借钱的逼迫充耳不闻，执意不愿问曲筱绡开这口。
樊母见女儿如此固执，想到自己丈夫性命危在旦夕不由将本就不高的自尊完全丢下，冲过去，拉住曲筱绡，一下子跪在地上“姑娘，求求你，求求你！你借钱给我吧。”
这一下子把曲筱绡吓的跳上了旁边的椅子“别过来，别过来！来人啊。”吓的她都上墙了“救命啊，救命啊！”
急诊室里正在看着樊父病例的赵启平也听到了外面的喧闹。
樊胜美见母亲突然如此也不由起身，过去拉她。
“你说的，只要小美写借钱，你可以借给我们的！”樊母死活不肯起来，甚至还哭了起来“求求你，真的求求你了！”
“妈，你起来！”樊胜美拼命拉她。
赵启平和主治医生一起出来。
魏渭和安迪这时也出现了。
樊母对着曲筱绡凄惨哭诉“今天晚上我老头子的性命就全靠你了！”
魏渭见这里成这样不由问赵启平“这，怎么回事？”
赵启平也不知所以，只瞧见被樊母吓的逼上墙的曲筱绡。
樊胜美见母亲这样也不再拉扯，背过身在一边哭着。
曲筱绡也从突然的惊吓里恢复过来，只是一下子闹的这么夸张，她也有点不好意思。
还是赵启平见多了医院里这些事，立刻将话题引到了病人的病情上“我跟主治医生了解过了，他跟我说的很直接，现在呢，你们只有两个选择。”
果然这一个话题立刻让樊家母女回过神，仔细听她的话。
“不救，病人活不过三个月。”赵启平如实告知“救得话就得马上手术，但是呢，病人在术后有很大的机率会全身瘫痪”
曲筱绡趁着赵启平告知她们病情的时候悄悄下来，躲到了魏渭身后。
“所以必须找专人看护，我也帮你们打听了一下。”赵启平说着“如果进康复中心的话不但价格贵，而且康复的可能性也并不大，如果不进康复中心那么手术后所需要的医疗费用就不是很高，所以，考虑到你们目前的生存成本问题，我觉得，目前这个方案是比较可行的。”
魏渭极会看情况，转身“安迪，你先回车里，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安迪有些不放心。
魏渭执意让她离开“放心吧，相信我。”并送了她一程。
樊胜美问赵启平“整个手术费需要多少钱？”
赵启平从明蓁的电话里知道了樊家大致的情况，叹息一声“连手术加住院观察，前前后后也得十万左右。”
十万！
樊母大惊失色。
樊胜美也惊呆了：十万！
对她来说就好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现在情况就是这样，救还是不救，也只有你们家属才能决定。”赵启平双手插/入口袋。
樊母哭哭啼啼“当然要救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老头子就这样死掉。”
樊胜美更是抑制不住的恸哭：如果当初她不是如此一意孤行，而是接受明蓁的帮助，尽快将大哥打人的事情解决了，父母就不会避难来上海一路奔波折腾的，又为儿子担惊受怕，也许父亲就不会中风倒下！都是因为自己太过心高气傲，以为事情能靠那些钱解决了。现在爸爸当然要救，但是钱呢？就她那点工资，要租房要养家原本就有点捉襟见肘，而这十万块手术费她去哪里找？对了，明蓁那里她还有一笔存款，加上卖掉她送给自己的名包，但是时间不等人啊，这么急的时间她到哪里去找买包的人！？
樊胜美点开拿在手里的手机，终于拨出了她始终不肯再麻烦的人：明蓁，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她了！
“如果你是打算给明蓁打电话就不必了。”身后传来魏兄的话。
樊胜美听到手机里忙音，回头。
魏渭看向樊胜美“她让我把你存在她那里的存款，一共一万五千元都带来给你了。”从包里拿出一沓钱。
樊母不知道这笔钱是什么来由，但听闻是女儿存在别人那里的立刻接了过来。
医院外。
安迪正和明蓁通着电话“事情就是这样，小曲都被她母亲跪上墙了，我应付不来这种场面，直接交给魏兄处理了。”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将自己的资产和家里的资产做一个合理分割，以致于她的所有所得都填入了家中的无底洞中，而做为奸商，我当然要将保证自己的资金安全，所以首先必须做出分割。”这个机会终于来了“虽然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因为她耳根子太软不懂如何拒绝家人不合理的要求，我以为过了这些日子她能幡然领悟到这个道理，但似乎是没有，对家人好当然是应该的，但是为何家里大小事务都要她一个女孩家承担？这笔手术费用她母亲也肯定是希望她能承担，而不是家里和她兄长共同分担，她家中的固定资产有很大一部分是她出资购买的，但是与她却毫无关系，世界充满不公平，但在这薄情的世界里也应该有一丝温情！两套房，卖一套救人必须是樊母唯一的选择！”
“放心吧，我已经将这个意思与魏渭说了。”安迪知道卖掉一套房并不影响樊家老人的居住，至于樊家大哥一家可以租房住“他知道该怎么做的，还有小曲呢。”
“那麻烦你了。”明蓁并没有露面的意思。
安迪坐在车内“说什么呢，你是樊大姐的朋友，难道我不是嘛，而且我收到你的劳务费了，你说了会买新的好车还给老谭，那原本他那辆车就归我了。”
“行。”明蓁看看身边人“那，随时联络。”
“随时联络。”安迪点头，挂了电话。
医院里。
魏渭和安迪还是通了个电话。
另一边樊母依然哭哭啼啼的想要说服女儿借钱“小美，你爸爸他是退休的，他是有退休工资的呀，可我没呀，他要是活着还有这份钱，我们家还能过下去，以后不用事事都指望你了呀。”
樊胜美收住了眼泪“你以为我不想救我爸吗？你到现在还在说钱钱钱——”
“可那怎么？”樊母想辩解。
樊胜美没给她机会“那是我爸，我不想让他活着吗？”说着话原本哭红的眼里又含了豆大的泪珠，看向正打电话的魏渭，明蓁的电话始终打不通，她起身走向魏渭，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魏渭结束了和安迪的电话。
樊胜美鼓足勇气“魏总，对不起啊，我可能有点冒昧，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可以给你打借条。”
魏渭很平静“可以。”
樊胜美没想到她的开口会如此被轻易答应。
但是魏渭后面的话很正式“但是我要跟你谈利息和抵押，毕竟牵扯到十万元本金。”
“没问题，我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抵押给你。”樊胜美听到她这次的开口被轻易答应立刻。
魏渭对这外表精明能干的女子温和“我不知道你家里所有都是什么东西，因为按照规矩，我只收容易变现的资产作为抵押，比如房契一类的。”
曲筱绡听了这话立刻反应“这个可以有哎。”走过去几步“樊姐，你们一家子逃难到上海，应该会随身携带最重要的文件吧，你爸爸的性命是全家的大事应该全家出钱出力，你别光顾着想着自己有没有，你哥哥在老家应该有套房吧，依我看就该把你混账哥哥的房子卖了给你爸治病。”
樊母听闻有人要卖自己宝贝儿子的房子马上过来。
“反正他现在出逃，也用不上那套房了。”曲筱绡似说的轻巧。
魏渭也趁热打铁“如果房产证在手边，那就好办多了，房产证放我这儿，一年期，假如一年还不上的话，我就卖了房子，收回本利。”
“不行，房产证不能给小美的呀。”樊母听懂了，转对女儿“你哥哥的房子不能卖啊，你卖了你哥哥就会离婚的，你知道嘛，小美啊，你不是说能找到人借钱的吗？！”到现在了还将女儿当摇钱树。
“离个p！”曲筱绡这难道看不下去了“你那媳妇现在就是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离了婚谁要啊，就算她头脑发昏要离婚，人家也给你生了孙子，你也够本了；阿姨，你别光顾着你儿子不顾你女儿，你女儿今年都三十了，过了元旦三十一剩女一个，别让她拖着一身债务嫁都嫁不出去，当一辈子老姑娘！你这当妈的不能这么偏心。”
樊母被曲筱绡说的无地自容。
曲筱绡又看向樊胜美“樊大姐，你也是，你真想头脑发昏当圣母，你想没想过你这把岁数了，再拖着一身债务，你还上哪儿掐尖去？”
樊胜美想辩解，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会指望着让蓁蓁替你支付这笔费用吧。”曲筱绡打破了樊胜美的幻想“凭什么啊？她的钱也不是天下掉下来的，就算她经常做善事，但你不是常说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能解决嘛；真是的，行不行就一句话，反正魏大哥是债主，只要他同意，至少你爸有钱上手术不是。”曲筱绡为樊胜美打抱不平越说越起劲，她早就对樊胜美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不满一万遍了，如今她明白了为何蓁蓁这么偏袒樊胜美，也看清了以前那个老是死要面子虚张声势的樊大姐原来是一个独自抗下了所有的事，伪装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傻大姐。
樊母却一万个反对“小美，不能卖房子，你哥的房子不能卖的呀，你要是卖了他回来到哪里去住？还有你嫂子和雷雷，总不能让他们回去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啊。”
魏渭见樊胜美还是有犹豫不决“我是无所谓，房产证先押我这儿，我可以接受，你们要卖房子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到，那今天晚上还得跟我借钱，我只跟你亲兄弟明算账，不管借期长短，一律按私人借款的利率办，三分利，不还价。”
曲筱绡看向樊胜美：她会怎么做呢？
樊胜美眼眶里噙着眼泪“魏总，那每个月还多少利息呢？”
魏渭想回答，曲筱绡抢在了前面“借十万块，每个月还三千的利息，到了年底连本带利十三万六。”
魏渭点头，算是证明了曲筱绡的算法没错。
曲筱绡提醒樊胜美“虽说这是规矩，可是樊大姐以你的工资，能够还本付息吗？”
樊胜美低下头。
曲筱绡抬头看向其他地方，不过话语里还流露着对她的担心“别把自己逼/良/为/娼了啊！”
樊母见状，有些很傻有天真的说“这，这不是高利贷吗，你们不都是好朋友嘛，还都住在一起，要客气一点好不好啦。”
曲筱绡对这位樊家妈妈是一点好感都没了，势利、自私又偏心眼“大半夜的别做白日梦了好吗！高利贷才三分利啊，你不信让樊大姐打电话问问，看她今晚能不能借到这么多钱。”
樊母看向无助的女儿“小美啊，你那个借你房子的朋友，你给她打打电话啊。”
樊胜美闭上眼：她实在没脸开这个口。
樊母见她不动，又看看魏渭和曲筱绡，商量“小美，要不，要不你就答应了吧，救你爸爸要紧，以后你，你再咬咬牙省一省。”还是将这付重担压在了女儿的肩头“钱总是能省出来的！”
曲筱绡瞪大了眼，对这位老太太实在是彻底恼火了，口不择言质问“你真要逼你女儿卖/身啊！”怪不得明蓁不待见樊家这对极品呢。
樊胜美也有些心冷，但现在救父亲要紧“妈，你偏心我不怪你，可是这么多钱你别说一年了，我就是十年八年我也未必还得上！你看到了，我身边的朋友、同学都是被我借怕了的，我刚刚打了一圈电话，没有人愿意借我钱！”她不再硬扛了，这次的事她的肩膀扛不住了！让自己硬起心肠“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一、卖房子，让我爸上手术台；二、不卖，看着我爸死，你决定吧！”
“等一下，你们有权利卖你哥哥的房子吗？”魏渭其实知道，但还是保险起见向樊胜美询问了一下。
樊胜美点头“我哥的房子是我爸妈花钱买的，他们担心我嫂子会闹离婚分房子，所以房产证上是他们的名字。”
魏渭从樊胜美嘴里得到了证实，点头。
樊胜美侧身“妈，我爸现在脑出血不等人，你赶紧做决定。”
樊母唯唯诺诺，在关键的时候又什么都不敢说，只会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
樊胜美将母亲带出了几步，哭着劝说道“妈，你是不想救我爸了吗？你想看着我爸死在你面前是不是？！你刚才还不是求我去救我爸的嘛。”
赵启平一直在旁边旁观，见到这一幕卖房救人，不由想说话。
魏渭抬手止了他一下，让他稍安勿躁。
樊母心疼儿子的房子又放不下自己的丈夫，这样的撕扯下无法做出决定。
樊胜美不等不顶事的母亲了，转身对魏渭说要他先拟一份借条，然后她父亲上了手术台她就回欢乐颂给他拿房产证。
魏渭也不迟疑，立刻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赵启平对曲筱绡勾勾手指，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赵启平抬眸又看看那边的魏渭“所以这一出其实也是蓁努力在后面操控吧。”
曲筱绡横眸“你这人！是不是所有好事都是你暗恋美人的主意啊。”
“这么明显也就是那位樊小姐心急看不出，魏兄再如何，也不会半夜带着十万块现金到处走吧。”赵启平有眼睛会看“而你平时就和樊小姐不对付，真这么好心来？”
曲筱绡瞪他“本小姐的心胸海了去了，好心更多！你自己不来探究了解还说我不良善？”
“好好好，这句是我说错了。”赵启平道歉，从刚才曲筱绡的表现来看她其实也有很善良的一面“不过这件事蓁努力从头到尾没露脸实在是很奇怪，她不是那样有事就躲的人，所以我确定你、魏兄都是她派来的，当然你们也愿意来。”
曲筱绡瘪嘴“没劲。”被他猜对了。
赵启平弯起嘴角。
曲筱绡瞧他那付‘我就知道’的表情“她已经有谭姐夫了，而且那个修女眼睛里现在只有谭姐夫一个人，你这样累不累啊。”
赵启平清清喉咙“走吧，那边事情还没结束呢。”既然围观了就要知道结果。
“还能怎么样，她的指示是要替樊大姐划分清楚个人资产和家庭资产，在这件事上她将自己置于了神和坏人的位置。”曲筱绡也看的清楚“为了保护樊大姐，她做了自己最不屑做的事，真是烂好人一个。”
“口不对心。”赵启平笑起，抬手摸摸她的短发“你也很喜欢那个烂好人吧。”
曲筱绡愣住了：对于他突然的摸头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赵启平收回手，走回了那处。
曲筱绡留在当场，抬双手捂住了开始发烫的脸：呀！赵医生摸她的头发了唉！虽然高兴有些不厚道，可是她真的太高兴了，追了这么久，一直都是自己主动，脸皮都快撕下来了他还没什么反应，但现在——努力果然是有结果的！这存在感刷的，太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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