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幸福里医院
幸福里医院一楼大厅。
宴来之小心翼翼跟在其他人后面走了进来。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里世界，为了他成功卧底，特别行动处塞给他一大堆好东西，从符纸到桃木剑，甚至局长一咬牙将自己家里安置已久的天师雕像都贡献了出来。
然而等宴来之一睁眼，发现自己带着的包已经消失不见。
面前一堆明显是机器发的弹幕飘过。
“哈哈哈，欢迎。”
“小哥哥好帅！”
……
宴来之关了弹幕，跑去查看商场，果然，无商不奸！在外界随手就能画的一道低级驱鬼符，在这里居然要花两百积分购买！
宴来之查看了自己剩余积分，只有可怜的新手奖励，100积分，只能买到半张最低级的驱鬼符。
表里世界隔绝之后，天师一行已经没落，晏家不断转行，从足疗到房地产都有涉足，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
结果几年前，阴阳门又开始在世界各个角落出现，将无辜的人不断卷进里世界，成为厉鬼的游戏。
国家紧急成立了特别行动处，用于调查表里世界融合事件。
特别行动处的局长对于晏家百年前的风采早有耳闻，因此特意上门拜访，却看见老太爷已经退休养花，现任家主沉浸于追星，刚进军娱乐行业，天师一脉岌岌可危！
局长和宴老太爷促膝长谈一番，将宴来之推了出来。
“这小子八字轻，容易见鬼，平日里一直有专人照顾他，现在也是时候为国家做贡献了。”
稀里糊涂的宴来之就这么成了特别行动处的一员。
“你的八字和命格和百年前晏家的家主极为相似，那是位神人啊！以一己之力镇压里世界，所到之处，厉鬼无不闻风丧胆！”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哎……你们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都靠他的牺牲！”
宴来之懂了，怀揣着一腔少年热血潜伏进了据说闹鬼的大专，成功进了地榆游戏直播公司。
此刻他望着光洁明亮的医院，地板砖锃亮，几乎能映照出自己的脸，看上去极为寻常，但是宴来之却能看见医院背后缠绕着的鬼气。
宴来之天生阴阳眼，能看见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在他眼中，医院的地板砖缝隙里此刻正不断涌出黑色的丝状物体，像是女人的头发，而远处的前台，空空荡荡，天花板上却有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珠子正从上而下俯视。
楼上隐约的歌声传来，“从前我也有个家
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有天爸爸喝醉了
拣起了斧头走向妈妈
……”
歌声隐约，回旋着钻进耳朵里，声音切切，仿佛有人凑在耳朵边哭。
宴来之不由往后缩了一步。
走在前面的女人，长发，大高个，一身迷彩服，脚踩马丁靴，整个人十分飒爽，瞧见宴来之这副样子“怎么了？害怕？”
她打量着宴来之，啧，这瘦弱的四肢，“是新人吧？”
【欢迎来到幸福里医院】
游戏提示音响起。
宴来之忽地变了脸色，他知道这医院！
在进入地榆游戏直播公司前，特别行动处将最近疑似闹鬼的地方都圈了出来。阴阳门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它是依附阴气而生的东西，只会出现在阴气重的地方，因此特别行动处圈出来的地方无一不是曾经发生过惨案的现场。
鬼由人的执念而生，死得越惨的人，执念越强，越有可能进入里世界。
而幸福里医院发生的惨案就是兔子玩偶藏人事件。
李萍，是儿科医院的一名护士，毕业之后就在幸福里医院工作，为人温柔热情，得到了患者和患者家属的一致好评。
但是有一天，她却忽然向医院递交了电子版的辞呈，理由是儿科太累，工作时间长，以至于自己一直没有机会恋爱，想给自己放一段时间的假，去其他城市生活。
但是认识李萍的人都知道，她家庭条件不好，家里还有个生病的父亲，一直靠着她这点工资寄回家养病。
李萍自己也十分喜欢小孩子，对于工作永远充满热情，这个辞职理由实在站不住脚。
关系较好的同事想联系李萍，电话却长期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微信也一直不回。
只是李萍的朋友圈却一直在更新，从洱海到新疆花海，她似乎真的如辞职信里所说，想给自己放一段时间的假，休息一下。
于是同事也就不再给李萍打电话。
她倒是能理解，每个人都有忽然觉得疲惫的时刻，更何况李萍从毕业后一直辛苦工作，还肩负着养家的重任，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应该都会觉得疲惫了吧。
不接自己电话倒也正常，都说了休息，谁还想管前同事的事情。
也许她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那么开心。
日子照常过下去。
同事开始不断接到了病人家属的投诉，说儿科楼层了一直传出一股恶臭。
六月，正是天气开始热起来的时候，恶臭愈发明显。
儿科本来就小孩子多，又哭又闹，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家属忍无可忍，找上了医院。
同事组织了一场大扫除，将儿科用消毒水都清理了一遍，但是恶臭依旧隐隐约约，在鼻尖萦绕不散。
病人家属不依不饶，觉得是医院卫生不过关，双方的争吵却愈发激烈。
家属后来魔怔了似地，坚持称一定是天花板上面有老鼠死了，才会发出这种臭味。
医院修得早，屋顶都是预制板，上面空了一层用以减轻重量。
同事为了平息事态，让保安搬来了梯子，将天花板上的预制板取下来，爬上去。
结果保安在上面发出了惊声尖叫，连滚打爬从天花板上摔了下来，整个人双目圆睁，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句子来，只是喊着，“鬼……有鬼！”
围观的人报了警。
警方后来在天花板上找到了李萍的尸体，被剁碎装在兔子玩偶里面。
已经腐烂了。
案子在七日后被侦破，是追求者恼羞成怒，告白不成，失手杀了人，又用李萍的手机发了辞职信，然后一路去旅游，发定位和美景照片，假装李萍还活着。
只是宴来之当时看卷宗的时候，发现凶手一直坚称自己把尸体埋到了花园底下，然后就直接买票离开了，根本没有把玩偶放进医院。
而医院监控里也没有凶手进入医院的视频，更别说掀开预制板，将兔子玩偶放进去了。
卷宗里有兔子玩偶的细节图，浑身干净雪白，一点不像被埋进过土里，唯独脚尖上沾了灰尘，仿佛光脚走了一路似的。
李萍死后，医院的儿科开始不断发生奇怪的事情。
不止一个小孩子在半夜莫名开始唱歌，唱的还是首恐怖童谣，妹妹背着洋娃娃。
“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
妈妈妈妈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然后啊爸爸叫我帮帮他
我们把妈妈埋在树下
……”
问他们，就说是一个很温柔的姐姐教的，大眼睛，说话很好听。
恰好，李萍最漂亮的就是她一双明亮的眼睛。
幸福里医院关了儿科楼层，本来医院就挺老挺旧的了，发生这件事后，医院索性开始搬迁新址。
在宴来之进入地榆游戏直播之前，幸福里医院门口都已经开始长草了。
现在呈现在宴来之面前的却是崭新的医院，一点看不出年代感，墙壁都雪白雪白的。
【现在开始抽取主播身份卡】
小圆盘飞快转动，最后停在了黄色小方格上——玩家——你的任务是为观众探索有趣的故事。
游戏声音卡了一阵子，发出滋滋声，又补充【临时招聘两名儿科护士，奖励积分200】
宴来之眼前一亮，什么叫来了瞌睡送枕头，我正缺积分呢！
他飞快点下了同意键。
旁边的高个女人发出嘲讽，“你怎么什么都敢接？果然是新人，进入游戏前都不买攻略的。”
宴来之发出了一个小白的疑问，“什么是攻略？”
“就是游戏的基本线索，每个副本对我们来说都是保密的，出副本后不能向他人提供有关副本的任何信息，但是能从游戏里花积分购买。”
宴来之：懂了！就是垄断嘛！
女人继续开口，“幸福里医院副本的提示就是儿科护士，抽到这个身份卡的基本都有去无回。”
宴来之：……
“那你身份卡是什么？”
女人挽起袖子，冷笑，“儿科护士。”
她是三星级主播，在二星级副本里自然不怕，只是不知道宴来之一个新人也跟着逞什么能。
参加游戏的有七人，似乎只有宴来之一个新人，抽到身份卡后，其他人都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宴来之紧紧跟着高个女人。
大佬，大腿，抱抱。
护士长拿着本子，走了过来，“又来俩新人？儿科正缺人呢！去吧。”
宴来之看得很清楚，护士长的影子里似乎团着无数的头发，海藻般，漆黑茂密的头发，不断从影子中冒出来，又缩回去，纠缠在一起。
而护士长的白色制服下有一个小小的红色血手印，已经干涸。
儿科在二楼，要上去就必须走楼梯，因为电梯已经坏了。
不过即使电梯没坏，宴来之也不敢坐，他看见电梯门口拥着一大群白色的透明影子，正在等着电梯维修好。
一个医院里会死多少人？而这些人里面又有多少是放不下自己执念要变成鬼的？
幸福里医院经营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鬼可不少。
只是其中大部分都不是厉鬼，即使进入了里世界，也会逐渐随着时间消散。
女人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点燃。
宴来之，“你现在要抽烟吗？”
女人白了他一眼，“这是道具，你以为楼梯是这么好走的？多半有鬼潜伏在里面，这东西能映照出鬼的痕迹。”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宴来之坚定了抱大腿的决心，紧紧跟着女人开始上楼。
游戏直播间内
“这新人也太弱了！啧，成功通关的赔率是1:3？虽然看着挺高，但是谁会去给地榆公司送积分啊！”
“人数是不是不对，不是说参加游戏的有八人吗？怎么大厅里只有几个人。”
刚从阙翎直播间移过来的吃瓜群众，“还有一个抽到了儿科护士身份卡，早就进入儿科了。”
“强吗？”
“不强，新人，拿的气氛组剧本。”
“那不是已经死了？可惜了，没赶上看热闹。”
看过阙翎直播的鬼陷入了沉默，“没，她还活得好好的，并且给医院提了建议，增加儿科护士。”
鬼看着正往二楼走的两人，活久见，这游戏居然还真能接受整改意见，是幸福里这个副本比较特殊吗？
宴来之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女人上楼。
嗯，楼道里怎么还有灯？
白炽灯的光芒灿烂地照耀出楼道的每个角落，女人手上的打火机光芒瞬间暗淡了许多。
楼道口隐约传来了歌声，响亮，快乐，似乎是儿歌，听不真切。
宴来之莫名想起了特别行动处给他的卷宗里，儿科里半夜忽然开始唱歌的小孩，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准备推门。
女人拦住了他，“新人还是退后点好，免得等下被吓住了，我可不会救你。”
她将刀藏在手心，推开了门。
明亮的灯光瞬间涌入。
洁白的墙壁，整齐的走廊，穿着病号服的小朋友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正围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唱歌。
“门前大桥下
游过一群鸭
快来快来数一数
二四六七八……”
宴来之：……
因为太过于正常，以至于陷入了走错门的怀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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