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混沌
正常人看到这一幕肯定毛骨悚然，八成得觉得一瓢凉水从头顶浇落，沿着脊髓直流向膀胱……
然而我刚刚经历了那无尽的黑暗，这点小惊奇实在难以让我有尿点。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从阳间都来到阴间了，这点小事也值得惊呼？你以为你是玄幻小说里的路人，动不动就惊呼不可思议？”
陈光被我训斥一顿，不再说话，可我心里也极为好奇，伸手触摸着那面铜镜，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发现除了我们之外，别的一切都能照出来。
我回头跟那几个黑衣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镜子，永远照不出真实的自己。你在镜子前哭，镜子前笑，难道你心里就真的忧伤真的开心吗？镜子里只有真实的影像，没有真实的内心，正如洋葱，剥开之后才能知道它是没有心的……”
“说人话。”我一听估计这就是提前准备好的话术，整的跟真事似的，最烦的就是这种调调。
黑衣人被我一呛，收回了悠然徜徉的情绪，平淡道：“镜子照不出灵魂。”
这句话就比较容易理解了，我挪到旁边，看看边上那几个背对着我们的镜子，伸手就要看看这些镜子为什么背对着。
“别动！”
那几个人急匆匆大吼一声，我的手都已经摸到镜子了，被他们这么一吼，就停在那。
“怎么了？”
“别乱动，那些镜子是你们回阳间的关键。”
我瞅瞅这些背对着我们的镜子，再看看那些照不出我们的镜子，恍然道：“那些正对着咱们的镜子，都是已经用过的？”
“算你聪明。”
我暗暗数了一下，这里至少有十几个正对着我们的镜子，那意思就是说至少有十几条不应该出现在阳间的东西，正在阳间游荡？
“你俩不是要回阳间吗？抓紧时间吧。”
“哦，把镜子翻过来照着我们就行？”
“当然不是。跟我们来。”
几个人带着我和陈光到了附近的一处密室，一人念念有词，跟在那跳大神似的，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忽然间一道红色的光芒从角落里升起，露出一个巨大的铜鼎，铜鼎上刻着古怪的符文，也不知道多少岁月了。
这铜鼎约有两人多高，红彤彤的火苗从鼎口不断地翻腾出来。
古朴的造型，厚重的历史感和沧桑感，尤其是上面镌刻的一些我都看不懂的文字，更是让这个铜鼎充满了神秘气息。
在巫神当道，人刚刚脱离蛮荒，开始成为世界主宰的时代，华夏大地上鼎就已出现。
干我们这行，和科学是反的。
科学是越近代越厉害，我们这一行是越古代越牛逼，我们抓的那玩意也一样，要是在民国才成精，那都不好在精怪界和人打招呼，建国后更是连成精都不准，想成精也得先和我们有关部门打声招呼——修炼也要遵守基本法。
而这铜鼎一看就是个古物，和那些镜子应该都是配套的，说不定还是太上老君炼丹炉同款。
越看越是这么回事，心说这里面可能能炼制什么丹药，就像是离魂药一样，吃了后便能穿梭阴阳。
瞅瞅翻腾的火苗，我心说得想办法问问这玩意怎么用，因为我还有二十多个人渣得带回去呢。
“还得等多久？”
“快了，再热一会。”
“这玩意炼的快吗？”
“快，绝对快！你放心。”
我点点头，心说快就行，别炼一次得个十天半拉月的，那我可等不及。
片刻后，一股刺鼻的味道从铜鼎中传出来，有点像是烤肉串，我这肚子咕咕地饿了，这两天光吃康师博方便面了，怕拉肚子连料包都不敢放。
我捂着肚子道：“对嘛，炼丹也要与时俱进啊。多弄点口味儿，别好几千年都是一个味道，你们还挺有创新精神的哈。”
那几个人颇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耸肩道：“两位，谁先来？”
“干啥？”
“进去啊！”
那人理所当然地来了一句，我浑身一抖，指着那铜鼎道：“这不是炼丹的？是炼人的？”
“废话嘛，你闻闻这味道。”
陈光咽了口唾沫，暗暗捏了一下我，我急忙道：“请先烧我队友，谢谢啊。我学习学习。”
陈光嗖的一下跳出老远，假装无意地站在了两个黑衣人的身后喊道：“凭什么？”
“女士优先、残疾人优先。”
我嘿嘿笑着，靠近了另一个黑衣人。
那几个黑衣人啧了一声道：“不用谦让，迟早的事。这个快速无痛，随烧随走。”
一看这厮以前就是在老狐狸手底下干无痛人流的，这广告词用的倒是灵活。
这时候一个黑衣人从口袋里取出一方淡蓝色的手帕，走到墙壁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一面背对着我们的镜子，赶紧用手帕包好。
“一会你们跳进去后，我把镜子安放在这铜鼎上，你们就可以去阳间了。”
我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果然铜鼎上有个不大的缺口，正好和这面镜子吻合。
“我们被炼化后，这面镜子就可以正对着别人了？”
“对啊，而且照不出别人的影像。”
他见我有点犹豫，蛊惑地说道：“没事，不疼，我们都是过来人。就当是疼一会，忍忍就过去了。”
“呵呵……”
我干笑了一声，回头看看那无尽的黑暗帷幕道：“你们也真厉害，这么多镜子，看来你们送过不少人啊？”
“嗯。”
“那要是……到这了又后悔了怎么办？”
“很简单，用镜子照一下，把你的记忆抹去，让你的意识永远停留在那无尽的黑暗当中。这是秘密，除了坚韧无比有做大事资格的人，没有人可以知道。”
“那你们呢？”
“我们不一样，我们是老板最信任的人，因为我们可以忍受无数次穿越黑暗帷幕的恐惧。”
说到恐惧，我又开始担心那二十多个人渣，就他们那心理素质，估计八成都得在黑暗帷幕里崩溃。
必须得想个办法，要不然这一关还是过不去。
于是眉开眼笑地凑到那人身边道：“其实我有个主意，你们以后穿黑暗帷幕的时候，弄个绞盘放那边，在这边弄个滑轮，就跟电梯似的，你说行不行？”
“没用。在黑暗帷幕里，空间、时间、质量之类的尺度是没有意义的。”
“只要绳子够长就行吧？”
那人皱眉看了我一眼，无奈地说道：“混沌状态，懂什么意思吗？任何东西都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
“这和绳子长短有什么关系？”
“哎呀妈呀，和你解释太累了。这么说吧，当初盘古开天的时候，那就是这种混沌状态。但是因为他开天的姿势，导致了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比如一加一等于二，比如重力加速度是九点八，比如光速是三十万公里每秒……但是如果它当初开天辟地的时候，用的劲稍微大了点，可能一加一就等于三了，光速就可能比你家王八爬的还慢……混沌状态是没有规则的，规则是因为天地已经被劈开了，在混沌状态里，长度、时间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规则还没制定！”
我在那理解了半天，感觉脑袋转不过弯来，奇道：“合着照你这么说，如果当初盘古开天的时候，要是姿势和历史上不一样，咱们这个世界可能会出现灵气、灵石、魔兽、异火这些东西？这些东西的存在在黑暗帷幕里的意义和绳子是一样的，都是混沌的物质时间空间的集合体。因为世界的规则已经定了，所以它才是绳子？科学本身的真理性源于这个世界的存在，而不是世界的存在源于亘古不变的真理？”
那人用崩溃的神情无奈地点点头道：“你以后还是多学点科学知识吧，少看点小说，你这智商也就理解到这层次了。”
我慨然道：“这就是姿势的重要性啊。”
那人叹了口气道：“要不说你们阳间的理论水平跟不上时代呢，怎么样，还是阴间好吧？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早去早回。”
我点点头，轻咳了一声，给陈光发了个信号。
身边这男的正准备小心地将那面镜子安在铜鼎上，我知道这几个人都不是易与之辈，我又没有趁手兵器，想要一下子砸晕他不容易。
于是趁他小心翼翼操作的时候，忽然伸手去抢夺他手里的那面被手帕包裹的镜子。
他一惊，双手死死地抓住手帕，生怕手帕被我扯掉露出那面镜子。
但是反应毕竟还是慢了一拍，我那只是虚抓一下，趁着他分心的功夫用力抓着他的脑袋朝着铜鼎上狠狠撞过去。
嗡的一声，铜鼎发出了一声巨响，那人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少林寺为什么是天下武学的圣地，这要是和尚就不怕我揪头发这一招。
陈光早已经准备就绪，见我出手也没有放过机会，早就站在了两个人的后面，两拳下去把两人砸晕。
还剩下几个人一见这情况，顿时明白过来，嗷嗷叫着朝着我们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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