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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戏子之伤


这秦明怎么就选中她了呢?

        我对秦明道:“兄弟,你咋看中这柳儿了呢,这戏社有比她更漂亮的啊。”

        秦明道:“小枫哥,不是有句话么,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宁仙戏社的那些个女孩,虽然说都漂亮,但是我就看着那柳儿最顺眼,我今天就把彩礼送去。”

        我砸了砸嘴,“秦明兄弟,如果那柳儿不喜欢你怎么办?”

        秦明迟愣了一下,“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我,那我再选别人。小枫哥,那我明天就去宁仙戏社,商量一下结婚的事。”

        到了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这秦明兴高采烈的跑进了我的戏服店,看来是心情不错,欢喜道:“那柳儿答应我了!”

        我吃了一惊,“那柳儿真的答应嫁给你了?”

        “对啊,她亲口说的,她也喜欢我,不是她师父命令的。”

        我有些神游,点头道:“好,挺好的,那祝福你了。”

        “对了,小枫哥,这婚期,就定在奶奶头七那天,你也过来帮衬一下。希望奶奶的在天之灵看见,也能安息了。”

        “那是当然,我一定去帮忙。”

        这两天,傍晚的时候,经过我戏服店的票友越来越少了。

        以前,几乎是鱼贯而行,现在,几乎不见了,我很是纳闷,便拦住了一个老罗叔。

        “罗叔,你们那帮老票友呢,都怎么了啊?这段时间也没见去看戏,是不是看腻歪了。”

        这老罗摇摇头道:“不是啊,倒不是表演的不精彩,也不是看腻歪了,而是附近十里八庄的很多老票友,都得了感冒,卧床不起,打喷嚏,咳嗽,低烧,浑身软。我也头疼呢,但还勉强能去。”

        我隐隐约约的感到这件事情有些不妙,但又说不出其中缘由。

        晚上的时候,停电了,我在戏服店里点上一根蜡烛,正准备关上店门,忽而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孩,坐在了桌边,一手托着粉颊,一手拿着竹签挑拨着烛火,赤色的火光映的她的脸好似九月的红苹果,水嫩滑腻,涂了一些淡淡唇彩的樱桃小口晶莹如玉,仿佛吹弹可破。

        “梦雪,咋啦,是不是得了相思病了?”我戏谑道。

        这女孩子叫陈梦雪,是县里戏剧团的人,和我认识好几年了,记得那是我十三岁的时候,参加了一次戏剧团的节目,唱了一曲,当时,都叫我加入这戏剧团,但是我不是喜欢受约束的人,所以没有去,自从那时,就和这陈梦雪认识了,一晃好多年过去了,要是戏剧团缺戏服,她一准到我这里来买,所以一定程度上,也是我的小财神爷。

        因为两人很熟了,所以我时常开一些不着调的玩笑。

        要是放在每天,我开玩笑,她一定会反唇相讥,但是今天,这陈梦雪弩着小嘴,一句话也没说,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梦雪?”我知道一定是生了什么事,所以不再嬉皮笑脸,也认真问道。

        “小枫,我母亲病了,在家里躺两天了,感冒,医生打点滴,也没太大起色,看着母亲咳嗽,我也挺难受。”陈梦雪道。

        一听她这话,我心里颤了一下,直觉告诉我,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紧接着她又道:“感冒倒不是最怕人的,而是偶尔我母亲大半夜的会突然醒来,然后咿咿呀呀的唱上几嗓子戏,怪吓人的。”

        听了这句话,我更是吃惊不已,再联想起老罗叔说的那些话,莫非这起大规模的感冒,和宁仙戏社有关系?

        但是这只是我自己的推断,毫无证据。

        我又问了一句,“梦雪,你母亲是不是去宁仙戏社看过戏?”

        “嗯,对啊,看过好几天,一直还夸人家唱的好。”

        听了她这句话,我是脊背生寒,手都有些颤抖。

        陈梦雪也许是现了我脸色阴沉不定的有些不对,纳闷道:“小枫,你怎么了?”

        “哦,没,没事儿。”我摸了摸头,掩盖着心里的不安。

        陈梦雪忽而道:“小枫,我觉得这宁仙社团有古怪。”

        “哦,有什么古怪?”

        “有一天,我也和我母亲去看戏,但是看见台上有个女的,跟假人一样。”

        便说道:“那可能就是假人呢?”

        陈梦雪道:“应该不是,因为假人不会唱戏,但是那人看着像假人,却会唱戏,调子还挺高的。”她又接着道:“小枫,我怀疑我母亲的病症和这宁仙戏社有关系,不是单单的感冒,我以前听过中邪的说法,你说我母亲是不是中了这戏社的邪了?”

        “这个,不会吧,一个唱戏的戏社,哪会有什么邪术啊?”我当然也知道这宁仙戏社不一般,但此时如果这么说,一定会加重她的担心。

        她沉默了片刻,又道:“不行,我今天晚上准备去探探这个戏社,看看是不是有古怪。”说罢,她站起身来,直接就往外走。

        我急忙一把拉住她,“梦雪,你别去。”

        “怎么了?”她回头道。

        “你一个女孩子,大夜晚的去探,难免有危险啊。”顿了顿我又道,“梦雪,你看这样可好,这两天,我去看看,然后给你一个答复,你千万别去冒险。”

        “好的,小枫,那谢谢你了。”

        陈梦雪走后,我也是在戏服店里来回踱着步子,这么大规模的感冒,简直太诡异了。

        正在这个当口,忽而有个人来到了戏服店里,正是沐云帆,他神色有些异样,开口便道:“小枫,你没去过这宁仙戏社看戏吧。”

        “我没去过。”

        “那就好,你别去,这几天我现,在这宁仙戏社里,有人使用邪术吸票友的食阳气来续魂魄。”

        看来这大规模的票友生病,就是被吸食了阳气所致。

        “云帆,那你知不知道是谁吸食阳气?是不是那个班主宁仙?”我问道。

        沐云帆摇了摇头,“这个还不清楚,我正查呢,这可是耗损阴德的邪术,此人魂魄不全,需要靠吸食阳气才能续命,我只有查出来到底是谁,才能对症破解,你千万别去看戏就行了。”

        “那好,云帆,那你小心点。”

        恍惚间,已经快到了东川婆婆的头七,也就是秦明和柳儿的大婚日子快到了。

        这天夜半的时候,从戏服店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柳儿,怀里抱着一个布包。

        柳儿本来身子就比较瘦,现在面色不太好,更显得有些更憔悴了,就像一朵将要凋零的秋花。

        “柳儿,你生病了吗?”我关切道。

        “没有,我心情很好,很高兴,因为我的大婚日子就快到了,这是一个女孩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不是你师父逼迫的吧。”

        “不是,是我自愿的。”

        “哦,那挺好的,秦明这小伙品行不错,老实本分靠得住。”

        “不是,我答应嫁给他,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为了利用他。”柳儿淡淡道。

        “利用他?利用他什么?”

        “利用他杀死我的师父,也是我刻骨的仇人-宁仙!”柳儿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杏目已然烧起了一团仇恨的火焰。这火焰的恨意之深,就像是地底炽热的岩浆,沉寂了多年,突然爆出来一样,真好像能焚身化骨,看的我都是心悸不已。

        “柳儿,宁仙和你有什么仇?”

        “他毁了我的家,他不是人!”柳儿攥着綉拳,咬牙切齿道,“我之所以在宁仙跟前追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报仇!”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才蓦地明白,为何这么多年,尽管宁仙虐待她,她却一直不肯离去的原因了,不是师徒情深,也不是两人相爱,原来是为了复仇,屈身虎穴,隐忍等待机会。

        可是我又不解了,这么多年,柳儿一定有很多次机会杀死宁仙,就算是下毒,也有机会,为何偏要等到现在呢?

        柳儿接下来的话,让我明白了,“我能杀死这宁仙的身,却杀不死宁仙的魂!这次,我要他形神俱灭!”

        “柳儿,你的意思是,利用秦明就能杀死宁仙,让他灰飞烟灭?”

        “不错,秦明是百年难遇的金钢童子之身,宁仙则是九幽阴煞之身,二者形同水火,针锋相克。”

        “那秦明会听你的,和宁仙拼命吗?”

        柳儿道,“我略施手段,自然会让秦明乖乖听命。”

        我沉默了好一会道,“柳儿,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忙吗?”

        柳儿回道,“不是,我只有五成把握,但是决不能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真的事有不成,希望你能收敛我的骨灰,带在身边,一生一世。”

        此时我无法说什么,也无法说劝阻之类的话。因为可以看出来,以她的态度,是决然要实施这个杀死宁仙的计划,谁都阻止不了。

        随后,她拿出一个小红坛子,上面有个红绸缎的封盖。

        “砰”的一声,她将坛盖启开,顿时酒香四溢,甘甜的味道让人觉得似乎置身于春天的花丛之中。

        柳儿摇了摇这坛酒,香味更浓了,“小枫哥,这是我家乡的酒,叫女儿红,每个家庭有女儿出生的时候,父母都会藏上一坛,埋于地下,等待这个女儿出嫁的时候拿出来宴请宾朋,因为我的父母不在了,所以这坛酒我一直带在身边,现在,我要出嫁了,所以,今天就把它喝了。”

        说罢,她倒了两杯,拈起一杯,杏目含波道,“小枫哥,这第一杯酒,纪念咱们相识一场。”

        随后一饮而尽。

        这似是诀别之酒,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酒入口,味道很淡,却又有那么一点甘甜,像是化了的雪花,沾染在舌尖上,带着丝丝凉意。

        对饮之后,她又倒了第二杯,“这杯祝我的洞房花烛之情。”

        我听了有些不对劲,“那这杯酒应该和秦明喝。”

        她眼神楚楚道,“应该和你。”

        她说完这句话,我忽而觉得舌尖有些麻木,紧接着,身子也有些麻木,浑身的气力都像雪那般消融了。

        很明显,这酒里有药。

        “柳儿,你想做什么?”

        她迎合了上来,面色氤氲,宛若三月桃花,吐气如兰,“小枫哥,喝了这酒,你就会醉上两天两夜,谁也叫不醒你,等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了,此一去,柳儿生死无悔,今天,就让柳儿来侍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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