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医院
两个人到机场后等了一个小时才登机，幸好江城和北城之间的航班比较多。飞机落地时才傍晚六点。
陈家已经有人在机场等着，陈念安简单道谢之后就上车离开了。这倒让盛秋弈提前安排好的人无用武之地。
“小先生，我们是去公司还是直接回公馆？”司机的询问打断了盛秋弈的思考。
他刚回神，沉思了一会说：“去公司吧。”
盛秋弈这次去北城除了和陆予淮叙旧，主要还想和他这个老同学商量合作上的事情。
陆家在北城树大根深，而盛家拥有江城的资源，两个人大学同学时就有回国后合作的意愿。现在两个人都是回国接手家里的事业不久，年轻且辈分小，要想真正站稳脚跟，实绩必不可少。
碰到陈念安是意外之喜。
叶琦川，这个陈念安大学之后生活中处处可见的一个名字，没想到就能这么巧合，会和自己的好朋友陆予淮扯上关系。
看来以后他们几个人有的纠缠。
车还在回去的路上，盛秋弈就打电话通知秘书回去开会，不过会议内容不多，不到九点就结束了。相关资料整理过后邮件一份到北城。
但陆予淮并没有回复他，大概是还没有忙完。
盛秋弈抬手捏了捏眉心，估摸着时间给陈念安发了条消息：【你还在医院吗？】
微信是在北城机场等飞机的时候加上的，当时陈念安心绪不宁，面对盛秋弈的加好友的请求，也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信任这个在旁边陪着自己的俊美青年，乖乖地打开了微信二维码。
这是两个人加上微信之后，盛秋弈第一次发消息。
在此之前两个人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系统打招呼的阶段。
盛秋弈没想到，陈念安没过一会儿就回复了他：【嗯，正在手术室外面等。】
陈念安7点钟到的医院，外公坚持和她说了十来分钟的话，才同意进手术室。
此刻她在手术室外面的长凳上坐立难安，反复回想外公进手术室前同她说的话——
“安安，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是和你爸爸闹脾气。”
“不要孩子气说不想结婚的傻话，你妈妈肯定不希望看见你一个人。”
“外公没几天了，还是想看着你能早点定下来，等我下去了……也好跟你妈妈交代……”
6年前，妈妈在进手术室之前也说了和外公差不多的话，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她在外面等到手术室的灯熄灭，却再也等不来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人，成了没有妈妈的小孩。
陈念安眼睛不可遏制地变红，思绪一片混乱，各种场面在她眼前闪现，白茫茫的医院、黑白色的葬礼、灰扑扑的墓碑……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个“手术中”的灯牌，耳朵也听不见身边亲人们的交谈和关心，只剩耳鸣时的嗡鸣声。
突然，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才从溺水般的窒息中拉回现实。
轻轻喘息着点开手机，看到眼前有点陌生的蓝眼布偶头像，陈念安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不久前和盛秋弈加上微信，犹豫后还是抬手回复。
盛秋弈：【那你外公还好吗？】
陈念安：【正在做过手术。】
盛秋弈：【别太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你吃晚饭了吗？先去吃点东西吧。】
陈念安没有再回复。
她关上手机，脑海中回想着盛秋弈那两句简单的安慰。
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是脑海中不自觉代入盛秋弈温润沉静的嗓音，陈念安几乎都能想到，如果盛秋弈在她旁边，说出这番话时的神情，一定是坚定可靠又淡定从容。
似乎没什么事情能让盛秋弈慌乱不安。
漂浮不定的心不知怎么就渐渐安定下来。
没过多久，陈念安就接到了叶琦川的电话，她站起身去了走廊的尽头。
医院附近种了不少樱树，这段时间正是花期，樱花开得盛，茂密繁盛的白色花瓣纷纷扬扬，在夜风的吹拂下漫天飞舞。
“安安，外公怎么样？我刚刚才看到你的消息。”叶琦川很着急。
“已经在做手术了。你别担心，今天是盛秋弈陪我回来的。”陈念安看着窗外路灯下飘荡的花瓣，自己平静之后倒反过来安慰叶琦川：“你怎么样？一直谈到现在？”
“我没事，都定下来了。我明天就回江城。”
叶琦川并不想让陈念安担心，只是说了交谈的结果，她还是答应了叶家和陆家的联姻。
“不着急的。我没事。”
陈念安不知道叶琦川是处于什么考虑答应下来，但是最后这种结果，叶琦川肯定下了很大的决心。陈念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会支持叶琦川的决定。
昨天晚上她们俩泡温泉的时候还商量北城的游玩计划。
今晚晚上陈念安就已经回到江城，而叶琦川已经答应了叶陆两家的联姻，决定和陆予淮结婚。
短短二十四个小时，发生的转变太多了。
和叶琦川东拉西扯又聊了半个小时，陈念安数次望向另一头手术室的状态。
一直都没有出来。
叶琦川当然可以听出陈念安的心不在焉，但是她还是和陈念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种时候，不能留陈念安一个人。
陈念安自然希望自己的耳边能有一些熟悉的声音，免得一个人陷入负面情绪。
突然，陈念安的声音一顿，窗外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那个人比白天多套了件黑色长款风衣，在路灯下，身形挺直，手中拿着个大大的饭盒。他站在车门处，朝楼上看了一眼。
陈念安心跳一停。
他怎么来了？
“川川，我这边有点事，下次再聊。”
陈念安匆匆挂断和叶琦川的电话，点开微信，发现盛秋弈刚刚给她发了条微信。
盛秋弈：【你现在还好吗？】
【我到医院楼下了，给你带了点吃的。你要不要下楼来拿？】
陈念安重新看向窗外，发现站在车门处的人已经看见了她，路灯在他温润的眉目上洒下薄薄的一层光，夜风渐起，粉白的樱花有几瓣落在他的肩头，但很快又被吹走，黑色风衣的衣角也随风而动。
隔着4楼的距离，陈念安却能够感受到盛秋弈抬头注视着她的目光。
风越来越大，树叶被吹得沙沙响，陈念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她理清思绪之前，手已经比大脑更快的给出回复：【你在那儿等着。】
甚至都等不及电梯，陈念安直接走楼梯下的楼。
“你怎么来了？”陈念安冲出医院大楼，劈头盖脸问。
她不明白，自己和盛秋弈认识不超过十天，为什么这个人频频对自己表露善意，又频频踏入自己的领域。
盛秋弈提了提手上的食盒，好脾气地说：“我想着你可能还没吃饭，就去打包了你可能会吃的饭菜。怕你等得着急。”
看着对方这样和善的模样，陈念安的脾气瞬间就没了。
她不喜欢陌生人过多介入自己的生活，盛秋弈今天不经过她的同意就跑到医院来的举动已经踩到陈念安的雷区了，但是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又生不起气来。
“盛秋弈，你不用这么做的。”陈念安难得郑重地叫了他的名字，但是语气却无奈又茫然。
“是粥和一些小点心，现在已经很晚了，吃这些好消化。”盛秋弈像是没听到陈念安的话，反而将手里的食盒递给陈念安。
“你是想在车里吃，还是拿上去吃？我多点了几份，可以分给你的家人。”
陈念安接过沉甸甸的食盒，低着头没说话。
因为长时间的情绪紧张，骤然脱离出来，此刻她周身气质颓唐，低垂的眼神暗淡，无力又茫然，眼尾泛着红像刚刚哭过，像被主人丢弃冷落的娃娃。
盛秋弈其实此刻特别想摸摸她的头，又或者是抱抱她，最好是把人带回家，好好照顾，不让她吃一点苦，他实在见不得陈念安颓唐委屈的模样。
然而指尖微动，又碍于两人此刻只能算普通朋友，无奈作罢。
克制地轻轻拍了拍陈念安的肩膀，盛秋弈微蹲，让自己与陈念安的视线齐平：“别担心，你外公一定会没事的。”声线轻缓柔和，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陈念安抬眼看他，过了很久才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为什么？”
盛秋弈偏偏听懂了：“安安，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面善。你可以理解为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和你做朋友，所以不用这么排斥我，我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
青年说这些话的时候，俊美的面容带着让人安定下来的神奇魔力，目光坦诚，往日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虽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笑，却多了几分诚挚，琉璃瞳里清晰地倒映着陈念安的身影。
“谢谢。”陈念安盯了他很久才说。
“不用谢。”盛秋弈轻笑，再三克制，还是没忍住抬手，轻碰了一下陈念安的发顶，轻声安慰：“快上去吧，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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