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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你这是在抢劫!(一更)


  柯杳气急了,咬着牙说道:“小师妹,这个时候了,你还帮着他们,他们不将你当回事,但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花不语拿出帕子,替言陌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言陌则一动不动任由着她安安静静地擦拭着,在这一刻,他冰冷的面具上碎开了一道裂痕。

  忽然,他下意识去地抓她的手,也就在这个时候,她趁机掀开他的衣袖,抓住了他的手臂,当看见这光洁没有任何印记的手臂时,眉头一皱,手中的紫偃剑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愤怒发出了冷冷的剑光,她反手一掌,将言陌推开,转身持剑猛然逼近秦绾绾。

  秦绾绾暗惊,闪躲不及,摔倒在地,双目凝着泪花地看向花不语,开口解释:“不语,我不想的,我真的将你视作我最好的朋友。”

  花不语一手抓起地上的人,将她逼至亭边,眼前着秦绾绾即将掉落湖里,两道声音异口同声而起,“不语,你冷静些!”

  柯杳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七星浮屠剑阵,几乎觉得自己的呼吸被遏制住了,四师弟替她死在剑阵下的画面,至今都是她的噩梦。

  思及此,她快步向前,想要阻止花不语,但在她动手前,一道身影极快地从她眼前闪过,她反应过来时,便见眼前那一抹瘦小的身影如碎裂的花瓣跌落下去,湖面上顿时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秦绾绾看着湖面的波澜,本来做做样子含在眼眶里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感觉到脸颊上滑下一道暖流,她整个人如被抽取了灵魂,脑中一片空白。

  当她惊愕到忘记如何反应的时候,脸上忽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处于反应抬眸看向打她的人,满目的不可置信。

  只见柯杳铁青着脸,出言辱骂,“秦绾绾你真不要脸,拆人姻缘,夺人所爱,今天的这一巴掌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骂了秦绾绾一顿后,她转眸看向言陌,言辞激烈地说道:“三师弟,你还要抱她抱多久,你既然做出了选择,以后你我再无同门之情,你也别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如果连身边人都保护不了,谈何守护天下苍生!”

  耳边传来叱责的话,如遭扎心之痛,言陌松开了秦绾绾,整个过程中面色如常,直面柯杳的痛骂而无悔,说道:“若牺牲一人,能拯救天下苍生,我无惧,亦无悔。”

  看着如此固执的人,柯杳绝望地摇了摇头,当转身面对湖面时,忽地,脸上血色尽失,只见那湖中央的水面渐渐变成红色……

  冰冷的水如一根根针,密密麻麻地刺进肌肤,黑暗的水底突然伸出了一只纤细的手,那只手紧紧抓住了花不语的脚腕,将她整个人往下面拉,她猛然清醒过来,将那只被抓住的脚往上面扯,同时手里握着剑往水底的方向弯下腰,将剑刺向那只手的主人。

  剑气在水底斩断了一波波水浪,那只手被迫松开,可就在松开的同时,地下的水草疯狂滋长,万千的茎叶化作了一张密网向她笼罩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花不语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睛,任由着水流将自己冲走,那一身绿色的衣衫在水中如绿萝绽开,三千青丝柔软地散开漂浮在水中,莹白的肌肤在水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当她再次缓缓睁开眼睛,朦胧间,似乎见着有一人朝着自己游来,那熟悉的人影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于是再一次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城外,苏言将她放在河边平坦草地上,弯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脸颊,用力地叫唤道:“花不语!你快醒醒,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又要给你渡气了。”

  太阳撒下温柔的光辉,他俯身轻咬着她的耳朵,呢喃道:“你说,你是不是又想占我便宜,所以才不肯醒来。”

  耳边听到轻佻的语言,她吃力地睁开了眼睛,虽然视线模模糊糊,但她依然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有气无力地骂道:“不要脸……”

  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模样,他不由轻笑道:“我又一次救了你,你却还出言不逊,你说,我是不是该将你重新丢进水里去。”

  她努力地睁了一下眼睛,想从地上起来,可刚一动腿,就发现有些疼,这才想起了腿上的伤口,见此,苏言索性将她打横抱入怀中坐在地上,让她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怀中,并将受伤的双腿轻柔地放在草地上。

  花不语没有力气反抗,由着他那温热的气息就在她耳边缠绕着,“你别动,我来帮你看看,不过你非要挣扎的话,小心我真将你重新丢回河里去。”

  她看着对方撕开自己的裙子,涨红了脸,这个不要脸的真的没有半点龌蹉的心思吗?

  苏言取出一根银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挑着伤口里的刺尖,银针的挑入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反射性地想将腿收回来,却很快被对方制止了,“你该庆幸腿还有知觉,否者,你这腿该废了。”

  她咬了咬唇,继续忍耐,而他的动作也小心了许多。

  回想起自己的落水前的一幕,她只觉得心口不断传来疼痛,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委屈地哭诉道:“师父说,做一个糊涂的人比做一个聪明的人容易多了,可我现在才发现,人不可能糊涂一辈子,但是一旦聪明了,就会变坏,我只想做个好人,但是为什么做一个好人会这么累?大师兄,我是不是特别傻,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装作不知道就真的什么都不会发生吗?秦绾绾很好,三师兄也很好,可他们万不该瞒着我,我虽然像个傻瓜,但傻瓜一样有尊严,我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我发现,他们还准备瞒我多久?”

  听到这一声大师兄,苏言身子不由一怔,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无奈地笑道:“你呀~上次让你去问清楚,你死活不肯,非得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才后悔,你这么笨能在这个时候醒悟也不算太迟。”

  她揉了揉脑门,泪水虽然已经止住,但内心的伤痛无一不再提醒她,同心契已不再,所爱已非所爱,只要想起两人拥吻的画面,她只觉得胸口的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感觉到身边之人突然安静下来,苏言觉得奇怪便抬起头,谁知这一看,顿时汗毛直竖,只见花不语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睁着,嘴里不断有鲜血流出,下唇下巴全都被染成了血红色,他心一揪,马上将她打横抱起,心急如焚地喝道:“花不语!不许睡!听着,绝对不能睡着,我马上带你去找叶非!”

  苏言以最快的速度飞跃半个京城,并一脚踹开了叶氏医馆大门,将浑身是血的人儿抱进了了屋内。

  一见有人破门而入,叶非吓得赶紧将银子扫入柜中,至于吗!他不就想关起门数数这个月攒了多少银子,怎么就这会儿的功夫就有人上门求医……这个架势应该是求医的吧。

  苏言将人放在帘子后的硬榻上,朝着叶非怒喝道:“还不快滚过来!”

  叶非吓了个哆嗦,哪敢耽搁半分,立即跑了过去。

  当见到眼前嘴里不停溢血的花不语,他一惊,认真地开始把脉,当指尖好不容易找到脉搏时,不禁皱起了眉,暗叫不好。

  但见叶非这表情,苏言眉心一跳,怒道:“你哑巴了吗?!说!到底怎么样了?”

  叶非颤颤地收回手,脸色极其沉重,说道:“主子,花小姐天生心脉不全,这些年来有灵药养护着这幅躯体才能活到今日,上次她发烧晕倒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这幅躯体快到极限了,我是真的没有半点办法了。”

  “不可能,她自小服食萱灵草,早已养好了身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非指着自己的心,不忍道:“花小姐的病在这里,这里是心,她本就心脉不全,这里经受轮番打击,平常人都受不了,又何况是她。”

  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花不语,叶非心里很不好受,他抬眸看向苏言,见他薄唇抿成一条线,浑身散发的寒气越来越浓,黑色的眸孔深不见底,他只觉得此时置身于暗无天日的深渊中。

  那秦绾绾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本欲劝花小姐离她远些,可他不过是一介寻常大夫,与相国府素无交集,说的少了,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在挑拨离间,但说的多了又怕会惹她怀疑,说到底,玄剑宗铁了心要护的人,为了她又岂会在乎再多牺牲一个人。

  苏言不甘心就这么放弃,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叶非,再一次问道:“叶非,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叶非看了一眼仿佛已经死去的人,终是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修复后的根骨本就不如从前的,若没有销骨潭这一遭,或许我还可以拼尽全力去搏一搏。”

  他忍不住摇头叹息,可怜天妒红颜,这花小姐还这般年轻,实在可惜。

  正在两人愁眉不展时,门外匆匆闯入一道白色的身影,那人二话不说掀开帘子冲到榻前,抓着花不语的下颌,将掌心黑色的药丸强行塞入她的口中。

  见此,苏言快速地抓住了那人的手,横眉冷声质问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殊颜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花不语的身上,当感觉到她终于有了微薄的呼吸声后,才甩开了苏言的手,并双目直视着苏言冷冰冰地说道:“我不想让她死,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叶非忍不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这姑娘好胆魄!

  苏言觉得此人实在可疑,于是使了个眼色给叶非,受到示意的叶非再次去把脉,当手指刚碰到花不语的手腕时,他的双眼一亮,顿时目瞪口呆,这、这……!

  他突然转身满脸崇拜地看向殊颜,激动得小脸绯红,就差没有扑身上前,“姑娘,你快告诉我,你喂花小姐吃的是啥?还有没有备份,叶某愿意高价购买,实在不行,我愿意以身相许,只求高人指教。”

  殊颜往后退了一步,皱了皱眉,脸上可见厌恶之色。

  叶非穷追不舍,随着她后退的举动往前走了两步,眼神也越发炙热,“姑娘!我是真心的,求你指点一二,我拿我的人格保证绝不会将秘方泄露出去。”

  殊颜给了苏言一记冷眼,拂袖离去,叶非见此忙追上去,嚷嚷道:“姑娘!你别走啊,你还没有给我答复呢!”

  此时叶非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一个病人,只想着追上殊颜讨得秘方,苏言立马拎住了他的后领,将其硬生生拖回了医馆。

  相国府中,柯杳从湖中探出脑袋换了一口气,随后又继续扎入水中,接着寻找花不语的踪影。

  秦绾绾叫来府中仆人,命他们潜入水中寻找花不语,只是过了许久,许多人逐个上岸,却依然找不到花不语的踪迹。

  言陌的衣服滴着水,可见是刚从湖中上岸,见此,秦绾绾拿了一件披风给他,他也遂了她的好心,没有拒绝。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她索性转头看向湖面,觉得希望渐渐渺茫,眼中闪过了复杂的情绪,说道:“这湖水连接着护城河,水流湍急,不语也许是被冲到河里去了,只希望有人能够及时救起她。”

  菜市上,叶非停足在猪肉摊前,只见他手里提着一对猪肝,跟老板砍起价来,“本神医看你这猪肝颜色不对,闻着也有异味,绝对是只病猪,最多十文钱,不能再多了。”

  老板直接黑下脸,不带这样砍价的,砍价砍狠点也就算了,污蔑他的猪就过分了,“叶大夫,咱做人可得讲良心,大伙儿都是街坊邻居的,你要是嫌贵,我可以便宜点,但你也别胡说八道成不?”

  被他这张破嘴一嚷嚷,还有谁敢来他这买猪肉!他还怎么做生意?

  一听还有能便宜,叶非双眼一亮,继续砍价,“五文钱!”

  “你这是在抢劫!”

  叶非嘟着嘴,故意说道:“你家婆娘刚昨天还问了您最近是不是肾虚,本神医秉承了为客户保密的原则,可是什么也没有说,下次她要是再来问起的话,我这张嘴可就未必能闭得紧了。”

  不提还好,这一提起,老板突然觉得腰一阵酸痛,埋怨地瞪了叶非一眼,咬着说道:“五文就五文,拿去!”

  这庸医别的本事没有,一张破嘴倒是跟七大姑八大姨有的拼,今日他亏就亏,权当破财免灾了!

  叶非笑眯眯地将猪肝放入菜篮中,现在的物价实在贵,要是不砍价,都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钱。

  没走两步,他就遇到了熟人,只见寻燕与他一样,提着菜篮子出现在菜市上,只是那模样有些焦急,见着他便拉着人问道:“叶大夫,你见着我家小姐了吗?”

  叶非心虚之下眼睛四处乱瞟,不敢直视她,讪讪地说道:“没有啊,怎么了?你家小姐又丢了吗?”

  “老爷夫人就要随军出行了,我想做些好吃的给他们践行,本想问问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可是我老是找不到小姐,我担心小姐她是不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叶非扫了一眼她篮中的食材,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暗叹官家的伙食就是比他那个小小医馆要好,瞧瞧他篮子里装着的除了一堆猪肝便只有清一色的蔬菜了,看来他以后一定要寻个机会去蹭顿饭,不然都对不起刚才的五文钱!

  “哎呀~花小姐这么大个的人了,难不成还会走丢了,说不定,等你做好饭,她闻着香味就回来了。”

  叶非可惜地摇了摇头,要不是今天不方便,他真想厚着自己的脸皮,一路尾随去花府蹭饭。

  回到医馆,他甩手将猪肝丢给药童,吩咐道:“去,炖好吃点,给我也盛一碗。”

  药童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别人都说这叶大夫人真好,事事亲力亲为,可谁知道这人就是抠,生怕别人拿他的钱乱花,所以连买个菜都得自己亲自去。

  叶非走上楼梯,进入二楼的厢房,就见苏言守在榻前,寸步不离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花不语,见此,他再三思考后选择开口问道:“我刚才遇见寻燕了,听说花大人夫妇要随军出行,我并没有告诉她花小姐就在这里,不过,花小姐的父母即将远行,她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这副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去送行,要不,我让人给花大人报个信?”

  苏言摇了摇头,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道:“不能让他们知道不语现在的情况。”

  叶非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让人炖了猪肝,一会儿她醒了,一定要让她吃完,好歹是花了我五文钱,决不能浪费了。”

  他都说了良药苦口利于病,花小姐失血过多,开个药方补血就行,但这人非说是药三分毒,逼得他只能花钱去买猪肝,一想起那五文钱,他就觉得肉疼。

  花不语朦胧间听到两人的对话,挣扎着醒来,她看着守在榻前的苏言,目光带着诚恳请求道:“大师兄,我想见一个人,你帮帮我好吗?”

  苏言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戏谑道:“刚醒来就想着别人,你是想气死我吗?”

  “大师兄,你别闹了,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想见秦少卿一面。”

  她的话音刚落,叶非跳了出来,一脸严肃地替苏言打抱不平,“我说花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我们这俩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在这里,你怎能想着别的男人,那秦少卿就是一介武夫而已,只知道舞刀弄枪哪有我们这般风趣幽默。”

  苏言一记冷眼扫了过去,叶非立马噤了声。

  他闷哼了一声,撅起了嘴巴,满脸不乐意地下了楼,恰好遇见药童端着猪肝汤送上来,于是二话不说给劫了下来。

  药童提醒道:“叶大夫,这不是你的,你的那份在厨房。”

  “多嘴!”叶非斜了一眼药童,嗔怒道,“我花的钱凭什么给别人先享用,我先尝一口不行吗?你去将小碗的送上去!”

  药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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