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哪里都不能去

　　皇上亲自下旨，燕王爷亲自监管，学子们虽心有余悸，也不敢再有异议，起身后三三两两散去。

　　林路遥拉着青樾，伏低着身子，顺着人群也离开了原处，原本喧闹之地，只剩三人。

　　子凛靠近齐昀，小声提醒道：“王爷在看什么？院长在同王爷说话呢。”

　　齐昀收回看向人群的目光，转而朝向温庆儒，恭敬道：“先生请讲。”

　　温庆儒淡然一笑，语含歉意：“王爷征战沙场，多年未回书院，没想到此番回来，却是要处理此等事情，老夫实在惭愧。”

　　齐昀十岁从北燕回到青云便入了大观书院学习，因为天生异瞳，又是归国质子，虽不会受人欺负，但难免被众学子排挤。孤僻的他被温庆儒一眼相中，收为学生，谆谆教导循循善诱。

　　果然，不出四年，齐昀无论兵法武术还是文采诗词，放眼整个书院，无人能出其右。而后，北燕躁动，十四岁的齐昀为雪质子之耻，提前离开了大观书院，向齐旻立下军令状，领兵出战北燕，一举夺下北燕数十城镇，受封燕王。

　　自那时起，已有六年时间不曾回过书院。

　　齐昀面向温庆儒，示礼道：“职责所在，恩师不必如此。”

　　“明日一早大理寺卿与顺天府尹都会抵达书院，如此，还请王爷先回客房休息为上。”

　　齐昀道：“好。”

　　林路遥一回到房间，赶忙将门闩插好，像个贼似的微眯着眼睛从门缝朝外看了一眼，确定身后无人，这才长舒一口气，“幸好没被他发现，不然……真是难以想象。”

　　青樾凑近道：“师爷到底是在躲谁？该不会是燕王吧？”

　　一听见齐昀的名号，林路遥顿觉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一把捂住青樾的嘴，“你小声点！”

　　拉着青樾坐下，灌了一杯茶，才将今日在汴京城遇见齐昀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青樾听完后，啧啧称奇，在这世上怕也只有她家小姐才能对战无不胜的燕王干出此等事情，她摇头道：“贾师爷自求多福吧。”

　　想起齐昀木雕似的脸，林路遥轻叹一口气后又立马抖了抖精神，“算了，现在也不是该纠结这事的时候，刚才院长说的话你听清了吗？”

　　青樾道：“听清了，大理寺，顺天府连同燕王一起查办，三日便要了结此案。”

　　林路遥：“所以，烈火和白浪应是及时找到了宋玉插手此事，想来明日一早宋玉和李永昌都会来到书院。”

　　青樾喜道：“既然宋大人也会来，那师爷今夜不用亲自去案发现场了吧！”

　　林路遥正经道：“为什么不去？来都来了，不去看一眼怎么行？”

　　青樾：“……”

　　来了就一定要去吗？这是什么道理？就不能安分点？省点心？

　　林路遥说去就一定要去的，换了一身服帖的深色衣服，子时的打更声一响起，便溜出了房门，临走前不忘叮嘱青樾：好好待在房内，哪里都不能去！

　　有道是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丫鬟，林路遥前脚一走，青樾后脚也摸出了房门。

　　哪里都不能去？

　　那怎么可能！

　　大观书院有宵禁，无论是访客还是学子，过了亥时便不可四处走动，当然，也有学子因为青春年少不能准时上榻入睡，不过也只能在自己的屋里待着，不得出门叨扰他人，若是被人发现肆意走动，轻则校鞭伺候，重则赶出书院。所以，一过亥时，大观书院便安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林路遥伏低身子，蹿进客房外的园林，依着地图上所示路线一阵穿行，不一会儿便到了学子们的休憩之所。

　　微眯着眼睛朝那一座座密密麻麻的院子看去，心中一阵感叹：这是学生宿舍还是别墅群？瞧瞧这独门大院，一院三房的构造，再瞧瞧这宿舍群的占地面积，也有半个大观书院大小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朱门酒肉臭？这么多的院子，到底哪一个才是案发的那一座？

　　正在她焦头烂额之际，远远看见一胖一瘦两名捕快走近，赶忙隐藏身形，躲进暗处。

　　瘦头陀和胖头陀？呵！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瘦头陀：“刚被调来顺天府，就遇上这事，夜深人静又被安排去守现场，真是晦气！”

　　胖头陀：“谁叫我们是新来的呢？知足吧兄弟！能在顺天府办事，是多少人修都修不来的福气。”

　　瘦头陀：“我去他的福气！你知道吧，在这里面读书的公子哥儿，父亲最差也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就连提水修花的工匠也是与京城里的大人们渊源颇深，万一在办案过程中一不小心得罪了谁，那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胖头陀：“我们只是守个夜，能得罪谁？别自己吓自己！”

　　…………

　　待两人走过身旁，林路遥才从黑暗中探出半张脸来，只道刚才她还在为寻找院子发愁，现下就来了两个引路人，这算不算是鸿运罩顶，天助我也？

　　尾随着两人，在青白石的小道上左右闪现，直到看见他们在一座小院外与另外两名捕快交了班，才在一墙角处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了？怎么就只有两个捕快守着院门，哪有守现场这样守的？

　　林路遥轻手轻脚绕到小院侧方，蹲在墙角，抬头看了眼墙头，估摸着自己的身高与院墙的高度差，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几步助跑后再轻巧一跳，伸手攀住墙头，一个巧劲翻身上墙，一跃落在院中一颗大树之后，脚下一滑，踩着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院门口的胖头陀猛地转身看向院内，惊道：“谁？！”

　　瘦头陀被他吓的一激灵，连忙警惕地朝院中看了一眼，却只见寒风吹落叶，哪有什么谁，不由取笑道：“瞧你那样！这是大观书院！谁会半夜来这里晃悠，大惊小怪，好好看着门就是，我俩轮流睡会儿，明日府尹大人亲自驾到，没精打采的小心被训！”

　　瘦头陀漠然的转过身去，胖头陀的目光却依旧在院中扫视，刚才他分明听到了异响，绝不是大惊小怪，刚准备迈开腿进院查看个究竟，突然听得瘦头陀拔高声音吼了一声：“谁在那！！！”

　　胖头陀急忙转回身，见一人影鬼鬼祟祟在不远处一晃，霎时便没了踪影，两人神情同时一凛，一把抽出佩刀朝人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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