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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005章思变


姜阮阮握住陈氏的手腕,抬头时竟不觉眼里已经含了眼泪,她道:“眼下姐姐出事,想必二舅舅已经很闹心了,姨母们如果冲动的去教训了表姐夫,势必是会添乱。”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我们如果不去教训那个不识好歹的东西,难道叫为君任他欺负不成!”陈四娘怒道。

        姜阮阮心下一横,直勾勾看着她道:“姨母是一番好意,眼下教训了表姐夫,然后呢?”

        “然后?然后自然是叫他好好跟为君过日子,跟外头的那个断了,否则我们这些做姑姑也不会饶了他。”陈四娘气势汹汹,显然是没有考虑到更深的一层。

        陈氏也拽了拽姜阮阮:“你听话,回去睡觉,这都是大人的事,你也别管了。”

        “可这家里到底是舅舅当家做主的,若是我们一冲动,扰乱舅舅的主意怎么办。”姜阮阮又说。

        她只要想起前世二舅舅就因为林浔阳败落,后面即便是有大房家扶持,到底是大不如前。

        都是姊妹,她又如何能坐视姊妹受难不管呢?

        陈四娘看着姜阮阮,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去碧云居,直到院外的廊下出现昏黄的灯笼,随后便有在二房家主母身边伺候的侍女前来。

        见着几个姑奶奶守在院门前,忙行礼道:“我家娘子请几位姑奶奶去前厅,说有事商议,还请几位姑奶奶辛苦一趟。”

        原本陈四娘就是要去的,眼下陈家的当家主母来邀,自然去的就名正言顺。

        姜阮阮带着陈氏回了房间,穿好衣裳,又简单的梳了头发,收拾齐整好以后才同姜阮阮一起去前厅。

        虽已入夜,可前厅却是齐备灯火,将整个厅堂照亮的犹如白昼。

        姜阮阮站在陈氏身后,瞧着此刻堂上坐着的几位姨母,以及从病床上搀扶下来,只能半躺在首位的二舅舅,舅母近旁伺候着。

        林浔阳此刻就跪在堂上,垂眸低头不语。

        简单包扎过额头伤口的陈为君坐在首位旁的凳子上,眼眶通红,抱着孩子垂眸抹泪。

        而下首坐着的便是姜阮阮的大姨母,就连陈二郎都要唤一声长姐。

        她神情严肃的端坐着,目不斜视,瞧不出她对此事的看法。

        陈二娘有些叹息的摇头,陈三娘沉默着,一时心里也拿不定注意,只有陈四娘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吞了林浔阳。

        陈二郎形容枯槁,眼下更是强撑着一口气,他直视着林浔阳质询道:

        “今日当着姑姑们的面,你说,今晚为何事起争执,最后竟还动了手。”

        陈为君擦了眼泪,指着林浔阳控诉道:“我手下的丫头亲眼瞧见他同一女子亲近,甚至在陵阳城里还置了房产安置,女儿后来差人去打听,才知道那女人已经给他生了孩子!”

        肉眼可见的陈二郎脸色白了又白,他问:“你娘子说的可有虚言?”

        林浔阳跪伏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他缓缓抬起头望着陈二郎:

        “岳……岳父大人,都是那女人勾引算计我的!她卖身葬父,我见她可怜收留她的,没想到她竟然算计我,与我有了骨肉……岳父大人,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瞧在孩子的份上才给她置的房子,原打算等她生了孩子就赶她走的,我对我娘子一心一意,绝无半点虚言。”

        陈四娘听完气的抓起手边的茶碗就砸到了他的身边,吓得林浔阳愣愣的看着他。

        她道:“你对你娘子一心一意,却让那外室生了孩子,你打量我们陈家好欺负是不是!”

        林浔阳泪眼朦胧,更是悔不当初的向陈二郎叩头:“岳父,我错了,真的知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我只是心疼那个孩子,好歹是我的骨肉,我遭人唾骂不打紧的,可孩子是无辜的啊,岳父大人我真的知错了,那孩子我不会让他出现在大家面前的。”

        “怎么,你还想将那孩子带回陈家来养?”陈二郎冷哼着问道。

        林浔阳身形微微僵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可……可那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你是陈家的赘婿,你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哪样不是陈家给你的,你有何脸面说你的孩子,若是真的追究起来,你给那外室置的院子都得要回来。”陈二娘板着脸教训道。

        “二姑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保证日后对娘子一定更好。”林浔阳举了手发誓,又跪着向陈为君挪了几步,跪在她面前叩头,悔恨的哭着道:

        “娘子,我真的知错了,你就大人大量原谅我这回吧,我当着各位姑姑的面跟你做保证,我日后一定加倍疼爱你,什么外室,什么外头的孩子我都不认了,娘子,娘子,你就原谅我一次吧。”

        见他如此痛哭的模样,姜阮阮却觉得自己是铁石心肠,一个字都不信不说,甚至还觉得虚伪至极。

        姜阮阮想,既然林浔阳有外室还养了私生子的事已经翻到了明面上,想必舅舅也不会再容忍了。

        岂料她这想法还没在心里想定,就听二舅母道:

        “女儿,有各位姑姑在场压着,想必他也是真的不敢了,只要他与外头的那个断了,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陈为君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就连姜阮阮也是十分震惊的看着自己的舅母。

        都出了这样的事,他们竟然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么?

        陈三娘开口道:“眼下二哥哥的身体要紧,正头夫妻总归是要比半路夫妻更要知根知底的,为君,孩子尚在襁褓,陈家二房这偌大家业,总该要个男人撑着,不为别的,看在你父亲和孩子的份上,就原谅他一次吧。”

        姜阮阮听完这话脑子轰的便是一片空白,仿佛再次陷入前世的境地。

        若是重来还按部就班的活着,还要顺从她们的这些话,将所有的苦都往肚子里咽,那岂不是辜负这重来这一次的机会了么?

        姜阮阮鼓足勇气跪到堂上,颤巍巍的向陈二郎说:“他既将私生子都有了,便不是一时糊涂,怀胎十月,他将家里瞒的严严实实的,如今又为了私生子将为君姐姐打伤,可见他用心之甚,不能轻易原谅。”

        姜阮阮的心跳很快,快到浑身都在发抖,就连拽紧袖口也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她却不得不鼓足勇气说这些话,毕竟陈为君的今日,是姜阮阮的曾经,更是她的未来。

        说的不好听些,她们只图一团和气,其中的苦果却得她自己咽。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这是场孤身拼搏的战斗,就算不能改变什么,她也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知道些什么私生子怀胎的,快快住口。”陈氏连忙上前拉住姜阮阮,语气略有些责备。

        陈四娘道:“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瞎说什么话,都是大人的事,你很不该来。”

        姜阮阮听着她的指责,原本生出的退缩之心又瞬间熄灭下去,甚至冷静下来,只是她还未继续开口就听陈二娘道:

        “眼下二哥哥是身体最要紧,为君也很是不该让父亲为你如此操心,此事我倒有个主意,让这林浔阳立个字据,自今日起便与那外室和孩子一刀两断,今生不得再见,给她置的房子也当作是断绝的补偿,若林浔阳日后再与外室有来往,便以他勾连外贼偷盗财务为由,告上官府,二哥哥你说呢?”

        姜阮阮冷静的瞧着眼前众人,她们听完后也觉得此法可行。

        陈大娘道:“二郎是一家之主,身体最要紧,儿孙自有儿孙福,万事等二郎的身体好些再说。”

        陈三娘道:“就是,二哥哥将养身体最要紧,既然林浔阳认了错,就让他立个誓,写个字据,料想他以后也不敢再犯了。”

        陈四娘凶狠道:“若不是看在二哥哥面子上,我恨不得拿刀废了你,还有你为君,连个男人都管不好,还让他有了外室生了孩子,如今还让你父亲再为你操心,你瞧瞧他拖着这副病躯,你于心何忍让他再为你操心。”

        陈氏拉着姜阮阮,看了她一眼才道:“是,既然有解决的法子,二哥哥也就别操心了,先养好身体。”

        姜阮阮听着那些话,心寒犹胜隆冬,甚至察觉到了可怕。

        她只觉得无形中有张血盆大口,将这里一切都吃的死死的,所有人都对那张血盆大口习以为常,甚至奉为圭臬。

        这让姜阮阮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甚至有些头晕。

        她想逃出去,逃离这个吃人的地方,又兴许是想逃离这群吃人的人。

        末了陈为君抹了眼泪起身,眼神黯淡如冰,她向陈二郎投去目光,像是征询:“父亲,女儿都听你的。”

        陈二郎叹息,没看自己的女儿,更没看这堂上坐着的妹妹们,只是目光深沉的望向林浔阳,蓄足了气力威胁道:

        “我是将死之人,你若敢对不起我的女儿,我就是死也要带上你,你知道么?”

        林浔阳如蒙大赦,朝着陈二郎叩完头,又向陈为君叩头:“我向岳父和娘子保证,日后再也不与外室往来,再也不往来,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呵。

        姜阮阮冷笑。

        男人的誓言若是能实现,那这雷公电母便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上工也忙不过来了。

        林浔阳似乎寻到了生机,他自然乐意之至,欢欢喜喜的写了字据按了手印,又在几位姑姑的见证下作了保证,今夜的闹剧也就算落了帷幕。

        送陈二郎回房后不久,便请了大夫去瞧,左左右右折腾了大半夜,等姜阮阮她们回房休息时,已经是子时三刻,自己的父亲姜二郎此刻已经呼呼大睡。

        陈氏也没吵他,与姜阮阮睡在一处。

        只是姜阮阮却了无睡意,脑海中反复出现方才在正堂上几个姨母的样子,以及为君表姐那黯淡无光的双眸,含着泪花,藏着几分无奈与绝望。

        姜阮阮心里有些难受,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睡,只是听着母亲均匀的呼吸声陷入沉思,良久后,她才悄没声的爬起来,裹了件外套小心翼翼的离开卧房。

        借着从窗棂透进来微弱的光,她坐在小竹的床边推了推已经陷入梦乡的小姑娘。

        小竹被突然出现的姜阮阮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就被姜阮阮捂住的嘴:

        “是我,别叫。”

        小竹挪开姜阮阮的手,从被窝里爬起来:“姑娘是不是折床睡不着啊,要不婢子去厨房给你做完安神汤。”

        姜阮阮与她挤在一处,仔细想了想以后,才凑到小竹的耳边耳语,转头间就瞧见小竹担忧的模样。

        “姑娘,我怕我做不好……”小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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