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026章灯会
姜阮阮欲言又止，垂眸笑着道：“姑姑也觉得白家郎君好么？”
小姜氏听她这样说，便一切了然于心，她说：“这世道不公，总觉得咱们女子就该逆来顺受，长辈们也总会说女子不应谈心仪喜欢，是不知羞，我却觉得不对，阮丫头，成婚是大事，你若是不愿可千万不能忍着，人这一辈子就这么长，可不能委屈自己。”
姜阮阮听着她的话，只觉得心里一阵暖意，可随后朝着正堂望了一眼，又看回小姜氏：“可是我不愿有用么？祖父说一不二，就连我父母也不能忤逆，我愿不愿他们并不在意，就算嫁出去了，若是对方不堪托付，最后也会是我的责任。”
小姜氏有些怜爱的看着姜阮阮，叹息道：“你现在所经历的，姑姑当年都经历过，那些年里，平湖城的媒婆听见我的名字都直摇头。”
姜阮阮曾经是听家里长辈说过的，小姜氏是四房祖父的幼女，她上头原还有个姐姐，奈何没留住，七八岁上得了病没救回来。
四房的祖母因此也落下了病根，后来有了这个小姑姑，她的身体才有所好转，却还是没熬几年便撒手人寰了。
而小姜氏的长兄也是因见过妹妹身死后，父母如何伤心欲绝，才决心不走科举，转而学医，最终考进了太医院里。
而这个小姑姑便是由父亲抚养长大，可幸的是小姜氏的性格开朗，长相又明媚动人，十三四岁时便有人上门说亲，当时小姜氏便直言她家只招赘婿，如此便有多半的媒婆都不敢再上门。
后来倒是有些愿意做赘婿的，可小姜氏就是死活都不同意，甚至四房祖父都同意了，她都亲自上门去退了亲事。
只因为对方其貌不扬，五短身材，实在难以入眼。
那时候无论是家里人还是外人，都在说她家招的是赘婿，有人去便不错了，挑三拣四的不成样子。
左右拖了五六年都没遇到一家合适的，最后四房祖父还说，他家也不招赘婿，只要能将小姜氏嫁出去便行，却依旧是没什么媒婆登门。
家里人急的要命，小姜氏却是不急，只说缘分未到罢了。
就在所有人都笑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时，她便遇到现在的丈夫，他们二人见面后也没多少话，不久便过了定礼，过完年就成了婚，一切顺其自然，又顺理成章。
虽说是入赘，可依旧是男主外女主内，小姜氏每日都乐呵呵的，如今孩子都五岁了，还同从前一样爱说爱笑，眼里都明亮亮的。
姜阮阮望着天空想了想，最后突然问道：“姑姑，你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么？”
小姜氏看向自己的孩子，瞧着那天真快乐的样子，笑着说：“阮丫头，你听我的，人这辈子就这么长，姑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若是不喜欢就不要。”
姜阮阮冲着小姜氏点头，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意，那一刻她只觉得无比畅快。
“刚才来你家时，瞧见路上已经开始挂灯了，想来这次梁王办的灯会应该是十分热闹的。”小姜氏忽然说道，“听嫂嫂说你在刺绣赚钱，那是好事，却也累人，不妨出去走走。”
姜阮阮道：“是呀，好些年没看过灯会了。”
忆及此，姜阮阮便想到了在白家的那些年，别说看灯会了，只要是出趟门都会惹到白家主母去白皓庭面前嚼舌根。
等她再回来时，已经是三月份了，上元灯会也没见过。
眼下梁王在团圆节办的灯会想来会比衙门办的更热闹，故而姜阮阮也是有打算去看看的。
与往年的团圆节不同，今年的团圆节灯会格外盛大。
在前世的记忆里姜阮阮就是规行矩步的女孩子，平常更是多走一步都怕被长辈说不合规矩。
所以她并不记得前世的梁王办过端午龙舟比赛与团圆节灯会。
然而眼下有了这个机会，她自然是不想放过，也想去见识见识今年灯会的盛况。
因得了允准，姜阮阮用过晚饭后便回去了房间洗漱更衣，换上了一套牙白与赤橙撞色的衣裙，衬的她肤白如瓷。
墨发散在背后，挽起的发间也只堪堪点缀两朵珠花，不失雅致，又突显了姜阮阮的明艳，比起曾经她冷淡不争，现下倒是要热烈些。
“姑娘拿上灯。”
见姜阮阮收拾好了，小竹连忙将灯拿过来，是前些天为了灯会，姜阮阮亲自扎的一盏荷花灯。
临出门前陈氏嘱咐道：“晚上早些回来，知不知道。”
姜阮阮点头应着，却见陈氏脸上带着笑，且十分有深意，她问：“阿娘，是不是还有别的嘱咐啊？”
陈氏附耳，轻声道：“白家郎君一会子会跟着一起去灯会，眼下你们就先相处看看，这也是你祖父的意思。”
姜阮阮握紧荷花灯的手柄，原是满心欢喜的想着去好好赏灯，末了却得知这么个消息，将她的好心情全都毁了。
她道：“孤男寡女的，如何使得。”
陈氏道：“你哥哥嫂嫂也会跟着去，你莫怕，甚至可以借机考验一下他的人品，放心吧，阿娘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姜阮阮见陈氏似乎是铁了心要让白皓庭也跟着一起去灯会，略作思考后才应道：“那好吧，都听阿娘的。”
陈氏十分欢喜，忙招呼来翠蝶，让她跟着小竹一起守在姜阮阮身边，陪着她去灯会玩儿。
姜阮阮拜别陈氏后便出了西院，等她行至大门口时，姜柏意与曹念云以及白皓庭都等在那里了。
曹念云如今已有五个月身孕，有些显怀，身上穿的衣裳也素净，见姜阮阮来忙朝她招手，拉着她率先出门，笑着道：
“我也是近来在家里困顿久了，想出来走走，妹妹就权当是陪着我了。”
姜阮阮瞧着身边的嫂嫂，又把手里的荷花灯交给她：“我以为嫂嫂不去，就只做了一盏，嫂嫂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拿着吧。”
“是了，你这丫头都不给我做一盏，我是要拿着你的灯才行。”曹念云笑呵呵的接过那盏荷花灯把玩，又仔细看了看，“妹妹的手真巧，这灯实在好看，比卖的好看。”
姜阮阮道：“那等将来我的侄儿出生了，我也给他做。”
“好，那就有劳他姑姑了。”曹念云笑着，拉着姜阮阮的手走去了门口停好的马车上。
夜幕下，淮水两岸的花灯映照的水面波光粼粼，愈发凸显了热闹的节日氛围。
淮水上更有挂着灯的画舫来回摇着，姑娘们在画舫上嬉笑着，舫内更有乐师演奏着动听的曲子。
平湖城里流经的淮水自西向东皆沉浸在灯会的喜悦中，因着赏灯的人实在太多了，姜家的马车也是饶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位置。
淮水两岸的花灯集市上更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一会儿小心些，别走丢了，小竹翠蝶，守好你们家姑娘。”下车时曹念云关切的叮嘱着，又把手里的荷花灯交到了姜阮阮的手上，笑道，“去玩儿吧，就别跟着我们了。”
姜阮阮有些不明所以，反倒是姜柏意将白皓庭推了一把，嘱咐道：
“白兄，我妹妹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
姜阮阮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是打算让白皓庭与自己独处。
白皓庭自然是掩着喜色，却还是上扬了嘴角，向姜柏意揖礼：“柏意兄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姜姑娘的。”
“去吧。”曹念云也伸手推了推姜阮阮，示意她赶紧去玩儿。
而姜阮阮也只是瞧了眼身边的白皓庭，倒是也没多说什么，状若平常的向姜柏意与曹念云施礼后，便带着翠蝶与小竹朝着花灯街走了过去。
白皓庭自然也跟在姜阮阮身侧，笨拙的将姜阮阮护着，不让往来的行人撞到她。
姜阮阮心冷犹如隆冬，若非现在形势所迫，她是真不愿意与白皓庭再走在一处，即便他此刻如此殷勤，姜阮阮心里都明白，他为的不过是姜家的财产。
姜家虽不是富可敌国，却依旧是吃穿不愁的，如今向白家伸了手，他们自然会为了自己的将来而用力抓住。
故而余光在瞥到白皓庭时都泛着寒意，满是厌恶。
因是县衙协同梁王府举办的团圆节灯会，自然有不少制灯的商家也拿出了看家本领，眼下能留在各个摊位上的花灯皆十分精美。
与上元灯会猜灯谜不同，团圆节大都是耍灯为主，还有些走江湖卖艺的人也借着机会拉开了场合开始耍把式，卖些狗皮膏药。
虽是团圆节，可热闹的却同过年般。
“听闻端午节的龙舟赛也是这位梁王办的，只可惜我身在临溪，未曾得见。”白皓庭与姜阮阮走在一处，时不时的扯出一句话来说给姜阮阮听。
姜阮阮颔首浅笑着，只做出认真听他说话的样子，她道：“若白公子将来得以高中，莫说梁王，便是陛下也见得。”
听到姜阮阮如是说，白皓庭的脸色也显露出些许的得意来，他略略端正了身姿道：
“说来可惜，若非我幼年失怙，家中拮据，导致读书晚，又未读太久书，只怕今日我也是能得中举人了。”
“公子不必灰心，得中举人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姜阮阮认真说道。
虽心中厌恶，可如今却不能表现出来，姜阮阮便只给自己披了虚假的面具，强迫着自己如常对待，甚至还会表露出些许的期待。
白皓庭听着姜阮阮的话自然也是心情舒畅，瞧着小摊子上的花灯卖的好，似乎想到什么一般，靠过去挑了盏兔子灯转身向姜阮阮递去：
“瞧这兔子灯做的不错，如此团圆节，兔子灯比荷花灯还应景些，姑娘不妨拿上这兔子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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