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春闺梦里人 > 004

004


  白苏燕瞥了眼神色晦暗不明的王贤妃,猜测这是否代表王贤妃已经不能再生养,故而只能抱养低位嫔妃的孩子,不过吴家的,不怕膈应?

  温玉夫人大概是真得了教训,居然没有跳出来说话,王贤妃拢在袖中的素手又紧了紧,终忍不住道:“母后,臣妾刚有了垂佑,正是顾不过来的时候,且吴美人又不属臣妾的雨歇宫,还是由秦婕妤看顾的好,也方便吴美人探看。”

  珝月太后垂下眼睑,松手放吴美人下去,不咸不淡道:“你觉得好便好,哀家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北苑这边的人散了,南苑诸位妃嫔遥遥跪于西苑宫门外,莫说珝月太后肃容,只能望见殿外末尾才人头上珠钗映着阳光,熠熠生辉。

  唯有小宫娥出来传话道:“太后娘娘今日已经乏了,请诸位小主今日散了。”

  南苑诸妃这才在窈室林领头下方可站起来,王贤妃等便自门内出来,南苑这边慌忙退至两旁,躬身执礼,等北苑的宫妃先行。

  韵贵嫔走在夭华夫人之后,看见脸色仍是不太好的徐奉人只微笑致意,便不再多做动作,但也足以引得其她人或好奇或不屑的打量。

  徐奉人本就病了多日,精神不济,被一群人看猴一样观赏,又羞又恼,却也无可奈何,宫城森森,规矩繁缛,上下尊卑,泾渭分明,纵使真拿她做猴看,她又能如何?

  能置气喊一声,不当这奉人了吗?

  不能,她不能,从来只有被舍弃的后妃,而无被冷落的君王,就算日后被厌弃,也只能困锁重门,再说她活着比死了强,至少能给徐家一个上进的机会。

  夭华夫人临上鸾轿前,转头对白苏燕笑盈盈邀请道:“虽然现在还不到夏日,但是无穷碧此刻梨花正好,别有一番韵致,妍妃若有空,不妨过来坐坐?”

  白苏燕屈膝福礼,恭顺道:“谢娘娘青眼,但今日臣妾还有内务要处理,来日臣妾必登门拜访。”

  夭华夫人道:“那本宫便扫榻以待了。”

  不过说了三句话,瞬间在众人心里过了三折弯,纷纷透析出自己以为的“答案”,一脸了然。

  流苏送别诸位宫妃,回到待凤殿复命,“启禀太后,诸位娘娘已离开西苑。”

  珝月太后嗯了一声,忽而道:“流苏,你说贤妃会听明白吗?”

  流苏恭婉道:“贤妃娘娘智慧聪颖,定会懂得,再来不还有太后娘娘您在,即使贤妃娘娘仅育一帝姬,也定能平安无忧。”

  珝月太后道:“哀家就怕自己寿数有限,庇护不了多久,君上念及母子之情,对哀家、对贤妃、对哀家的母家一退再退,可桩桩件件他都心里有谱,怕就怕等哀家去后,再来清算,到时更加惨烈。”

  流苏小心在珝月太后身旁揉肩,道:“君上还年轻,也才刚选秀,抱养孩子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那沈美人是王夫人特地送进来的,还有那倪才人,看样子也是倒向贤妃娘娘的,太后娘娘无须担心。”

  “沈美人,”珝月太后冷笑道,“嫂嫂也真是有心,这样偏远的,几乎都与我王家都没什么走动的旁支里的女儿都挖出来,还有一位做侍郎的正经亲戚,可怜了金家、可怜了锦贵人,只怕要被人踩作垫脚石。”

  流苏不敢多言,先前派出的人已查实,这沈家早年祖上是娶了王家旁支的一位女儿,后因沈家衰微,只在原来的陕京盘桓。

  几十年过去,两家早无走动,直到沈老爷这一代,娶了金家女儿,生下“沈曼儿”。

  而就在三年前,真正的“沈曼儿”溺亡,王夫人钱氏命心腹前去“联络”感情,不知许了什么好处,让王家一支不曾在京城走动的嫡女顶替了“沈曼儿”,真正殚精竭虑。

  沈老爷又不争气,一直外放他乡,金家这边也只在“沈曼儿”小时候见过几回,更妙的是,因痛失爱女,沈夫人金氏居然“精神恍惚”,很快被沈老爷与现在的沈曼儿哄住。

  若真让王贤妃抱养了沈美人生的皇子,就算抱不成,王家也定会全力支持。

  世事难料啊!

  珝月太后疲惫道:“我的孩子都已是帝王,王家现在也是风光无限,无人能挡,他们还想要什么?学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父亲常说我果敢聪颖,不输儿郎,那他亦该知,我是他女儿,亦是君上的母亲,做母亲的终归多疼自己儿子一些!”

  流苏一惊,问道:“太后是打算亲自动手?”

  珝月太后道:“哀家不能让君上背上苛待母后母族的名声,那只能哀家来动手,流苏,秘密传召曰礼,让她动手将‘凝露香’给贤妃用,还有沈美人,绝不能让王家肚子里爬出皇子来!”

  “老奴领命!”

  凝露香,王家医女特调用于控制对付后院女人的药物,当年的珍太妃,如今的温玉夫人都毁在这药上。

  不过,这大概是第一次,自家人用在自家人身上。

  觐见完,众妃四散开去,兰嫔不想回去面对雨歇宫里的腥风血雨,便同舒嫔与陈贵人一道,行至御花园,干脆落轿,令内监宫娥远远缀着,彼此相携漫步园中,此时正值春期,御花园内风光无限正好。

  “当日与太奶奶到宫里请安,就是路过这御园,也是匆匆,现在想想真是错过许多风景。”兰嫔离了雨歇宫,一下子觉得浑身都轻快了,几日的郁闷纠结都随之消散。

  舒嫔掩唇一笑,打趣道:“看样子兰姐姐是真的闷久了,才离开不到半日,活像出来放风的笼中雀儿。”

  陈贵人亦是心有戚戚,道:“我当时还羡慕兰姐姐住在雨歇宫,现看来雪休宫虽然也有不安分的,但是还算安稳,韵贵嫔等也都算是熟人,相处下来也不是很艰难。”

  兰嫔想起回到雨歇宫的情景,亦是头痛不已,转开话题道:“不知画儿妹妹所在的雪休宫如何?”

  陈贵人想了想,认真道:“比起雨歇宫,是清静了很多。”

  “……”兰嫔一时心塞塞。

  舒嫔忙打圆场,道:“小妹就莫要再开兰姐姐的玩笑了,我们姐妹三人在此小聚,就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兰嫔无奈叹息,道:“今日不知你们是否注意,谦贵嫔原来来势汹汹的,我本以为她和王贤妃两人会斗得个你死我活,再不济也该是不相上下的僵持局面,然端看早上,王贤妃三言两语间,便压得谦贵嫔不敢造次,先前的忍让,怕是等着今日这一回,在诸位宫嫔面前打压刺头,用以立威。”

  舒嫔颔首,道:“王贤妃在宫里的经营也非一朝一夕,谦贵嫔宗室出身,又带有可靠的陪嫁入宫,比我们的境况都要强些。”

  陈贵人璨然一笑,道:“我看来这谦贵嫔挺傻的,单看夭华夫人今日默不作声,一言不发,便该知……”

  “嘘!”舒嫔忙捂了她的嘴,回头瞟了眼不远处跟着的宫娥内监,小声责怪,“你当这什么地方,还是自己家里吗?想说什么是什么,再来这群人里头,谁知道掺了谁的人,当心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

  兰嫔道:“虽然咱们家里托了关系,但是我们毕竟是新人,根基不稳,身边的人还需小心处理。”

  陈贵人竖起三个指头做发誓状,又重重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再乱说话,舒嫔这才放开她,又叮嘱道:“总之,咱们先多忍让着些,让那些想拔尖的先冲在前头,有人愿意帮我们探路,我们也毋须焦急。”

  不说陈程三人,另一厢——

  王贤妃今日虽在早晨请安时,成功打压了谦贵嫔,借此立威,但珝月太后、夭华夫人接二连三的都给她添堵,让她的优势又重新荡然无存。

  沈美人扶着她,偷觑她难看的脸色,小心劝解道:“娘娘还请宽心,珝月太后毕竟是您姑姑,肯定不会加害于您,再说这阖宫上下除了娘娘您,谁还有幸能为君上诞下龙嗣,就那妍妃这三年来不也没什么消息。”

  “你的意思是,妍妃还压本宫一头了?”

  “贱妾失言,娘娘恕罪!”

  王贤妃皱了皱眉,挥退宫人,转过身上下打量起沈美人来,边打量边绕着她看,看得沈美人惊慌失措,不安地问道:“是贱妾哪里不妥,还请娘娘明示。”

  王贤妃挑起沈美人尖俏的下颔,道:“天籁之音,配上这楚楚动人的容貌,十六岁未经人事的处子雪肤,细腻光滑,果然不是本宫这人老珠黄的可以比的。”

  沈美人双膝一曲,直直跪下,叩首道:“娘娘正是风华无双的好时候,纤腰摆柳,娘娘不说,谁又知娘娘是生养过孩子的?”

  王贤妃慢行至上首落座,抚着自己精心保养的玉手,似真似假的叹惋,“红颜未老恩先断,从古至今,没有谁是例外的,这深宫里谁不是‘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①

  沈美人奉承道:“娘娘乃花中牡丹,夜空朗月,贱妾不过是野草、星子,连陪衬的资格都没有。”

  ①出自《阿房宫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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