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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第二日,徐奉人直接连跳多级,被晋位徐宫人,赐住凌寒堂后面的枕雪阁,令她好生陪伴义姐韵良媛,夭华夫人对她青睐有加,由妍妃亲自陪着搬入雪休宫,大倾立国以来,头一个,跳了十一阶、民间秀女出身的妃嫔,一时间,徐宫人风头无两,连带着让凌寒堂也好好长了一回脸。

  搬家这日,韵良媛亲自过来,亲昵的拉着徐宫人的双手,絮絮叮咛,似乎她们真的是亲热无比的金兰姐妹。

  “本来是想早点把你迁来同住的,又怕会引人注目,反倒与你有碍,现在好了,以后我们之间走动可就方便多了,对了,这是榴花,稍稍懂些药理,我入宫一来就一直服侍在侧,现在就让她跟着你,我也好放心一些。”

  徐宫人只管低着头,曲膝谢道:“贱妾谢过娘娘恩典。”

  韵良媛一把拦住她,假嗔道:“以后,不许再自称贱妾了,你如今已和南苑那些人不同了,我可不许你再这样自轻自贱了。”

  一步登天的徐宫人默然无言,榴花趁机跪下,向新主子扣头行礼。

  “免,以后我的一些贴身东西就由你收着。”

  韵良媛很是满意,道:“正所谓真心换真心,姐姐现在能为妹妹做得不多,只好趁还能走动时,过来照看一二,日后,妹妹可要自己上心了。”

  徐宫人稍稍思索了一番,道:“娘娘客气,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贱妾的心意,娘娘日后会看见的。”

  韵良媛扶了扶腰,道:“看我,才站了这么一会,就腰酸背痛的,想来你这整理也要有一会,我就不多加打扰了。”

  “贱妾恭送韵良媛。”

  回到凌寒堂,韵良媛才问起昨夜之事,“紫英,你说徐氏昨夜回来后哭了?”

  紫英回道:“启禀娘娘,确有此事,奴婢亲眼看到的,还怕是徐宫人御前失仪,惹恼了君上,特地跑了趟敬事房打听。”

  “那你打听到了什么?”

  “听记录的公公说,昨儿并无不妥,但徐宫人上轿时,眼眶就红红的,应该是喜的。”

  “喜的?”韵良媛半躺在美人榻上,“那你觉得是本宫眼拙看不穿她的演技?”

  紫英躬身道:“奴婢自不像娘娘这般慧眼如炬,智慧过人。”

  “你继续留意徐氏那边的动静,”韵良媛吩咐完紫英,又转而对珊瑚道,“本宫有了身孕,按规矩,本宫母亲可以入宫来看望,你递个信出去,让本宫娘家帮着查查看徐家的情况,让本宫母亲下次入宫好一块将消息带进来。”

  “诺。”

  “对了,张良娣和赵嫔呢?”

  说到这俩,珊瑚脸上忍不住透出几分幸灾乐祸,“赵嫔是个不管事的,张良娣也没撒谎,昨日下午陈贵人宫里缺了些绘画用的胭脂红①,命人向她报备一声,张良娣居然说,‘我这儿挺多的,胭脂、水粉、螺黛,你都拿回去一些’。”

  韵良媛扫了一眼室内都埋头窃笑的宫娥,冷声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张良娣出身高贵,眼力见还是有的,她给出去的胭脂、水粉、螺黛都是上品,再来,赵嫔躲在她的蒹葭堂也不是一两天了,她这番作为,不足为奇。

  在这宫里,每个人都有一套保护自己、好安然活下去的技巧,张良娣和赵嫔不过是选了自以为最正确的方式。”

  同一时间,风止宫绿绦殿——

  秦婕妤梦魇的事,还是让秦不寻知晓了,秦婕妤刚请安回来,他就早已经在她宫里候着了。

  诊完脉,秦婕妤无奈道:“舅舅,您知道的,我这不是病。”

  “微臣明白,”秦不寻冷着张脸,“有病的是梁雨安。”

  “父亲他并非……”

  “神神叨叨、疯疯癫癫,千年祸害,王八投身。”秦不寻一直都对梁雨安看不顺眼,以前是秦婕妤的母亲,现在是秦婕妤夹在他们中间,两边调解一二。

  秦不寻抨击完梁雨安,便问起秦婕妤梦魇之事,秦婕妤一五一十的将梦中情景详述。

  秦不寻问道:“这次的人你认识?”

  秦婕妤迟疑了会,轻摇螓首,“没有印象。”

  秦不寻从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一直坚持认为秦婕妤这种状况是一种病,还是梁雨安他们家里的遗传病,任凭梁雨安百般解释,依然坚持己见,绞尽脑汁,用尽手段,却也无力阻止秦婕妤“做梦”。

  直到秦婕妤有一日“梦见”瑾月太后死时模样,凡是被秦婕妤“梦见”的人,都是死人,或者说是那个人死去的模样。

  梁雨安曾解释说,这是只有被神眷顾的人才会拥有的非凡能力,可秦婕妤的能力却很被动,并不像父亲说的那样可以随心而动,而且梦里的人,可能是住了很久的邻居,也可能是某个擦肩而过的路人,对她而言,往往都是“噩梦”。

  秦不寻自药箱里拿出一白玉雕瓶,道:“这是微臣新调的宁神香,名曰‘晓梦’,能令人心情愉悦,  在梦里心想事成、纵享极乐。”

  “劳舅舅费心了,”秦婕妤接过,“对了,‘石榴红’被掉包一事,可有眉目了?若赭衣夫人手上真有先皇留下的大量人手,万一她生了什么歹毒心思,对于君上可就是最直接的威胁了。”

  提起此事,秦不寻也少见的露出一副头疼的模样,“按理,太医院是微臣直属,里面的人身家背景早就被微臣摸得一干二净,这事上,却是不留一丝痕迹,只怕赭衣夫人手上出自‘氐貉’的人不止她身旁的两名暗卫。”

  秦婕妤也算‘氐貉’出身,是半个‘氐貉’中人,自然明白这其中危险,失声道:“泽皇是疯了吗,居然连‘氐貉’的人马都交与赭衣夫人?”

  秦不寻嗤笑道:“洛家的男人一沾上情情爱爱的事,哪个不是疯子,好赖知道江山社稷为重,知道稳住江山为先,美人在后,若非如此,大倾在泽皇手里就得玩完。”而沧皇也不必大费周章引白氏兄妹加入‘氐貉’,执掌高位。

  他可还记得,那时候,洛霜玒对着王贤妃一面甜言蜜语,百般呵护,一面又把掺了凉药的糕点,一口一口喂王贤妃吃下去,丝毫不顾惜她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血。

  每每思及此,秦不寻既庆幸自家侄女能得薄情帝王的倾心爱慕,又担忧这份爱护又能在秦婕妤身上驻留多久。

  “启禀娘娘,梁公公求见。”

  “快请进来。”

  秦不寻皱了皱眉头,道:“他来顶什么用?”

  梁雨安趋步入内,拱手揖礼,“老奴参见婕妤娘娘。”

  秦婕妤起身侧过,只受半礼,道:“这儿没外人,公共毋须多礼,快请坐。”

  “谢娘娘,”梁雨安又对秦不寻一拱手,“秦大人。”

  秦不寻哼了一声,起身告退,“娘娘若还有什么不适,尽管派人来太医院宣微臣,微臣先行告退。”

  秦婕妤忙道:“舅舅慢走,采菊。”

  两人重新坐定,唤人进来换了新茶,秦婕妤又示意他们全部退下,这才苦恼的道:“舅舅与公公也真是,我有时想留你们一块说说话都难。”

  梁雨安亦是无奈,道:“老奴与秦大人这也是为娘娘考虑,万一吵起来,倒让娘娘难做人,话说回来,老奴听说娘娘又‘梦靥’了?”

  “是,这次梦见的地方还十分陌生,像是传说中的月宫,亭台楼阁看起来都是晶莹剔透的,有个落满星辰的深湖,中间是一株大桂树,那人就伏在树下哭。”

  梁雨安听了描述,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眉头越蹙越紧,跟打了死结一般,问道:“梦里的人,娘娘可还有印象?”

  秦婕妤仔细想了想,摇头道:“那人被毁了容,实在难以分辨。”

  梁雨安道:“此事你莫要再想,老奴这就回去禀报君上。”

  “等等,”秦婕妤叫住梁雨安,“安贵人一事,我心知不该插手,但赭衣夫人能悄无声息换了汤药,实在让人心惊,焉知下一个……”

  “怡人!”梁雨安在秦婕妤入宫后,已经很久没有直呼女儿的闺名,严厉道,“你是想当下一个珝月太后吗?”

  秦婕妤道:“女儿从未有那样的野心。”

  梁雨安长叹一声,道:“请娘娘细想,珝月太后当初娴雅淑婉,持家有道,处处以泽皇为先,可以说是先泽皇之忧而忧,后泽皇之乐而乐,进可安抚前朝文武,退能震慑后宫奸佞,比之赭衣夫人,如同明月与萤火。

  眼下,看起来赭衣夫人是一败涂地,珝月太后却连处理一个废妃都无从下手,现在的沧皇还要敬她三分。面对帝王,不争不抢,方为上策,有些恩宠,娘娘自己挣来的,远不如帝王主动赐予的好。

  为了维护安贵人,娘娘是可扶持一二妃嫔,但且记,君上不让娘娘插手的局,娘娘千万不能入局!”

  “……谢公公提点,本宫知晓了。”两人又叙话一二,也不过是些家常,梁雨安也不好久留,请辞而去。

  ①胭脂:在古代,一种是面脂口脂的统称,一种是指画画的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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