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白苏燕想着那日在一片尸山血海的戏台上唱曲的洛霜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喃喃的道：“可不就是疯子吗？”

　　洛霜玙咬牙道：“你且看着，下半年本王一定亲自打下佛不渡，把大越余孽揪到兖州城慰灵碑前向死去的冤魂谢罪！”

　　白苏燕笑笑，道：“那奴婢就当等着看了。”不过她不认为在经历这样一场惨烈的祸事后，洛霜玒还会兴兵讨伐，大越如今其实已经失了人心，气数将尽，便是放着不管，五年十年的，自然也就散了。

　　谈及大越白苏燕不免想到忽然出现在兖州的木归宜，她一个弱女子为何会出现在战场上，甚至是阻拦大倾这边的进攻，而且听兄长的描述她的作为，不像是被大越余孽所胁迫，她只知道原国完颜郎煌纠缠舒贵嫔，与贼人做戏掳人，不想将木归宜顺带了。

　　可是她今日再细想一番，这两人应该是倒过来了，大越余孽这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木归宜，舒贵嫔才是那个倒霉催的池鱼，可是就算木归宜的身份暴露，大越那边为何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将人带走？还是说，这本身就是木归宜和陛下的一个协议？

　　白苏燕久久不归，白洛雁自然是担心的，出了营帐，问了守卫，没有看见“夏至”姑娘回来，便打算亲自出去寻人，却被关羽叫住，“白偏将，您的晚饭。”

　　白洛雁有些窘迫，摸了摸鼻子，走上前接过食盒温和的道：“先前是在下行动不便，一直劳烦关姑娘，如今在下已经可以自己打理内务了，就不好意思再劳动关姑娘了。”

　　关羽却不正面搭话，转开话题，道：“白偏将是要去寻夏至姑娘吗？不如交给我罢，兖州城我熟，再说了，您一个偏将去寻一个奴婢太扎眼了。”

　　最后一句话是她压低了声音说话，不得不说这姑娘是一个很灵敏的人，一般人看来白氏兄妹间如此亲密，定是有暧昧，可她却敏锐的发现，他们两人的相处不像主仆，也不像所谓久别重逢的情人，因为眼神骗不了人，这些都排除了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夏至姑娘有不能告人的秘密，甚至她现在的这副模样也不是真的。

　　白洛雁愣了愣，道：“多谢关姑娘好意，可是现在天黑，城中又无灯火，你一个人出去怕是不妥，还是我自己跑一趟罢。”

　　关羽见状也不气馁，又抢过食盒，道：“那我将食盒拿去您帐里。”说罢，转头就跑，白洛雁在原地很是无奈，这种事上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寻白苏燕一者是出于担心，二者也是想问问这种事该怎么办？

　　白苏燕见天色已晚，也不好逗留的太晚，不然可就没饭菜给她留下了，便跳下房顶，回身一礼，“奴婢告退，王爷也早些回去。”

　　洛霜玙摆了摆手，仍是不忘说些白烂话，“喂，你这叫始乱终弃知道吗？你就这样把本王丢在这里了，万一本王喝醉了睡在这里，一晚上风吹的，着凉了怎么办，睡迷糊了从屋顶上摔下来怎么办？喂，你也太无情了吧，居然头也不回的，真没意思。”

　　洛霜玙坐在房顶，看着辛苦这些日子才稍微有些模样的兖州城，心中没有感慨那才是假的，他曾经只知道快意战场，喜欢那种血里来去、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血性与豪情，然他的师傅白老将军却说他欠了一份悲悯，又说白洛雁太过悲悯反而失了血性，他们两个若是能割舍下四分给对方就刚刚好。

　　一开始听说他是大笑出声，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居然要有悲悯之心，怎么听怎么让人发笑，战场是个只论生死的地方，在战场上没有人记得你是皇宫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只有敌我，杀死敌人活下去是他的认知，可怜敌人就是把自己的脑袋送到敌人的刀下。

　　说白洛雁过分悲悯一个人，居然能当机立断一刀斩下自己生身母亲的人悲悯，放在以前洛霜玙只会嗤之以鼻，可兖州城一事后，他不得不承认白老将军是对的，正是因为这份悲悯可以让白洛雁不顾惜自身单枪匹马独闯敌营，哪怕救回来的是个将死之人，第二次、第三次他还是会继续这样一往无悔。

　　换作是他，碰上这种事，当机立断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审时度势、计较得失是他从小就学会的技能，所以如果当时是他，兖州城别说剩下的几十来人，一个人都不会活下来，洛霜玙仰躺在屋顶上，眼角滑落下一滴清泪，直直滑入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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