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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北苑的妃嫔与南苑的从来没有平起平坐这一说,至死也是天差地别,南苑的妃嫔美其名曰是不忍爱妃及死之日也不见故乡风景,赐其尸骨还乡,风光大葬,实则是世家权贵难以容忍有平民死后睡在同一陵园,共受后人香火。

  现实有时候便是这般不公,君王说天下生灵皆是他的子民,一视同仁,不仅招贤纳士要无门楣之别,而且后宫也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却又设立了南苑北苑。

  冬至发散的思维被夏至唤回,想了想转到前厅,让底下小宫女将绿腰请来。

  绿腰到了,先对夏至见礼,在人前做足了戏,夏至坐在上首,细声细气的说免礼,又一挥手,让殿中值守的宫人全都下去。

  冬至引着绿腰落座、斟茶,夏至下意识起身到她旁边捏肩,却被拂开,绿腰郑重道:“奴婢是何等人物,岂敢让主子操劳,奴婢是奴婢,一言一行自当像个奴婢。”

  夏至不笨,明白这是在暗示她,她现在不是夏至,是“妍妃娘娘”,一言一行就该像个娘娘的样子,便转身回到上座。

  绿腰虽被赐座,却立着上半身,微偏向“妍妃”以示尊敬,“不知娘娘传唤奴婢前来,是有什么吩咐?”

  夏至道开门见山:“不知姑姑对秦贵人的身世知道多少?”

  绿腰看上去很是意外,似是从未想过她们会打听秦贵人之事,不过还是将知道的事娓娓道来,“秦贵人原为君上身边的医女,太后觉得她温顺,就安排她为通房,为君上通人事。秦贵人母亲早亡,父亲之后便不着家,自小跟着他舅舅,太医院院首秦不寻大人生活。”

  冬至夏至对视一眼,对秦贵人有了几分忌惮,先前给过白苏燕一份后宫妃嫔的花名册,上面并没有详写秦贵人的来历,只是一笔带过,现看来,这秦贵人怕也不简单。

  亲贵人虽是医女出身,但他舅舅是太医院之首,勉强算是朝廷的三品官,也可以说成是“官宦人家”,封个贵人也使得。

  更忌惮的是秦贵人背后的秦不寻,一应日常平安脉以及药物皆是从太医院拿来的,秦贵人若真想对谁干点什么,只需她舅舅稍稍在寻常汤药里动动手脚,就可以让人不知不觉慢慢死去。

  宫中虽有司药司,内里也有一应医女,却是专门备下给宫里妃嫔调理妇科、照料孕期、助产或者一些太医不方便探看的地方,需与医女代劳合作。

  更何况司药司也只是执掌各国使臣进贡的珍稀药材,一是方便取药,关键时不必从太医院那么远的地方临时去调,二是这些药材平日都是用来赏人的,也是方便调动。

  古往今来,得罪一个医术高明的医者总是不明智的,秦不寻五十多岁了,仍未娶妻,就这么一个侄女当亲生女儿养大的,医毒不分家,惹急了,小心怎么死都不知道。

  难怪王温二人这许多年来也没对秦贵人下手,不是不想,而是不敢,甚至还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不管是不是她们下黑手,但凡人一出事,她们都得跟着倒霉,所以除了子嗣,其他方面也未曾苛刻。

  这秦贵人她们流萤殿也得好好的将她供着,冬至与夏至为孪生子,一个眼神便也明白,心中记下,还待问些什么,外头有个小宫女匆匆跑进来禀道:“娘娘不好了,刚刚南苑使人来报,有个苑人死了。”

  夏至一惊,以袖掩唇咳了几声作掩饰,“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一个苑人,自有内务府的人去办,与咱们何干?”

  小宫女挥着手道:“不是啊,娘娘,是太后的人!”

  在座之人这下是都惊住了,绿腰自座上起来,快步走到小宫女前头,“画锦,你说清楚些,哪位苑人死了?怎么死的?”

  一连串几个问题把画锦问懵了,呆了许久,才讷讷的回答:“太后赐的苑人,就是不知怎地死了,和那苑人一屋的苑人发现的,已经去报太后了。”

  苑人来的苑人去的,将一屋的人都弄糊涂了,搞半天连画锦自己也不知道死的是哪个苑人。

  冬至想了想,对夏至道:“娘娘,虽这事在南苑,与我们不相干,但既已知晓,不如咱宫内先查一查,看看有没有短缺或不小心遗失的了。”

  夏至抿了抿唇,“冬至你领着俩小宫女将内室查一遍,绿腰你带几个可靠的,将宫人们的房里也好好搜搜,小心驶得万年船。”

  果然,晚饭时分,洛霜玒才回到后宫,前脚有人来报,苑人之死竟牵扯到压胜,后脚王贤妃让人来请妍妃不必惊慌,但兹事体大,未免走漏风声,只好闭宫锁院,务要查出是何人下的毒手。

  夏至倚在床上,见了王贤妃派来的诉乐,“才多久,怎又生事?”

  诉乐本就是奉命来看妍妃是真病假病,她亦是医女出身,望“妍妃”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讲话细声细气,却不是病中的疲软无力,心中自有计较。

  心中想着,嘴上回话也不慢,“回娘娘的话,是与琴苑人同住的窈苑人发现的,在琴苑人的衣物里,一个布扎的小人,背后写着肖常在的生辰八字。”

  夏至错愕,“肖常在?为何?”

  诉乐道:“奴婢不知。”

  夏至怕多说话会漏了破绽,便挥手道:“本宫晓得了,你去罢。”

  诉乐见到了“妍妃”,也确认病的没那么重,就退下了。

  待人走了,冬至转头对夏至道:“恐怕之后还会派人来搜宫,我带人再去查看一遍,可有遗漏,和这事扯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夏至努了努嘴,“这王贤妃也真是,大着肚子也不安分。”

  冬至却摇头道:“只怕另有他人,王贤妃只是顺手推舟,也不知这事是冲着谁来的。”

  这头诉乐还算轻松,那头语书甫到秦贵人的绿绦殿,便被守门的折蔓给拦下来。

  语书冷笑道:“秦贵人好大的架子,怎么,连贤妃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

  折蔓忙赔笑道:“姐姐这是从哪个小人那听来的胡话,不过小主今儿是真病了,现在都惊扰了秦太医在内力把脉呢!”

  一听到秦不寻在,语书一怔,有些不自在,语气也放软了些,“这下午回去,秦贵人不……看着还好,这……毕竟是从我们娘娘那里出来的,我便多嘴问问。”

  折蔓笑容可掬,摇头道:“是之前拉下的老毛病了,姐姐您也知道,小主这病,不能忧思劳累,这些年也多亏贤妃娘娘宽厚,延医问药从不吝啬。”

  不等语书再问些什么,采菊奉命送秦不寻到了门口,看到语书,便笑着迎上来,“语书姐姐真是稀客,折蔓这若有怠慢之处,我在这向您陪个不是。”

  “哪有怠慢,刚到了才一会,”语书客气的笑言,转而向秦不寻一福,“秦大人安,不知秦贵人可好?”

  秦不寻却不答,反问道:“语书姑娘,在下给贤妃娘娘新开的药喝着可有效?”

  语书道:“这次竟是秦大人开药,怪不得效果奇佳,不过两副药,连孕吐都止住了,饭也用的比平日多些。”

  秦不寻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那就好,君上十分看重贤妃娘娘的龙胎。”

  “秦大人辛苦,”语书又把话头往刚刚的问题上引,“不知秦贵人身子可好?”

  秦不寻眉头渐渐隆起,脸色凝重,“不太好,之前旧疾也有复发,却没这次这样严重。”

  语书惊道:“这般严重,早上我家娘娘邀了温玉夫人与秦贵人一同品尝新茶,两位尝了都说好,我家娘娘还都送了些,不知是否是那茶?”

  秦不寻摇了摇头,“是三年前没有及时医治留下的隐疾,终有一日要爆发,只是没想到是在今日,这次是与贤妃娘娘无关。”语书一算时间心头更是惊疑不定。

  采菊这时插话道:“站了这许久,还没问姐姐来是贤妃娘娘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语书看了眼秦不寻,面有难色,“这宫里的事……”

  秦不寻也不再逗留,干脆告辞,走前还对语书道:“贤妃娘娘受了冲撞,胎气不稳,君上特地叮嘱微臣,以后全权负责娘娘龙胎,不知明日何时方便,在下好进宫为娘娘诊脉。”

  语书想了想,犹豫道:“这……奴婢一时说不好,娘娘怀孕以来作息变动不少,不如待明日,娘娘精神了,再宣请大人来。”

  “如此也好。”

  “那奴婢在此先替我家娘娘谢过秦大人。”

  “不敢,语书姑娘客气,都是微臣的分内事。”抱拳一礼后,秦太医就跟着采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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