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大帝未死
柳回春看到南山从耀眼光芒里现出隐约身形时，面上的平静表情立刻被惊讶所取代，此外还掺杂一丝紧张。这从她攥紧的拳头便能看出。
不过，正如昊魇眸中灰色一闪而逝一样，柳回春的惊讶表情也只在她俏脸上停留了短暂瞬间，没多久她便再次恢复了平静。
南山此时仍旧盯着魔君，双眼一眨不眨。却见魔君忽然朝他淡淡一笑，笑容之诡异让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的是个陌生人，而非那个曾教导了他十余年的父皇。
魔君朝着南山一步步走去，眉头忽皱了皱，猛地又回过头去。
这一瞬，正对着“蓬莱子”尸体泪眼朦胧的灵芙儿若有所觉，随后便看到了此刻忽有了呼吸、咳出一口血的“蓬莱子”。
小妮子因呜咽而扁着的小嘴陡然间张成了个圆形，然后破涕为笑。狂喜之下的她下意识重重摇了摇“蓬莱子”，疼得后者连叫“逆徒！”
“师父，我还以为您老已经死了呢，吓死徒儿了”灵芙儿话里仍带着哭腔，嘴角却勾起了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
“胡说，你才死了呢？逆徒，真是个逆徒，敢咒本座死！”“蓬莱子”一听这话，立时就恢复了原来样子，冲灵芙儿一阵吹胡子瞪眼。
灵芙儿笑着笑着，忽微皱了皱眉，眼珠子转了转。下一刻，她嘴角那抹绝美笑容里便多了几分莫测高深的韵味。
没有人看到，这小妮子忽狠狠地在“蓬莱子”身上掐了一下，“蓬莱子”默不吭声，但灵芙儿却笑得更甜了，望向魔君的眼神却愈发嘲讽。
“很好，你还没死！”魔君忽桀桀怪笑起来，语气之温和，仿佛是和一个老朋友在交谈。
“昊魇，你都没死，你爷爷我又怎么如此轻易就先你而去呢？不过，若你执意要先行一步，本座勉为其难、屈尊纡贵去送送你，又有何妨？”“蓬莱子”冷嘲热讽，灵芙儿不失时机地噗嗤一笑，完成助攻。
魔君脸色一沉，语气变得阴冷:“想送本座，得看你够不够资格和能力！”
他此言一出，周围所有沉默激战的魔化人不约而同再次兴奋地嚎叫起来，震天声响此起彼伏，让一时无法适应的灵芙儿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混乱的杀伐声里，灵芙儿看到“蓬莱子”和昊魇正四目相对。相较师父的舌枪唇剑，魔君要显得冷漠许多，始终一言不发，但却气势迫人。
“蓬莱子”忽正色问道:“你是何时得知我们计划的？又是何时在我蓬莱阁埋下莫离这颗钉子的？”
昊魇微昂下巴，答道：“你一向行事隐秘，除了那件事，你露出了破绽。”
“那件事？”“蓬莱子”不解。
“是因为她，”昊魇忽扭头看了眼灵芙儿，“当年她私自下山，被本座发现。本座就是那时发觉了端倪，之后顺这条线往上一查，没想到揪出了你暗中创建的‘蓬莱阁’这大组织。本座也是那时得知，你已知我仍在人间，并开始图谋对付本座。”
灵芙儿听到这里，不由惭愧地低下头，心中大是后悔。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若不是那次下山，自己又怎会遇到南山，那个白白净净、很可爱的小哥哥。
所以，现在若有人问她当初后不后悔，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摇头否认。
“蓬莱子”见灵芙儿红着脸垂下头，以为她是在自责，不由轻抚了下她的头发，以示安慰。
只听他点头道：“不错，蓬莱阁创建的初衷，就是为了培育修仙人才，将来用以对付你。只怪本座当时没想到，你竟会附体于唐皇。”
顿了顿，“蓬莱子”忽语带颤抖地问：“昊魇，当年师兄在与你那一战后，究……究竟去了哪里？”
问完，他忽然重重咳嗽了几声，最后竟咳出一口血，吓得灵芙儿慌忙扶起了他，小心翼翼地替他抚着胸口。
“这事应该问你，”昊魇双眼忽然眯起，面色愈发阴郁，嘴角却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当年本座被你师兄弟用阴谋诡计打成重伤，然后又被封印进了魔界，又怎会知道你们人界之后的事？”
昊魇将“阴谋诡计”这四字咬得极重，语中满是戏谑与讽刺。一股暴怒之火忽自他双目中喷射出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焚尽眼前整个世界。
阵内南山也在仔细聆听两人对话，当听到当年参战的还有蓬莱子时，也是吃了一惊。此刻见昊魇这副杀气腾腾的表情，心中愈发好奇当年那场对决里这对师兄弟究竟对魔君做了什么，以致竟让魔君时隔千年后依旧对此事耿耿于怀？
本以为两人之后的对话会透露点什么，谁知“蓬莱子”转移了话题:“当年唐宫那场声势浩大的风云雷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你的手笔？”
昊魇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
“蓬莱子”老脸一红，有些心虚地看了眼昊魇后，许久方道:“若本座所料不差，那场天象想必就是你和大帝在斗法吧？当年你故意让分魂流落人间，这点小伎俩其实并没逃过大帝的法眼。大帝于是千里迢迢赶去追杀你，直到后来，他最终在唐宫遇害！”
讲述这段推测时，“蓬莱子”那双鹰目始终眨也不眨地盯着昊魇，仿佛想在他的眼神里看到答案。
昊魇自始至终都没说一个字，神色更是波澜不惊，直到“蓬莱子”说完，忽才抚掌一笑。
“昌谷，你很有脑子，猜得不错！不过——”魔君话说一半，忽然来了个转折，“你猜错了一点。当年昌禾并没有遇害，而且他还很好地活了下来，直到现在。”
“什么！活了下来？他还活着！”“蓬莱子”眼珠子瞪得直直的。
尽管千年前，当昌谷苏醒后在锁空阵处看到了师兄断气的肉身，但他始终不信师兄已死。
因此在收拾完镇魇之战的残局，谎称魔君已死安抚好民心以后，他千年来一直都在锲而不舍地寻找师兄灵魂的下落。
如今猜测得到验证，如何不让他感到狂喜？
“蓬莱子”连忙追问道:“那——那他现在在哪里？”
不仅“蓬莱子”激动不已，阵中南山听到这里，心脏也是没来由的一阵剧跳。
大帝没死，还活到了现在！
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震惊加惊喜了，也让他生出一丝的兴奋以及希望。毕竟这世上能对付魔君的，除“蓬莱子”外，怕就只剩下他了！
同时，南山也终于猜到那日蓬莱子留灵芙儿在唐宫后，究竟是去做什么必要的事了——显然就是去寻他的师兄！
但很快南山又陷入了担忧——魔君如此毫无遮掩地说出大帝的下落，这是否意味着大帝目前已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昊魇似乎早就料到“蓬莱子”会有此一问，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更阴森的笑:“想知道他的下落很简单，只要你服从本座，让本座在你灵魂里打上精神烙印。本座不仅可以立刻告诉你，而且还能让你们师兄弟即刻就团聚！”
昊魇言语里充满着诱惑，“蓬莱子”却沉默不语，那双眸子似乎有些呆滞。
“想必你这老鬼，此刻正在心里争分夺秒地默念法咒吧，”昊魇忽然冷笑:“本座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不就是想以此拖延时间，好让阵法顺利启动。但本座告诉你，你不会有机会的！”
灵芙儿眉头轻轻蹙起。她也早猜到师父和魔君一堆废话的原因，此刻见魔君戳穿此事，还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那颗放下的心又禁不住再次提起。
她忧心忡忡地想，这魔君不会还有什么后招吧？难道他真就一点也不怕那个“七星伏魔阵”？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昊魇貌似无意地瞥了眼一旁恭敬肃立的莫离，忽然道:“奉劝诸位，切莫自以为是地轻举妄动，否则到头来只会为他人做嫁衣裳！”
灵芙儿岂能没察觉昊魇那道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心猛地剧烈抽了一下，忽有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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