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阵破

　　昊魇施展魔功企图破坏屏障，但一道道攻击落上屏障后却被立刻弹开，维持屏障的众人见状不由都是长长吐出一口气。

　　但未等他们完全放下心来，暴怒的昊魇已命万千妖族魔族，跟随他的节奏，整齐划一地轰击那屏障。

　　初时众人尚可坚持，但到第五次共振时，所有蓬莱阁弟子都被震得心潮起伏，有些体质差的弟子甚至已口吐鲜血。

　　由于此阵总体还是依靠昌禾来维持，如今遭此重击，首当其冲、伤得最重的自然也是他。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且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给予所有人精神上的信念。

　　“蓬莱子”那宛如天籁的声音，恰在此时传入即将崩溃的众弟子耳中，令所有人精神大振:“还差三息，大家坚持住！”

　　看似波澜不惊的昊魇，此刻仿佛也意识到了情势的严峻，脸色渐渐阴沉下来。忽听他大吼一声，魔变的前两变倏然施展。

　　众魔化人也如他一般施展出相同的术法，霎时间无数只虚化的大手漂浮在屏障上方，宛如一朵朵遮天蔽日的阴云。

　　还剩两息。

　　众巨手第一次整齐砸下！

　　屏障内众人被震得退后一步，地面留下一道道拖长的脚印。

　　巨手第二击！

　　昌禾双目充血，灵芙儿嘴唇咬破，余众个个面色酱紫，却始终不愿再退一步。

　　只因再退就到了伏魔阵里，而这样的话，便意味着阵法被破坏——他们输了！

　　最后一息！

　　所有人都在心中默数着时间，不断地自我鼓励:只要坚持住这最后一息，他们就赢了，人族就赢了！

　　然而——

　　昊魇此时仿佛已蓄力完毕，忽毫无保留地出手了，一只比其他巨手还要高大上数十倍的巨手当空拍下。

　　还剩半息！

　　细微的“喀嚓”声传来，昌禾、“蓬莱子”同时暗叫不妙。

　　果不其然，屏障随后轰然碎裂，巨大的气流将屏障内所有人都轰入了伏魔阵中。

　　伏魔阵最终告破！

　　功亏一篑！

　　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惋惜、愤怒与绝望的表情。

　　“蓬莱子”本就是重伤强撑着，如今阵法又破，他所受的打击无疑是众人里最大的。此时瘫软在地上，怔怔看着天上那轮红月发呆。对于昊魇得意刺耳的大笑，他看似充耳不闻，眼里却闪过一道决然。

　　伏魔阵既破，阵心那团光球也跟着倏然爆炸。一团所剩无几的黑影突然现形，如一道离弦之箭飞向昊魇，与之融二为一。

　　昌禾眉头微微一皱，只因他明显感受到昊魇的气息似乎因此又强上了好几分。

　　弥漫空中的那些白色丝线此时纷纷自行消散，很快便融入了血色的月光里。

　　昊魇忽张开大手，朝天空一挥，霎时天地间风云大作，那轮红月缓缓降下，最终落入他的掌心。而原来消失多日的那轮皎月，终于再次现形于人间。

　　至此，昌禾对那轮“红月”的猜测得到了验证。

　　将“红月”融入体内后，昊魇的实力再次暴涨了一大截，望向昌禾的目光里自然便多了几许睥睨，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俯视街旁的乞丐。

　　可惜他并没能从昌禾身上获得那种预想中的满足感。

　　昌禾望向他的目光始终没变，不见丝毫的畏惧，一如千年前那般平淡自然，此时甚至还多了几许轻蔑，至少在昊魇看来是这样。

　　昊魇怒由心生，勃然变色，瞬移欺近昌禾身前，速度之快让人目眩神迷。昌禾措手不及。

　　这一瞬，昊洵被吓得脸色惨白，灵芙儿则发出一声尖叫。曾经，昌禾还感觉这声尖叫刺耳无比，如今却觉得它，宛如仙乐般动听。

　　就在昌禾以为自己此番必死无疑时，一道伟岸的身影不知从何而来，如一座巍峨高山从天而降，岿然挡在他的身前。

　　昌禾吃惊地抬头，率先映入眼帘的竟是那袭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黄袍——

　　竟是父皇！

　　昌禾对眼前这一幕尚未反应过来，那道身影便已冲上前去，与昊魇轰然拼斗起来。昊魇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逼退好几步。

　　和昌禾此时表情一样，昊魇也是一脸的震惊。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到北岳双目上时，所有的惊讶倏地化作一个诡异的笑。

　　昌禾顺着昊魇的目光望去，看到父皇的双目此刻忽变成了灰色，不再是之前那种耀眼的、让人敬畏的赤红。

　　如此熟悉的目光，让昌禾不由想起那日父皇将他带出安易的情景。

　　当时父皇火急火燎地劝他离开安易，说这话时他似乎就是灰眸。

　　后来父皇的眼眸在赤灰两色间急速切换，不久后他一掌将自己轰飞后便不见了踪影。

　　想到这里，昌禾心中闪过一丝明悟。

　　想必当年昊魇的分魂在附体父皇时，并未将其魂魄吞噬。父皇真正的意识其实早已蛰伏起来，只等某个关键时刻暴起发难，便如此刻。

　　那时双眸赤灰两色的迅速切换，定是父皇在与那分魂争夺身体，先前昊魇之所以无法动弹，定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南山至今仍对那日城外灰眸的父皇见到他时狂喜的表情记忆犹新，他当时很感动，但也很奇怪。直到此刻，他才猛然间觉得，或许那才是一个真正的父亲，见到久别重逢的儿子时该有的样子！

　　从前那个赤眸的明黄身影是被魔魂控制的北岳，而如今这个灰眸的，才是他真正的父皇！

　　昌禾的猜测大致符合实际情况，但还是猜错了一些事。

　　比如，此时控制皇甫北岳这具身躯的，并非原本的皇甫北岳，而是北岳与分魂的融合体！

　　当年昊魇的分魂附体北岳后，北岳自知不敌，便将一部分意识隐藏了起来。

　　他也不知自己当时是如何做到的，只记得昏迷前看到襁褓中的亲生骨肉睁开了眼，随即心中一痛，便莫名生出了一股不肯屈服的意识，正是这意识一次次提醒着他万不可轻易就睡去。

　　皇甫北岳这缕浑浑噩噩的意识，一直躲在大脑某个角落，和分魂用同样的目光注视南山，看着他一天天成长。

　　时间久了，北岳发现分魂似乎对南山动了真情。

　　它会因南山每日武道或文学上的进步，欣喜得像个孩子。也会在南山受伤时亲自为他调治伤药，却不愿让他知道。

　　每每小南山睡着后，它都会在窗外悄悄注视着他。有时见屋内的小人儿一不小心踢落了被子，它甚至还会亲自帮他盖上。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在北岳心中酝酿，直到那一天终于付诸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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