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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零〕做不到


做不到的。

        温家能做的事,曹家怎么可能做得到。

        曹家有田产,可那些地哪里能比得了温家在凤阳租赁出去的土地,更不提温家到温伯诚手里后,在各地发展的那些铺子。

        饶是曹老太太再怎么看不起私奔的女儿和这个女婿,这几日也命人专门去外头打听了,知晓温家,尤其是温伯诚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但,就算如此,曹老太太陡然间被温鸾这么反驳,心头的火苗当即如同迎头淋了一瓢油,兹拉烧了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老太太吼完,曹素贞不忘在旁添油加醋:“姑婆!娘方才害我!”说着,把脚抬了抬,脸色雪白,“我疼。”

        曹老太太方才虽听她喊过脚崴了,但还没注意到究竟是什么情景,这会儿低头一看,见曹素贞微微露出一截的脚踝上肿了一块,顿时倒吸了口气:“怎么肿成了这个样子!”

        到底顾忌到边上还有男子,曹老太太让身边的婆子赶紧将人扶下去看看。偏生曹素贞这会儿却不肯,抓着老太太的手,不依不饶道:“姑婆,我心里委屈,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曹老太太心疼不已,望向温鸾的眼神,更添几分怨怼。

        “你这样的性子,说到底是你娘的错,你娘没把你教好,难道我还不能训斥她了?要不是你和顾家非亲非故,我早扇你几巴掌,把你关进家庙!”

        她说着,越发觉得温鸾就是个孽障,一来顾家,就惹是生非。

        曹老太太的话,已经是赤裸裸的恐吓了。

        温鸾却不带害怕,看向恨不能扒了自己一身皮的曹素贞:“曹家姐姐,人的眼界是没有局限的,看得多了,就会知晓的多。这一点,我不怪你。可兴师动众跑来责难我,甚至直闯温兰院,无辜掌扣我的丫鬟,这不该是大家闺秀应该有的举止。”

        曹素贞面上青红一面,下意识地掐住了手里握着的一截手腕。

        曹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被掐得疼了下,抽开手。

        温鸾看着一老一少的神态,微微抬起下巴。

        温家娘人可以小,气势不能弱,势弱就会挨欺负。这是她从前就知道的,也是她上辈子敢放火烧死季家的底气。

        随后,她听到了曹素贞的尖叫:“你说我目光短浅?你怎么敢这么说我!我是官家女,你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商家女,还是庶出!”

        “那有什么关系。”温鸾盯着她,轻笑一声,“没有农你吃不了粮,没有商你一无所有。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一件东西不是靠着商得来的?你敢说,这衣料是你收的蚕丝,割的葛麻?你头上的簪是你凿得矿山融的金银做的工艺?”

        “你!”曹素贞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咳出血来,“可你让人伤了我,害我摔了一跤,崴了脚!”

        曹老太太的脸色沉了下来,喝道:“娘,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送的究竟是不是打赏下人的东西,你是不是动手伤人了!你今日若不肯实话实话,就算你娘护着你也没用!”

        曹老太太在二房积威已久,平素就不是个能和人亲近的老太太,现下脸一沉,更是叫屋内外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低头装起鸵鸟来。

        有胆小的,甚至都打了个哆嗦。

        “是我做的。”温伯仁出声。

        “不是,是我!”跟着,温仲宣也皱了眉头。

        叔侄俩一前一后“认罪”,越发叫曹老太太气恼不已:“怎么,温家还有个规矩叫一人做事两人当!”

        温仲宣行礼:“一人做事自然是一人当。曹家小娘子是我拉开的,意外伤到小娘子,是我的不对。”

        他说完,一脸郑重:“只是,还请外祖母见谅。毕竟,任谁看到亲妹妹被人欺负,差点挨打,都会下意识地拉开动粗的那个人。”

        “你胡说!”曹素贞涨红了脸喊。

        温鸾轻瞥她一眼,从曹素贞脸上收回目光:“曹家姐姐上来就动手想要打我,如果不是阿兄拉开她,估摸着这会儿松香脸上的巴掌印,也会留在我的脸上。”

        她顿了顿,仿佛后怕道:“我天生皮肤娇嫩,任何一点磕碰,都能红肿一片,几日难消。曹家姐姐那一巴掌下去,只怕我要顶着一张猪头脸在顾家住上几个月了。”

        她说着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露出的手背上,赫然是已经红肿的一道指痕。

        指痕太过显眼,一下子就证明了曹素贞的的确确对温鸾动过手。

        曹老太太一时没吭声,皱了皱眉头。

        顾氏心疼得不行,抓过温鸾的手低头就吹:“疼不疼?都肿了,上过药没有?”

        温鸾笑笑,撒娇道:“疼呐,阿娘再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疼了。”

        温鸾越这么说,顾氏越心疼。

        这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孩儿,从小哪里吃过这样的委屈。

        “我没打她,她骗人!我就是气不过,来找她问问为什么要欺负我——”

        曹素贞的声音又尖又细。

        温鸾拧了眉头,正要继续。顾氏忍不住瞪圆了眼睛:“住口!”

        她忍着怒,将温鸾紧紧搂在怀里:“娘想要拉拔外祖家,女儿知道。娘厌恶自己有个私奔的女儿,女儿也认错。可娘做错了什么?娘错就错在投在了温家,错在跟我回了顾家,吃娘给的委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曹老太太倒吸一口气。

        顾氏咬牙:“我都已经听说了。娘,做人不能偏颇。娘要娘给贞娘见面礼,可有给过娘准备的时间?况且,我听说,娘说娘得了礼,也该还一份礼,那娘得的礼又是什么?”

        “我给妹妹准备了玉镯子——”

        “那东西呢?”顾氏追问,“娘,你曹家姐姐送你的镯子在哪?”

        温鸾还在震惊阿娘的暴怒,一时间忍不住想要扶额。

        哪有什么镯子,曹素贞嫌弃丢脸,直接转送给了十三娘,难不成还要去十三娘那里拿回来?

        就是拿回来,那也不是曹素贞送她的礼。

        “藻娘,你闭嘴!”曹老太太气得直翻白眼。

        她就说闺女都是仇,只有儿子才听话,只有儿子才好,闺女都是仇,都是仇!

        曹素贞自然拿不出镯子,话到嘴边吐不出,咽不下。

        顾氏追问:“礼尚往来的说话,贞娘不知道,娘也不知道吗?娘没有提前招呼,就要娘送上见面礼,娘到底年纪小,她爹给她的东西,不是用过的,就是存在我这儿,她哪里准备。”

        “那也不该送贞娘给下人打赏的玩意儿。还有那个什么胭脂水,既然是用过的东西,怎么也好送人?”

        顾氏气得胸脯起伏,刚要开口,就见温鸾冲她娇娇地笑了笑,轻轻摇头。

        安抚住顾氏,温鸾抬起头,双眉微蹙:“胭脂水是官窑,流通在民间本就是难得。我用惯了它,平素作画也时常使它。外祖母说要给曹家姐姐回礼,我只能割爱。”

        就是不想给曹素贞好东西而已。

        “之后曹家姐姐似乎有些看不上胭脂水,不得已我只好拿出了那一袋南红玛瑙珠。”

        “你把给下人打赏用的东西送给别人,是什么意思?”曹老太太绷着脸问。

        温鸾丝毫不畏惧,一双漂亮的眸子径直望着曹老太太:“我承认,那些是我平素带在身上,用来打赏下人的。可那些珠子,全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平日里不轻易打赏,唯独我身边的两个丫鬟得的多了些,串了手串往外头卖过一两回。”

        她没有任何避讳的样子,叫曹素贞心不快。

        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不过才头次见面,哪里来的深仇大恨。说到底,是曹素贞自己心里有东西作祟,看不上温鸾的出身,更看不上她能身在凤阳温家,还有天生一副好面容。

        “所以,说白了你还是把下人的东西送了我。”

        曹素贞说着还抹了抹眼泪。

        温鸾看着她,问:“可曹家姐姐去问过市价么?单颗南红玛瑙如今在永安是什么价,成串又是什么价?曹家姐姐什么都没问,难道就因为我赏过丫鬟,就成了不值钱的东西?”

        温仲宣在一旁跟上:“成串的南红玛瑙在永安,约是够寻常人家吃上几年。”

        这话一出,曹素贞脸上一片火辣。

        曹老太太的神情也跟着变了。

        能卖出不低价钱的手串,就算过去真打赏过下人,可那也是玛瑙的料子。就好比金银,寻常人家对着下人打赏些钱财也是有的,难不成金银就都成了俗物,碰不得了?

        瞧着两人各种变化的脸色,温鸾忽然一笑:“所以,曹家姐姐,可以向我的丫鬟道歉了吗?”

        道歉是永远不可能道歉的。

        曹素贞哪怕脸都丢尽了,也不会在这里低头给两个丫鬟道歉。

        曹老太太顾念着面子,自然也是不肯。

        温鸾这会儿却没再坚持,只遗憾地叹了口气,等送走她们,心疼地摸了摸松香瑞香的脸。

        顾氏忙让人去寻了药给两个丫鬟摸上,自己握着温鸾的手,直掉眼泪。

        “她们太过分了,凭什么欺负你?”

        温鸾笑嘻嘻,哪里还有方才在人前正正经经的样子,拦在顾氏肩头就道:“哎呀,不是欺负回来了吗,阿娘不哭,不哭哈。”

        顾氏按住她捣乱的手:“要不是娘,你也不用吃这些委屈……”

        “可是阿娘想回家不是吗?”温鸾笑,“这些不算什么,阿娘想回家看看,而且阿爹说了让我们来永安,大不了等回凤阳,咱们以后只跟舅舅舅母来往好了。”

        她心里也着急,顾溪亭平日里几乎都住在国子监,鲜少回顾家。她还想再从他那里打听到一些能帮着温家避过麻烦的消息,可人迟迟不回来,她就是想走,也不好走。

        正想着,脑门上挨了一下。

        温鸾“哎哟”叫出声,对上了叔侄俩满脸的不赞同。

        “今天的委屈,有你自己的错。下次就算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做那些事。传出去到底对你的名声不好。”

        温鸾虽然嘴上说的一套又一套,可温伯仁只听了一耳朵,就晓得今天这桩事,曹素贞和温鸾各有错处。

        温鸾捂着额头,靠着顾氏哼哼:“可是四叔,你说过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都被人欺负到跟前了,没道理只能受委屈不是。”

        她又不是蠢,若曹素贞是个厉害角色,出身再高一些,她势必会识时务的避开麻烦。

        可看见曹素贞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曹家大约对于女儿的教养并不看重。

        曹素贞的言行举止粗看端庄雅,可眼底透着贪婪和市侩,打量她的时候就好像在打量一块玉器,出产地不好,没得叫人看重。

        温伯仁皱眉。

        有些担心娘的脾气是不是该掰一掰了。

        小娘子总归还是温婉些才好,骄纵,爱耍小性子,不过是自家人才能包容,到了外头,贞静柔顺的女子才能易讨人欢心。

        便是温鹂和曹素贞,在人前总还记得挂一副温婉可人的面孔。

        温伯仁如此想着,看着跟前忙着在娘亲兄长身前撒娇的侄女儿,长长叹了口气。

        有些头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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