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洛桑

　　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就是让自己变成比坏人更坏的人。阮氏水每次睡着都会走入一个无前情提要的电影里，她可以是终结者也可以是改写者。这似乎是一个夜总会，她望着四周的墙壁，穿过走廊，房屋中心是一个水池，冒着白烟，肥硕油腻的男人们在里面泡着澡。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在农村里，每到大日子或者年前屠夫杀猪前给猪洗个热水澡一般。滚烫的热水浇灌在皮肤上，散发出皮肉组织的味道，然后把猪肚子抛开。

　　猪的身体里有一种东西叫做“猪泡”，她不知道那东西的学名是什么，白白的，看起来像气球一样。小时候屠夫杀完猪把猪泡洗干净，嘴对着猪泡的口给她吹出一个气球，但是她不喜欢玩，她喜欢猪身上的屎味。

　　凝视着水池右下角的那个男人，他起身裹着浴巾，抬起头她和他四目相对。她最讨厌的就是尖叫声，他大喊着，水池里的男人都看着她，接连从旁边的几个房间里冲出几个穿着黑色衣衫的男人。在她的身后有一把武士刀，它就刚好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拔开武士刀，想起《杀死比尔》里，乌玛瑟曼在大姐大的居酒屋里杀戮一般，区别就是她拿的刀不是服部半藏的武士刀。

　　这是一种艺术性的行为，水池里的水染成了红色，与泛黄的肉体相间，看上去像是一幅水墨画，水是红墨水。她猜外面会有一辆让她逃走的车，不断循环着。开着车驶向远方，更多的是逃亡，体验末路狂徒的感觉。不知道车要驶向哪里，有的时候会出现在山水围绕的小道上，树木高耸着，车辆在道路上不断地拐弯转圈，或者是在乡间的田地里。汽车行驶了许久，在一间房子前停下，她从车里下来，走进房子。

　　楼上响起了枪声，她紧握着刀蹑手蹑脚的从楼梯走上去。尽头是一间卧室，枪声从那里响起，走了进去，看见两具尸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躺在地上，窗帘粉色和白色相间，阳光射进来整个房间充满粉色的气息。死去女人的眼睛还睁开着，脑袋歪向了一旁，嘴角溢着鲜血，摸了摸她身上被子弹打穿的洞，血还是暖的。

　　旁边的男人死了，笔直的躺在床边，两个人死亡的姿势呈直角形。床上方的墙壁悬挂着婚礼的画像，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不是躺在地上的男尸。她将女人的眼睛合上，把地上的床单盖在她的身体上，然后离开这座房子，一楼的客厅里正常运作，电视机里播着老旧的舞台剧，生锈的风扇吱呀吱呀的转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砸向地板。冰箱里还有汽水，拿走了一瓶然后打开易拉罐，灌了一口吞咽下，这令阮氏水喉咙里有些难受。打开车门，转过身抬起头看了看粉色的卧室，然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桶汽油，洒在房子的周围，点燃打火机然后扔向房子里。

　　开着车一路不要回头，不会知道这场火燃烧了多久。她无法拯救那个女人。当车子再次驶向出口时，她知道又开始循环了，只不过这一次她到来的早一点点。还未响起枪声，闯入房子里。看见一个男人拿着枪对着女人进行射击，旁边是死去的男人。这是另一个平行的空间，他们无法感知到阮氏水，阮氏水却可以触碰这个世界的物体和温度。丈夫杀死了背叛自己的妻子和奸夫，她只是在想冲动过后，看着妻子的尸体，他会不会有一丝后悔。杀死爱人和她的情人，这是阮氏水从前脑子里的变态想法，他已经帮助她完成了。

　　阮氏水遵守着两个世界里的丛林法则。丛林法则是自然界里生物学方面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规律法则。包括两个方面的基本属性，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自然属性受大自然的客观影响，不受人性、社会性的因素影响。自然界中的资源有限，只有强者才能获得最多，体现在植物界方面。社会属性体现在动物界。人作为高等动物，是可以改变丛林法则的自然属性的。

　　人鱼栖息的时候，阮氏水被噩梦惊醒，Sai看着她，抚摸着她的肩头。阮氏水的头很痛，她想一个人安静会，珊瑚礁的洞穴里是她独处最好的地方。反而和Sai结婚之后，她不安的情绪再次降临，身份转变之后，心态也不一样。正因为爱和爱情这两样东西她都没有好好享受过，但最后这些来临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的是藏着留住，而不是享受。

　　离海岛还有30海里，此时距离海妖的迁移队伍也越来越远。和海妖的故事也许并未结束，海妖之王的名字叫做安尼，海底有鳄鱼，他曾经在陆地上的时候看见一本书这样写。海水那么咸，鳄鱼会喜欢它的味道吗？目前的这个世界，这里的天空，这里的每条大街小巷，也就是珊瑚礁组成的部分弥漫窒息的感觉。

　　安尼曾经也在陆地上生活，他在陆地上的名字叫做洛桑，不过和人鱼不同的是，他前往陆地是经过族群的授意，让他前往陆地学习人类的文明，然后回来报效自己的族群。随着海里的环境变差，不光是人鱼，就连海妖也无法生存，海妖的很多能力都已退化，海水的质量也影响了海妖的生育。安尼出现在陆地上的时候，光着身子，瘦弱的身体看起来像是一只小野猫，捡到小野猫的夫妇办理了收养手续，将他带回了临近阿拉斯加的海域生活。

　　这只小野猫最喜爱吃鱼，他生活在不冻港城市里，这里一年四季有吃不完的海鲜，从初中到高中，到最后进入大学的校园里。他都对海洋环境以及海洋生物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课外时间，他积极参与着志愿者的海洋保护活动。在大学的社团里他也遇到了一个同样爱护海洋环境和生物的女孩，他们由海洋环境聊到海洋物体迁移，无话不谈。

　　洛桑的体温比人类低，那个女孩总是喜欢用自己手心的温暖来慰藉着洛桑，女孩的眼睛看不见，从那之后洛桑就成为了她的眼睛。社团在西北方有一片向政府申请的海域，由学校的海洋生物研究室以及社团共同使用。这里的治安变得差了，一个月会有好几起命案发生，奇怪的是法医无法从死者的伤痕判断是由什么抓伤了死者。警方查不出头绪，只能将这类事件推到怪物身上，从那之后开始实行宵禁，每到一个公共场所，均需脱衣检查。

　　女孩的家庭条件较贫困，住在郊区的贫民窟旁，每次社团活动结束后时间都很晚了，但是洛桑会送她回家，然后看着她上楼。女孩要求洛桑不要再送自己回家，然后自己再返回市区了，这样很危险，但是洛桑不愿意，他更希望女孩安全。

　　这天社团结束活动已经是晚上12点，社团迎新还有科研分享会拖得时间太长，对于两个热爱海洋生物和环境的人来说，怎么可能会放弃参加活动。洛桑帮女孩提着衣物和协会游戏赢来的小礼品送她回家，直达女孩家楼下的公交已经错过了末班车，另外一趟公交车的落站台在贫民窟里。

　　洛桑送回了女孩，在落站的时候，贫民窟里的穷人抢走了女孩的手提包，接着几个人准备架走女孩。在打斗过程中，洛桑变化为海妖的样子，他原始的模样拥有着翅膀以及蛇尾。洛桑吓跑了坏人，但是女孩却欺骗了她，前一阵子她请假了两周，但她再次回到校园的时候，洛桑问她最近去了哪里，她回答洛桑：“我妈妈最近生病了，我在家里照顾她”。

　　“那伯母身体怎么样？我可以去你家看望一下她吗”洛桑说。

　　“不用了，她现在没问题了”。

　　她的眼光躲闪着，其实是因为她最近有了合适的眼角膜，她的眼睛已经可以看见洛桑的样子，但是她没有告诉洛桑。在她的想象里，洛桑有着磁性的低音，靠近他的时候，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但是真实的洛桑面孔看起来比较粗糙，与她想象中的白马王子不太符合。但是她没有挑剔的权利，她的母亲来自亚洲，很久之前因为自己的父亲去母亲的国家旅游，接着两个人邂逅，可是嫁了过来，才发现她的父亲只是一个无业游民而已。

　　亚裔的面孔让她在生活里也受到了不少歧视，尤其是她还是个瞎子，但是洛桑毫不介意，成为了她的朋友，最后差点成为了恋人。女孩的父亲也只是难民而已，并不是这个国家的原住民，她到现在也是个难民的身份，回家的时候面对着屋内的环境，以及酗酒的父母，她急切的想要逃离。听说洛桑的家庭环境很好，那么如果能够和他一起结婚，自己也会正式获得国籍，拥有正常的身份。

　　看到洛桑变身后的样子，她尖叫着，洛桑吓走了难民，走到她的身边，抱着她安慰着她。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原来你是魔鬼”女孩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我不是怪物，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之前那些案件是不是你做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杀死的”

　　“我没有，听着，我的真实身份是海妖，我上岸的目的是为了学习海洋治理技术，接着号召人类爱护海洋环境，保护海洋生物。我没有杀任何人，你不要害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洛桑抚摸着她的头，牵着她将她送了回去。

　　“你能看见我的样子了吗？”洛桑试探性的问。

　　“是的，我欺骗了你，上次请假是因为有人捐赠了眼角膜给我，我去医院进行了手术”

　　“那很好，手术的费用你家庭能够承担吗？”洛桑担心的问。

　　“没事，医疗保险可以报销大部分”

　　“我的模样让你失望了吗”

　　“没有”

　　送别了她，洛桑回到家，躺在床上他思考着，他担心的不是女孩会泄露他的身份，而且会不会嫌弃自己。变换为人类的洛桑模样并不是很帅气，长相就很像一条鱼，小时候因为长相他还被不少同学欺负。他上了岸之后，族群里会定期派妖来教他战斗以及记录他在人类文明中所学习到的东西，接着被族群的海妖将人类文明里的知识带入水里，在水里传播。

　　在海妖的族群里，分工明确，歌声魅惑过往的船只，是雌性海妖的任务，雌性海妖人身鱼尾，这就使得很多人将海妖误认为是人鱼。人鱼虽然也会魅惑着过往的船只，但是不会像海妖这样，水手沉入了海里，海妖会上前撕食。

　　最后洛桑还是杀死了那个女孩，从此成为了通缉犯，在岸上待不下去的他，在躲避警察追捕的时候，跳入海里。变化为海妖的他回到了自己的族群，而警察未捕捞到尸首，最后只能草草结案，宣布凶手畏罪跳海自杀。女孩接近洛桑的目的本就不纯，一开始是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到最后女孩被洛桑父亲对手公司的人找到。

　　“你好，范宁小姐，我是安岐集团的董事”

　　“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是有个好朋友叫做洛桑吗”

　　“是的，你想干什么”

　　这个董事递出了自己的名片，接着又缩回：“不好意思，我忘记你是瞎子了”

　　她神色稍有不爽，却还是在问这个人的来历。他所在的公司最近因为一个大型项目在于洛桑父亲的公司竞争，他们想在招标会上成功竞标，但是从公司的资历以及技术来说，安岐集团的水平均不如洛桑父亲所任职的企业。但是获得这个订单的话，公司的名义、实力也会有所提升，未来在行业内更有话语权和说服力。最重要的是这笔订单可以使公司获得美金40亿元的营收，毛利率在70%以上。

　　洛桑的父亲对公司隐藏的极其细致，公司的风声很紧，安岐集团尝试了多次都无法打听一丝欣喜。无奈之下只好从洛桑下手，但是观察了洛桑一段时间，才发现这小子是个肥宅，不交朋友，也没有任何爱好，下课了就回家，哪里也不去，购物基本靠网购。

　　在安岐集团即将准备放弃这个监视计划的时候，范宁出现了，洛桑开始和范交往，还每日送她回家。安岐集团开给范的筹码很高，帮助她找到合适的角膜，接着承担一切的手术费用，还在郊外的别墅区给她一套永久产权的房子，而且毕业了可以优先去安岐集团实习，获得工作。

　　范宁思考着，“你不必着急，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我的名片还是给你，你可以来公司找我”

　　“对了把你的手机给我，我输入我的电话号码”董事补充道。输入了一串数字之后，对范说，如果你想通了，那么直接对siri说拨打我的电话。

　　范宁在朋友和利益之间抉择，洛桑每晚都送她回家，而且洛桑的家境也不差，如果能够和洛桑在一起结婚的话，自己未来的生活也是有保障的。这天，她没有参加社团的活动，下课之后再学校附近的面包店买了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早餐带回给家人。刚进入到屋子里，就听到父母的争吵，除了钱还是钱，每次争吵就是这些，一点新的花样也没有。

　　她摸索着，准备将食物放在桌子上，一身酒气的父亲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撞到了她，她的头撞在桌上，淤血聚集在一块儿起了一个大包。

　　“还让她上什么学，你俩都出去工作挺好的，助学贷款你还得起吗？读完大学，咱家还得过一阵子苦日子”父亲咆哮着。

　　她的母亲并不敢反抗，由于是黑户，她无法获得一份正常的工作，一直都是依靠着兼职和老乡的接济，在老乡的餐厅、按摩馆里做着零工。范宁回到自己的房间了，躺在床上，窗外突然开始风雨大作，暴风雨肆虐着，像是要吞噬这一堆矮矮的小破房子。雨从窗户飘了进来，打湿了床单，雨滴打在范宁的脸上，她的母亲进来帮她关了窗户，安慰着她。

　　“你不要担心学费的时候，你妈我还活着呢，我挣的钱都是留给你的，我会尽量不给你增添负担”说罢，抚摸着范宁的头发，然后关上房间的门出去了。

　　暴雨过后，推开窗户，留下的人群来往喧哗。范宁感受着这份噪杂声，拨打了安岐集团董事的电话。最终以帮助她找到合适的角膜，接着承担一切的手术费用，还在郊外的别墅区给她一套永久产权的房子，而且毕业了可以优先去安岐集团实习，获得工作，并还清助学贷款而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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