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找钱
圆圆18岁的生日到了，小东宣布请大家吃饭。小东和圆圆提着一堆鸡鸭鱼肉来到吴老太家时，小西一家已经到了。连久不露面的李进都来了。
吴老太乘人不注意，往小东手中塞了五百块钱，小东要推辞，老太死死攥住小东的手，低声说，给你，你就拿着。
小西拿出一条黄色白底儿的碎花裙子，笑盈盈地对圆圆说，小姑送你的生日礼物。
谢了，小姑。圆圆说，心里却想，几十块钱的地摊货，也想送礼？我身上哪件衣服不值个几百块钱？便随手把裙子放在母亲的包里。
客厅中热热闹闹，姐俩说着家常话，三个孩子嘻嘻哈哈，边吃吴老太预备的满桌水果零食，边说起自己的近况。彬彬没有考上普通高中，只上了一所中职。可在中职也觉得费劲儿，好不容易凑和混到毕业，就在一家空调店打工。净净呢，考上一所市重点高中。
老三夫妻帮着吴老太做饭。一阵忙乎，一大盘香气扑鼻的螃蟹先上了桌。接着是红烧排骨，酸菜鱼，麻辣烤串，可乐鸡翅、酱牛肉，都是圆圆最爱的吃的东西，一张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老黄笑眯眯地拿出啤酒，就着酱肉先喝了起来。他最喜欢热闹，喜欢丰富的饭桌。儿孙们兴高采烈地开始吃螃蟹。净净和彬彬甩开了腮帮子，圆圆却是一付淑女风范，纤纤素手一点点剔着蟹肉，显然她不缺嘴。
小东给人们一一满上酒，春风满面地说，今天是圆圆的生日，我宣布一个重大消息。
什么消息？老三问。他剥了一只母螃蟹，先放到小云盘子里。
你们猜猜。小东说。
小西细细给儿子剥着螃蟹腿儿，玩笑着说，一定是姐升官发财啦？
我的时机还没有到，是圆圆要去英国留学啦。小东说
一时间，人们都楞住了。虽然近年越来越多的孩子出国留学，可圆圆出国，却是大家没预料到的。因为母女俩虽傲气，却总是一付猴急缺钱的样子。
小云边品尝着鲜美的螃蟹腿，边想，有段时间这对母女不出么哦子，又闲不住了。
小西心下泛起酸水，彬彬当小工修空调，圆圆倒要变成留学生啦。
那可是好事！李进怪声怪调地说，这几年中国人有钱了，花不了就送给洋鬼子。
老黄摇摇头，圆圆有必要出国吗？就在国内找个工作，过几年嫁人不挺好？昨天小东找吴老太求助时，他就不太同意。可又不敢得罪女儿和小东。
那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圆圆轻脆地说，打断了外婆的话，
你要什么样的生活呢？老黄问，端酒的手停在了半空。
圆圆说，我要的是蓝天白云、自由自在、充满挑战和浪漫的环境，要的是未来有创造性的生活，个性充分发展的社会。
中国人的生活越变越好，北京现在不也越来越成为国际化大城市吗？小云说。
中国和美国差着一个时代哪！圆圆说，就说环境吧，中国也比美国差多了。北京天天大拆大建，整个城市像个大工地，拉练路到处都是，北京的水质不好，空气污染那么严重，根本不适合人生存！教育质量上，美国也比中国强多了。美国大学培养的是国际化的人才，中国的大学，培养的统统是奴才。圆圆说着，喝了一大口葡萄白干，满足地叹了口气，近来她和几个有钱的网友交往，不知不觉迷上了喝洋酒。外婆家里没有洋酒，葡萄酒也将就了。
圆圆你说那话，可就有点不合适了，中国不是一切都坏，美国也不是一切都好。李进听着不入耳，插进话来。
我觉得，世界上北京最好！净净吃完了一个大螃蟹，擦着手说。
井底之蛙，安知鸿鹄之志。圆圆说。
你再说一遍！净净涨红了脸。
小云赶紧拉了净净一把，净净压了压火气。
花自已的钱出去见世面，与别人无关。小云轻轻说。
这话像一个嘴巴抽在小东脸上。
顿时，她心中对小云充满了恨意，又对圆圆十分不满，这丫头，等钱借到手再呈强也行呵！
饭桌只剩下一片咀嚼声，都明白了，小东设的不过是一桌鸿门宴。
留学需要好大一笔钱呵！老黄打破了沉默。
所以，这次想请各位帮帮忙。小东微笑着说，又给每人满上了葡萄酒。
接着说，咱们是骨头断了连着肉的亲戚，现在我有点儿困难，你们帮衬我一把，以后圆圆学成在英国做了事，不会亏待大家，连本带利一起归还！还有哪个晚辈想出国的，也都可以投奔圆圆去。中国再发展，也永远不可能追上西方，圆圆这是替大家去闯荡的。
小东说出这一套话，连她自己也不相信。可她就是要说，不说出这番话，如何给自己借钱打下感情基础呢？在这个家里，净是说不整话的，只有她，能对别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家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移民国外。李进说，他已经喝下了两瓶啤酒，吃下好几个螃蟹，还有半盘子酱牛肉，这些东西都是平时他舍不得钱买的。
小西说，就是，我觉得中国越来越好，十几年前，咱们凭票还买不着新鲜肉，现在，哪家吃不上鸡鸭鱼肉呢？想出人头地，还是中国的发展机会更多。
话是这么说，可是圆圆愿意见大世面，成为国际化人才，这志向大家还是应该支持的吧！小东又说。无意识中，她就把自己和圆圆，摆到一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待这一桌亲戚。
小云对老三使个眼色，夫妻俩闷头吃菜，不声不吭。
吴老太想，圆圆有远大志向，也不是坏事儿。她说，圆圆这孩子一定要出国，我也挡不住，我从来没向儿女们开过口，这回你们就当给我个面子。我先拿出钱来，你们各位都是兄弟姐妹，都出点儿，也算是一家人。
我没钱。老三说。
小云和净净都松了一口气。
小西垂下眼睛，心想，自打知道我把李进的钱划拉了，小东借了好几笔钱了，哪次还过？圆圆要出国，别人就要出血，圆圆要上天，我们就得把自己卖了不成？可是这次怎么回绝呢？她的脑子飞快地转了几转，说，我的钱，都买了基金，总不能让我割肉吧？我每个月那么点儿退休金，吃饭买菜都算计着。真的是没钱可出呵！
姨父呢？圆圆问，望着李进。
我俩钱早分开了，想从他那要钱，能拿刀子顶你脑门子。小西说。
这话一下惹怒了李进，他瞪着老婆，你家的事，别拉上我。他后悔今天来凑热闹，心想这白食儿，真不是好吃！
可李进又有点儿感激小西，她虽然没遮没拦没心没肺地暴了家丑，可无意中，却又似乎是帮他挡了一祸。
听得人们纷纷推辞，小东的心，凉了半截。
圆圆看着一桌子晦暗的面孔，刚才的期望，变成一股更名怨恨，还有轻蔑。她叹口气，有些人就是格局太小！
净净说，姐，你不要和我们这些凡人一般见识。
圆圆，你是大人物，放手去追求梦想吧，我给你鼓掌助威，彬彬一口气吃了四个螃蟹，心满意足，此时添着手指头说。
少废话！圆圆狠狠地瞪了彬彬一眼。心想，你就修一辈子空调去吧！
吃了饭，一大摊子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留下给老三收拾，人们都散了。
一出门儿，圆圆就把手一扬，小姑送的裙子就进了垃圾箱。
晚上，圆圆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对母亲说，反正这英国我是去定了，妈你看着办吧。你不是什么事都能搞定吗？这回就看你的能耐啦！
小东沉吟了一下，明天我去你爸那一趟。你不是说那院子马上要拆迁了吗，说不定你爸能留给你一块儿。我就豁出脸跟他谈谈，谁让你是他亲闺女呢！
想到自己的决定，小东心中像灌了一坨铅，要不是为了女儿，打死她，也不想再见这个男人。
圆圆说。妈你这就对了，听说那院子值一千多万呢！平放着这么一大笔钱不惦记，咱们也太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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