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 终于买了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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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回到家，见先回家的圆圆，正对着镜子贴面膜。一张保养过度的脸，白白嫩嫩，比同龄人年轻很多。圆圆在葬礼上见到了净净，觉得净净自结婚后，不但胖了，且显出了操劳的憔悴，便更觉出自己的优越。她想，家庭，事业，哪样也不如青春永驻更实在。
她细细端详着自己，凭我这付俊模样，几个同龄人能比？可是，我怎么就逮不住一个老外？老外根本看不出中国女人的年龄，40岁还是20岁，对他们都是一样的，只要女人皮肤依然光洁，身材依然纤细，穿着依然时尚，就是拼到50岁，也说不定还能钓到一个老外。瞧三里屯那些吊在老外脖子上女人，很多人的颜值连她的一半也不到，可她们照样成功了，她怎么能泄气呢？
前边那几个没良心的跑了，当务之急是得找接班的。成功嫁出国，就是她一生的事业。对了，上次去三里屯，有个老外对自己一直有点儿意思，本想下工夫钓一下的，可偏这些日子钱紧，一直就没去酒吧。明天房租就到账了，有了钱就赶紧去，别让那个老外又被别的妖精钓走了。这年头，手底下不利索，黄花菜都得凉了。
突然圆圆想起来，母亲头两天跟自己要过小舅家的钥匙，心里便“咯噔”一下。她想，一定是小舅妈作怪，那星星真是贪心，海南的房都归了她娘家还不满足，还惦记着北京的房，不是我妈和大舅照顾外婆外公，小舅能踏踏实实在海南过自在日子，能有工夫赚钱买房吗？听说小舅在海南有两套大房子，每套都是200多平米，房产证上都是小舅妈的名字，因为舅舅的户口不在海南。两套大房子，那星星还不满足，还想要北京的房，哼，没门儿！
小东进家门换了鞋，给自己沏了杯咖啡，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喝完，稳了稳心情，开口对女儿说，圆圆，把那边房的钥匙给我吧，你舅要呢！
圆圆把眼一瞪，凭什么呀？
房是人家的。
钥匙在谁手上，房子就是谁的！
你舅说，把钥匙交了，他给五万块钱，有了这钱，我的公司和你的网店都能度过难关，等咱们都有了钱，还怕买不着房吗？
五万？我租房一年还租个十几万呢！
这么多？你可从没和我说过，你说只有五万，我偶然要点儿，你还总是说花完了，你花什么地方了，难道都是去酒吧喝掉了？
当然，我那是投资，知道吗？圆圆说，
小东气得浑身发抖，原来圆圆一直在骗自己，她租房一个月就一万多块钱，比一个白领赚的都不少，可在自己公司最难的时候，圆圆并没有拿出一分钱帮自己，反而把钱统统挥霍在酒吧了。早听说三里屯酒吧一瓶洋酒就得几百上千块钱，有人一个晚上喝酒就能花上几千块钱。自己把血挤出来养女儿，圆圆可从没有关心过自己。从前那个甜美可爱的女儿，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狠呢？
不给钥匙，你想看着妈妈完蛋吗？小东说。
妈，外婆早说过，你天生就是个漏勺，别说五万，就是100万，1千万，到了你手上，早晚都得败得精光！再说，北京的房价和房租，每年“噌噌“地长，那房的产权如果能拿到，现在至少卖三四百万，房租也得每月两万，你五万就交房，傻不傻呵！
小东说，你不交，怎么和舅舅说？再说，小舅妈也不答应。
圆圆笑起来，放心，舅舅好些事儿都得指着你呢，星星一个人，翻不过天儿来。我可是地头蛇，不怕那个小妖精！
你舅舅不给钱，你总给帮着妈一把吧？
想到要把刚到手的房租给母亲，圆圆满心不乐意。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点头。
可几天后房租一到账，一转眼，圆圆就把钱统统花光了，她预定的美牙医生，刚刚通知她去手术，一个手术下来，得20多万，把房租都搭上不说，还得东挪西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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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给了小东五万块钱，得了小东一个虚无飘渺的承诺，却没有拿着房子钥匙，他和星星闷闷不乐地回了海南。因骨灰盒不好带，小东就把骨灰装了一小袋给了老四。老四是不是把老黄的骨灰撒到大海中，谁都不得而知，小东也早把这事忘掉了。最麻烦的是小云，她又得去八宝山退了小骨灰盒，受了工作人员不少白眼儿，一顿数落。
岁尾，北京的天空飘起了雪花，刮起了寒冷的北风，小云天天奔走在西郊，寻找一块墓地。小东虽然承诺负责买墓地，可她拿回来的墓地宣传单，价格都是几十万一个，按这个价格买了墓地，存折就空了。
小云明白，这对小东小西来说，根本不当个事儿，她们除了自己那一点儿利益，对老人的事，是绝不会思前想后的。老人的钱没有了，她们顶多两手一摊，就算完事儿。可对老三来说，老人的钱没有了，就是灭顶之灾。没有钱，吴老太以后的养老就失去了保障，虽然老三把老人的退休金管了起来，不再任由两个姐姐随便拿，可她们总是有很多报销的地方，每个月也只能存2千块钱。
小云跑遍了北京的国有公墓，虽价格公道可一墓难求，而且，往往一开盘就一抢而空。这天，小云从金山公墓向下走着，心事重重，她先想起一个工作人员的话，现在中国土地稀缺，政府提倡树葬墙葬海生态葬，这样老百姓省钱，也利于生态环境。又想起，公公的遗嘱也是把骨灰撒在香山一带。可是，如果真这么做，她和老三，就得受亲戚朋友的指责，那几个给了红包的亲戚更会不高兴。所以墓地非买不行，而只有买民政局管的公墓，才能把费用控制在十万上下，而且墓地的所有权才有永久保障。让小云心安的是，老黄的抚恤金发了13万，钱刚刚到账，她决定用这笔钱买个像样的墓地。
跑了几天，终于在北郊山区，找到一块风水极好的墓园，因为离城中远，那儿竟然还有墓地销售。寒冷而清新的风从西边大山吹来，小云独自在墓园走着，见群山起伏之间，是无边无际的苍松翠柏。大小不一的墓碑，散落于起伏不定的山间，她想，公公能在这样的地方安息，也应该满意了。她在山根下一片坡地挑中的一个墓地。那儿坡度不高，扫墓方便，离休息区近，而且，一个穴位只有八万块钱。
一切咨询清楚后，小云轻松愉快地离开了墓园。十块钱的黑车，她也不舍得乘，步行向公交车站走去。沿路是村庄和苗圃，房屋道路上都盖了一层白雪，小云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想，这件事儿，还是要征求小东的同意，不然其中的麻烦可想而知。
几天之后，小云带着小东来到了华明墓园。小东背了手，在墓园中左看右看，测了半天风水，然后对小云说，还是得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再做最后的决定。
要去你自己去吧，我跑了一个多月，其他地方我都跑遍了，也没精力再跑一遍。不过你要快点儿跑，现在北京的墓地比房价上升还快。
小云忍着气说。她想，什么时候了，还要拿出老大的架子。她又补充一句，最晚一周后给我消息。再晚些，这个墓地也得涨价了。没有听说吗，现在墓地涨得比房价还高。
算了，那就是这个吧，不过我得重新挑一个。小东听得自己跑，心下就烦了，巴不得这事赶紧了结。她说完，就开步走向更高更远处。小云跟在她后边，压抑着心中的不快，她想，如果不是老三，我一辈子都不必和这个女人打交道。走到一片更高处的墓区，小东说，就是这儿吧。小云看了一下，这个墓区的墓碑只间隔稍稍宽一些，但是贵了好几万元，实在太不合算。可她懒得与小东多说，明白小东的初衷，就是要给她添堵，而不是好好办事。
去办手续吧。小云说，扭头向办公区走去。她想，这事办完，得恢复自己的生活了。她多么渴望那清晨的写作，那静静的读书呵！交了钱，办葬礼得还得等待，等到墓碑完工，再排队举办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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