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再等我一次

宋天扬猛地抬眼，错愕看着他。

        “你……”他猜不透这个男人的真实想法。

        “你说的对，爱她就不该让她痛苦……事已至此，除了放手，我别无其他选择……”

        段泽遣散了屋子里所有人，包括宋天扬。

        硕大的房间内，只有他和林月卿。

        段泽褪去身上的军装外套，沿着床侧边缓缓躺下。

        他的呼吸喷洒在林月卿的侧脸上，带着丝丝凉意又飘散开来。

        “卿卿，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段泽声音止不住地哽咽，眼眶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浸入床单中。

        他抬手捂住嘴，拼命忍住情绪。

        他不该哭的，不该在卿卿面前哭。

        她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她的男人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男子汉。

        可天不怕地不怕的段泽，此刻怕极了失去他心爱的女人。

        “我们说过……要陪彼此一辈子的……可是，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

        段泽抬起沾满泪水的手，轻轻缠上林月卿的发丝。

        那乌黑柔软的长发，凉凉地环绕在他指尖，似张巨网将他的心脏勒得紧紧的。

        “我糊涂了……我有什么资格责备你说话不算数呢……明明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是我害了你……”

        “宋天扬说，拔了这针，你我便阴阳相隔，永不相见了……”

        段泽将手移到林月卿的头顶位置，那里有四根丝丝的银针泛着浅弱的白光。

        “卿卿，最后再让我自私一次……你到时候去了奈何桥，别喝孟婆汤……求你……千万别喝……”

        “你就在桥上等着我，别走太快……我怕我到时候找不到你……”

        “你等我……处理完手里的事，找到可以统领大局的人，我便去奈何桥找你……我也不喝孟婆汤，下辈子我依然会在十八岁那年寻到你……我生生世世都会记住我爱的人，叫林月卿。”

        “我们一起轮回……下辈子，我不要征战天下，不要雄心壮志，也不要国泰民安，我只要你。”

        段泽将吻最后一次落在林月卿苍白的唇上，他眼中的泪落了下来，淌进了林月卿紧闭着的双眼中，再随着睫毛滚落，隐入发际。

        泪中泪，却再也唤不醒心中人。

        段泽紧紧咬住下颌，颤抖地伸手捏住一根细小银针。

        挣扎，抗拒。

        却不得不妥协。

        第一根——

        愿安好。

        第二根——

        愿健康。

        第三根——

        愿长生。

        在段泽伸手去握第四根银针之时，原本毫无反应的林月卿突然一阵轻颤，喉咙里咕咕碎响。

        但只是一秒钟，她便再次恢复了原本安静的样子。

        “卿卿……”

        段泽眼里交错着密密麻麻的血丝，每一个气音的发出都像是撕扯着声带的血肉钻出嘴唇。

        这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离去，却无能为力。

        “卿卿，答应我，再等我一次。”

        段泽拔掉第四根针，将那几根细小银针紧紧攥在掌心。

        锋利的针头刺破了他的皮肤，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疼意。

        鲜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淌了出来，滴落在素色的床单上，他却看不到那一抹妖娆的颜色。

        世间万物，在此刻已成灰白。

        唯有面前体温渐渐变凉的女人，是他眼中唯一的色彩。

        他终于，永远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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